“暗卫?”
玉淑县主脸色不由白了几分,顾安庭给他派几个人,守护她的安全,她还能理解,毕竟现在府里的情况,没有家丁护卫也着实不太放心,可是为什么荀青鸾会给她派暗卫?
宴会之前,她们二人可是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不过是各自都有所耳闻罢了,前番出手相救,是她求来的,这一次,却又是为何?
玉淑县主心中惴惴难安,开口道,“荀姑娘,玉淑驽钝,实在不明白,为何——为何要给我派暗卫?从前,我虽是依靠着萧家,挡了有些人的路,碍了他们的眼,但从未结过死仇,便是贵妃娘娘,我自认礼数也是周全的,应不至于有人会要我的命!”
青鸾嘴角抽了抽,这要她怎么解释?难道说是因为二皇子那个妖孽,随口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她就神经兮兮的忧心,自已帮忙不成,反害了她?
见她不语,玉淑县主又柔声道,“非是玉淑不识好歹,暗卫培养不易,便是公主郡主身边也不见得能有暗卫相护,贵府前番遭歹人袭击,正是用人之际,我怎么好腆着脸,收受姑娘如此厚意!”
“不是暗卫!”青鸾想解释几句,又觉得解释不清,干脆拉了顾安庭来背锅,“还不是因为‘小阎王’顾安庭,他与我二哥很投契,也算有些交情,顾夫人秦氏更是在大觉寺对我有照拂之恩,他的婚事连番受挫,我是怕又出什么要幺蛾子,并不是为了你!”
玉淑县主羞涩的笑了笑,“那些克妻的谣言,我是不信的,如若真的能克,便是有暗卫也还是能克,我也断不会学知宁郡主,在玉淑看来,顾公子是顶好的一个人,虽是皇上指婚,我却是从心底里欢喜,愿意与他携手一生的。”
她态度谦和,言语诚恳,但是拒绝之意很明显,青鸾没有想到送两护卫还能这样费劲,失去了耐心,斥道,“给你说了不是暗卫,让你收你就收着,左右又不碍着你什么事,全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玉淑县主正有些神往,忽听她出言呵斥,脸色僵了僵,默默站了起来,垂首侍立,没有紧张害怕,也没有气怒羞愤,恬淡而安静。
青鸾发现自己是真忍不了她这样绵软又执拗的性子,搞得好像自己很无理取闹似的,又招呼她坐下。
青鸾叫许彪将两个黑衣人领了进来,二人以黑巾遮面,与青鸾初见傅宗南时的面巾一模一样,捂得十分严实,只堪堪露出一双眼睛。
青鸾一本正经的介绍,“个高一点的,你就叫他卫一,另一个就是卫二喽,你们两个也看看清楚,这位便是玉淑县主,你们二人全天轮流守卫,不得有误!”
二人沉声应是,旋即由许彪领了下去,玉淑县主心中纳罕,这——这便算是见过了?她怎么心里怕怕的?
她久在权贵圈时周旋,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揣度人心,今天真是稀奇,先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荀姑娘,让她看不出她的深浅和意图。
这下可好,直接让两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跟着自己,连脸都看不到。知道的是送暗卫,不知道还以为是要锁定目标,暗杀她呢!
尽管心中惶惑,玉淑县主却不敢多言,只能蹲身一礼,“谢谢荀姑娘!”
青鸾摆摆手,下起了逐客令,“不用客气,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你了,你早些回吧,现在也到了饭点,我让人给你装些饭菜,你在车上慢慢吃。”
玉淑县主应了一声,跟着默琴出了侯府。
青鸾长吁一口气,对阿兰道,“真费劲,这个玉淑县主也是成精了,我好心好意的,倒像是我拐带良家妇女,欺负了她似的。”
阿兰噗嗤一笑,“莫说是她,换了我,突然给我派两个黑衣人跟着我,我也心里打鼓,她算好的了,便是不理解,也没有推拒,换了韩姑娘那样的,你不说个明白,都能打起来。”
青鸾瞥了她一眼,这么说来,还真是她的不是了?她又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还真是,就像章淳对她似的,一旦感觉到他管得宽了,她就忍不住翻脸。
青鸾又道,“那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值不值得深交?”
阿兰笑道,“奴婢看她挺好的,姑娘当好好学学她的细致与耐心,她那身衣裳你见了吗?全京城也就只有她了,那仙鹤图纹是她设计好,亲自绣出来的,前儿个她家的成衣铺子开张,只这一样就抢了咱们三爷不少的生意,订单和雪花银哗哗的都进了庄家的铺子,我看呀,也就是她是个女子,要是个男子,庄家未必会沦落到如今这样仰人鼻息的地步。”
青鸾眼神幽深,那身衣裙她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从构图到配色,从裁剪到做工,全是上乘之作,她本想后面细细问问的,谁知玉淑县主一直陪着小心,二人还是将天给聊死了,唉,随她去吧!
出了侯府,玉淑县主心里也有些怅然,看着满满三食盒的吃食,一点食欲也没有。
青鸾虽冷傲厉害些,玉淑县主却是打心眼里想与她交好,她与青鸾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十分羡慕像青鸾和韩夜蓉那样直爽又豪横的性子,那才是真正的天之娇女,而她不是。
她打一出生,就被认定了是别人的附庸,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公婆,从夫君,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抬足,没有一刻是她自己,他要按着别人的意愿,长成别人想要的样子,长成王妃,太子妃,甚至皇后,没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
她真想成为青鸾那样的人,而这个愚蠢的想法,最大的前提便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真想恣意一回,任性一次,想着想着,泪水便爬上了她的脸颊,久久不停,她不敢用手帕擦拭,怕将眼睛擦肿了,让人瞧出自己哭过。
走着走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知道还没有到家,但也不敢出声询问,怕人听出她在哭,便等着赶车的人先开口,自己胡乱应一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