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手术门开了,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那边。
程老四从手术室里探出头来,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皱着眉头看了眼混乱的人群,高声喊道:“王晓光的娘来了没有?”“
原本与邓老婆子互相抱在一起呼天抢地,放声大哭的邱氏闻言,一个激灵,踉踉跄跄的跑到程老四跟前。
“我!我就是王晓光的娘,我家虎子他.......他怎么样了?”
邱氏哽咽着,眼里带着希冀,艰难而又小心的问出了她此刻最想知道的问题。
想到躺在手术台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那个孩子,程老四对这个伤心欲绝的年轻妇人,压根就同情不起来。
倘若他们平日里能对孩子多上点心,早点发现孩子异样,今日的悲剧兴许都不会发生。
他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她的心情,那个孩子即将失去他的眼睛。
“情况很糟糕,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生命垂危,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最主要的是,孩子的左眼保不住了,你跟我进去,签署手术同意书。”
“什......什么?什么叫眼睛保不住了?”
邱氏闻言,膝盖一软,瘫倒在地。
眼下那孩子正在等着救命,生死攸关的时候。
邱氏却愣愣的只知道哭,程老四见状,异常烦躁。
“孩子的眼睛被铁锹铲出来了,已经坏死, 摘除眼睛方有一线生机。
若你要求保留眼睛,非但毫无意义,就算他在手术台上救了条命回来,后续眼睛发炎感染,他必死无疑。
眼下不是你伤心的时候,你家孩子还等着你救他的命,命悬一线,快起来随我进去!”
说罢,顾不上男女有别,拽着邱氏就往手术室里拖。
邱氏被他方才的一番话吓得呆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进了手术室了。
等手术室的门再次被关上,人群瞬间便炸开了锅。
“天呐,虎子那孩子才三岁呀,究竟是有多丧心病狂的人,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此毒手啊!”
“天杀的三个畜生,把人好好的孩子,害成这样,眼珠子都打出来了,他们是魔鬼吗?”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姓凌的畜生能教出什么好货。”
“他不是喜欢欺负比他小的孩子吗,今日咱也让他们尝尝挨打的机会。
乡亲们,别因为他们还是孩子就放过他们。
正常人家家里的是孩子,他们三个是三条吃人的狼崽。
拿起你们手上的针,给我狠狠的招呼他们!”
“对,扎死他们!”
“扎死三个魔头,免得他们以后再出去伤人!”
......
人们气势汹汹朝凌飞他们涌去。
凌夫子见状,拼命的挣扎,企图阻止他们。
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怎能挣脱得了几名壮汉的压制。
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宝贝儿子被扎的满地打滚。
正在这时,原本躲在人群中的那两个混混的父母见情况不妙,不得不狗急跳墙的跳了出来,将马汉和张诚挡在身后。
张诚爹:“你们别乱来,吓着了我家孩子,我要你们好看!”
众人听到他们说这话,怒火噌噌噌的往上窜。
“真是天大的笑话,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胆子这般小吗,竟然这么不经吓!”
马汉娘:“滚开,都给我滚开,我家孩子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嘿,我今日偏就不信了,你家宝贝儿子是金子做的是吧,
哦,别人家的孩子是什么杂草吗,人家躺在医馆里面,生死未知,身上没一块好肉,那你们又该怎么赔?”
张诚娘:“赔什么赔,他这不是还没死吗,就算死了,也只能是他命贱,活该遭此一劫。
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没事,出事的偏偏是他。
况且,这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你们犯得着上赶着去帮他讨什么狗屁公道吗?”
“我去你姥姥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响不响,我就问你响不响?”
还是之前那位热血汉子,他第一个忍不了了,冲上前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张诚娘的脸上。
巴掌声响彻大街,那妇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再抬起头时,猛地吐出了三四颗带血的牙齿,被打的左脸高高隆起。
她眼神怨毒的看向壮汉,抬起手指着他,含糊不清的骂了几声。
眼见壮汉那只蒲扇似的大手又高高举起来了,她赶忙闭嘴了。
“乡亲们,还等什么,今日若不把这三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拍死在这里,他日咱们的孩子,都会成为他们霸凌的对象!
杂草不除根,任其野蛮生长,他只会铺天盖地的蔓延,抢夺花儿树苗的养分。
终有一天,它们将疯狂掠夺养分,长成遮天蔽日的藤蔓荆棘,将我们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届时,我们再也不会有见到阳光的机会。
为避免悲剧重演,也为了防止别的孩子有样学样,他们今日必须死。
三魔死,则百魔消,三魔生,则万魔起!
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三魔死,则百魔消,三魔生,则万魔起!”
“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杀了他们!”
.......
马汉爹瞥了一眼张诚娘的惨状,忍不住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面对杀气腾腾,坚决要置他儿子于死的的众人,以及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被吓尿了的儿子。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挡在跟前高声喊道:“大兖律例,未满十五岁,免于刑事处罚。
我儿才十四岁。
律法都说了,我家儿子无罪,你们凭什么自作主张来处罚他们。
我儿无罪,你们才是在犯罪,我要告你们!”
“我去你娘的律法,今日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这三个畜生也得死!
我管你四岁还是十四岁,那个三岁的孩子又有什么错,凭什么他就该被他们活埋。
而杀人凶手们,却可以大言不惭的在这里高呼自己无罪!”
“别再听他们叨叨了,子不教,父之过。
能教出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的父母,又能是什么好鸟。
今日他们竟敢撞上来,咱们就连他们一起修理了!”
不一会儿,大街上便响起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人群之中,但凡有跟他们三家沾亲带故的人,都默默的转身跑了,生怕牵连到自己。
正在人们打得正酣之时,医馆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
邱氏如行尸走肉般,神情呆滞的捧着一颗失去光彩眼珠子踉跄着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