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淑县主腰背笔直,语气虽不严厉,却字字铿锵,“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你所指责我的都是猜测,大户之家最要不得便是你这样逞口舌之快的下人,祸从口出,你伺候哥儿,嘴上不检点,没得教坏了哥儿,合该撵出去!”
那奶娘也是个有野心的,想着哥儿虽是庶子,却是居长,生母又给打发了,嫡母这眼见也有了身子,以后怕是与她这奶娘最为亲近,自恃身份不同于其他的下人,便有些骄狂。
奶娘叫道,“你算什么东西,倒做起伯爵府的主来,哥儿打生下来便由我带着,一刻也离不开……”
不等她说完,玉淑县主反手便给了她一记耳光,将一块玉牌拿在手中,厉声道,“我这就教你一回乖,人不可貌相,我乃皇上亲封的县主,莫说你一个下人,便是官家小姐冒犯于我,也能处置了!”
奶娘愣了愣,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眼见这不是伯爵府,而是青芸的娘家,索性一把抱了哥儿就打算跑。
青芸的孕吐已缓和了一些,她性子和软,伯爵府里是有些不知她底细的人,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这奶娘便是其中一位,她今天结实被这奶娘给气狠了,叫道,“绣春,把哥儿抱过来,将这刁奴拖下去,打二十板子,送回伯爵府,让世子爷看着办!”
奶娘面色惨白,她今日故意纵着哥儿进侯府,正是因为在门口远远看到了青芸,想着如果能将青芸劝回家去,以后在世子爷身边地位自是高了许多,没有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便要坐在地上撒泼使浑。
侯府规矩森严,现在守卫众多,哪里容得她胡来,真就有三四个人上来将她制住了,见她嘴里不住哭号,又堵了她的嘴一路将人拖下去。
青芸向玉淑县主福了福身子,“原来是县主,倒是我怠慢了,还让你看了这么大的笑话。”
玉淑县主忙回礼,“三姑娘客气了,我看你身子不适,这才越俎代庖,与她分说一二,你莫要嫌我多管闲事就好!”
“刚才我没有看清,还没有请教,你是哪位县主!”
玉淑县主轻轻撩起面纱,与青芸对望一眼,复又放下来,坦言道,“我是玉淑县主,乃罪臣之女,怕行走于侯府,会给贵府招来事非,故而轻车俭从,改装而来,还请三姑娘多担待。”
青芸见她如此坦诚,心里也十分感动,伸出一只手来,“既来了,便到我院子里坐坐吧,一个人在客房里也无趣的紧,咱们还可做伴说说话。”
青鸾回府后,看到玉淑县主送来的东西,一眼便知道出自她手,心里微暖,却听闻她在三姐的院子里一直等着自己,忙带着阿兰赶了过来。
一进院子,便听到青芸的笑声,心下纳罕,这二人居然相处的挺愉快,三姐此次回来,是发了大脾气的,这几日来,还没见她这么开怀过。
玉淑县主见她进来,忙站起身来行礼,“六姑娘!”
青鸾笑道,“你来便来,怎么还带了那么多东西,是怕你大婚的时候,我不给你添妆吗?”
玉淑县主面上微红,她心思细腻,知道青鸾不喜欢客套和虚礼,所以说话也较以前直接,开口便道,“此次来,是我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说与你知道。”
“哦?什么事!”青鸾让阿兰和绣春带着下人们出去,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来,轻轻啜着茶。
玉淑县主抓住青芸的手,“青芸姐姐,非是我不让你听,只是我说的这些话,难免污秽血腥,你如今还是要避讳些,得空了我再与话家长,此时还请你也回避一下。”
青芸讷讷看了一眼青鸾,见她神色如常,终于莞尔一笑,“那你们说话吧,我去隔壁间绣帕子。”
“多点一盏灯,仔细伤了眼睛。”玉淑县主叮嘱她。
青芸走后,玉淑县主便道,“荀姑娘,四皇子曾出现在城郊十里坡外的牛家村一带,如果你需要知道,我便细细给你说,如果不需要,你便当我没有来过!”
青鸾挑眉,答非所问,“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玉淑县主垂下眼帘,“我是从顾安庭顾大人那里得知的,前几天我去顾府,正赶上他去探查的人回来,多少知道了些。”
青鸾细细盯着她,“那县主知道多少,便说多少吧!”
玉淑县主愣了一下,这问话的方式和顾安庭真是如出一辙,她定了定神道,“其实,我本不打算探听的,但是近些日子,顾安庭的变化我看得出来,你们二人怕是有了些不愉快,他私下里查四皇子的事,折损了不少人手,一来,我担心他的安危,二来,我觉得荀姑娘神通广大,又与四皇子有些过节,如今太子殿下回来了,或许,或许可以一起对付四皇子。”
青鸾抿唇一笑,“你说的都对,只有一点,你说的不准确,我和景王不只是有些过节,而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玉淑县主心里快跳两拍,荀青鸾果然是单刀直入的爽直性格,竟是丝毫不避讳,她心中也痛恨景王,自小便不喜欢他,可是便是对自己的父母,她也不敢把这样的不喜欢说出口。
玉淑县主小心翼翼道,“我可否问一问,你与顾安庭因何有了嫌隙?”
青鸾轻轻浅浅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如果觉得为难,可以不用再说下去,告诉我他出现在牛家村,已是帮了我,我承你这份情。”
玉淑县主定定看着她,被她的豁达与自信而折服,开口道,“我知道顾安庭心悦于你,按说你们的关系只要不点破,自然能相安无事,我心下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如此这个样子。”
青鸾勾唇一笑,“玉淑县主好灵巧的心思,只是正如你所说,有的事情不可点破,于他,于你,皆如是,你揣着这份明白,不应该高兴才是么?毕竟,你才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