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怎么也得挑了
所有人脸上都画着一样的花纹,眼神都正视前方,殷颂目光细致的在他们中间扫过两圈,竟一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哎呦,这家伙还挺会装
这人武功颇高,敛息功底很强,即使是玲欢与飞歌上去恐怕也辨不出来,殷颂更是后悔没把藏锋带来,在他顶级剑客的眼皮子底下,装得再好也没用
殷颂微微敛眉,突然惊慌又急促的的叫了一声“哎呀!”
所有人下意识向她看来,殷颂始终盯着舞池,将众人那一瞬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却已经锁定了其中一人
听见出乎意料的声响,人会下意识看去,但此刻的眼神该是好奇而微微带着惊慌的,但他不是,他看过来的眼神极其锋利,那是常年刀口上『舔』血才已经化为本能的杀气与狠辣
虽然只短短一瞬就收敛,但殷颂两辈子对这种东西敏锐得很,一抓一个准!
城阳长帝姬关心:“元昭,怎么了?”
“是孤裙裾上的丝带,颜『色』艳丽,孤刚才一眼看去,竟误当成毒蛇了。”殷颂捂着胸口,半是松口气半是不好意思:“孤就是怕这些东西,一时慌了神,姑母别怪。”
“你这孩子,吓了姑母一跳,这里哪能有蛇啊。”城阳长帝姬嗔怪着
众人了然,心里却有些好笑
都说元昭帝姬铁血无情,却原来也只是个小姑娘,还会被蛇吓成这样呢
殷颂双颊微红,似也对自己丢了面子措手不及,当下便有离开之意,赶紧道:“姑母,元昭才想起来,桌上还有几本文案没看呢,实在耽误不得,便先告辞了。”
城阳长帝姬懂她的意思,却笑道:“那姑母便不留你了,只是来都来了,便挑两个带回去,下次再来,可就不定能有给你留着的了。”
殷颂一心只想脱身,根本无意纠缠,闻言便随手指了两个,勉强笑道:“姑母盛情款待,元昭下次再登门感谢,现在便告辞了。”
舞池后排角落里,有人微微变了脸『色』
他本是特意挑的这个不出彩的位置,也不知是什么狗运气,元昭帝姬随手一指,偏就指到了他,侍从立刻上前,将他与身边人带了出来
元昭帝姬位高权重,又年轻绝美,能做她的面首,简直可以说是撞大运了,旁边那男人喜不自胜,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不能暴『露』,也只能装出喜『色』,跟着往外走,还没想好到底是在路上就走、还是在帝姬府上潜伏一段日子再走
大概是面首传出去不好听,没让他们走路,而是给配了架马车,帝姬府的马车,即使是普通规格的也格外华贵大气,班子里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另一个男人看着眼睛都直了,『摸』『摸』碰碰一脸垂涎
他厌烦的闭上眼,闭目养神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他没有调换这个戏班子里的所有人,而只是让心腹替换了几个,本以为能看见元昭帝姬寻欢作乐的丑态,顺带刺探大梁情报,谁知这么巧她偏就选上了自己
男人顶天立地,混进班子里是一回事儿,给女人做男宠、哪怕只是权宜之计也是不行的,若是传出去,他还有何面目做人!
他这样想着,目光一冷,却是下了决心!
他伸手便要去拉帘子,旁边男人见状忙拦住他,用有些生硬的汉话道:“你做什么?贵人规矩森严,你想死可别拉上我!”
他反手便折断男人的手臂,另一手过去将人打倒,看着那人五官冒血倒在地上抽搐,轻蔑嗤笑:“仰汉人鼻息,你不配做我匈奴的子民!”然后便掀开帘子走到车辕上
一出去,正对上无数支闪着寒光的长矛
他这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这里是一条小巷的尽头,侍卫们手持长矛穿戴铁甲,围在马车周围两圈,正冷冷盯着他
他微微侧眼,看见那边高高的墙角,已经有两个冷面黑衣的暗卫持剑稳立于墙上,蓄势待发
很显然,他被发现了
“这位阁下,还没到地方呢,是想往哪里去啊?”有轻缓清丽的女声徐徐传来,他循声望去,看见重重包围之外,是那架华贵雍容的凤辇,碧宝珠链轻轻摇晃,隐约可见里面女子倾城的侧脸与含笑的唇角
那一瞬,他脑中迅速划过之前的每一幕
如果说是巧合,那自然可以当巧合,但如果看成是算计,那说是一开始的筹划的谋算,也顺理成章!
“不愧是元昭帝姬。”他脸上凝沉之『色』渐散,反朗朗大笑:“殿下早发现我了?”
“自然。”她轻轻的笑:“阁下的长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看人么?”
他随意耸了耸肩,笑问:“殿下抓我,可知道我是谁?”
“还未肯定的事儿,如何敢说。”她莞尔一笑,慢条斯理道:“所以才要请阁下到府上做客啊,确定了阁下的身份,才好尽心款待。”
他缓缓『舔』了『舔』后牙,心知自己大意了,却并不如何慌张,反有种被挑起兴致的兴奋与刺激
“都说元昭帝姬是百年难得的奇女子,我这下可是深信不疑。”他语气带着戏谑与挑逗:“美人相邀,本该欣然接受,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只能辜负美人了。”
“放肆!”飞歌骤然冷喝,玲欢笑眯眯的表情骤变,呵了一声冲殷颂道:“殿下,让属下摘了他的脑袋向您赎罪!”
殷颂摆摆手,眼皮子都没抬
她都这把年纪了,哪还会像小姑娘似的被几句话扰『乱』心神
她笑意平缓道:“阁下怎么忘了,你可是孤亲自从姑母府上带出来的,既然已经是孤府上的人了,那自然生死皆由孤定夺,阁下一个面首,也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重了些。”
男人表情瞬间暴怒
他是多狂傲的人物,哪里受过如此屈辱,怒极反笑:“殿下伶牙俐齿,我自愧不如,只能拿事实说话了!”说着脚下一蹬,整个人飞身而起,直直冲着殷颂的马车冲来
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将元昭帝姬带走,大梁且得有一阵风波呢!
侍卫们冲上去,动作骁勇悍不畏死,让男人暗自惊疑,更添了三份认真,出手狂放狠辣,手下竟无十招之敌!
殷颂微微眯眼
这男人果然厉害
她沉『吟』片刻,唤来飞歌,平静道:“无需活捉了,直接下杀手吧。”
既然做得出潜藏刺探这种事儿,自然也要承担起代价,被当成刺客弄死了怪谁呢,反正她是什么都不知道!
命令一下,侍卫们下手更凶狠三分,男人没带惯用的武器,只带了两把短匕,纵然神勇非常,此刻被重重包围,局势看着愈渐不妙
就在这时墙上的暗卫忽然被砍到掉到地上,墙那边飞越而来足足几十道彪悍身影,一个个手握长剑,冲入侍卫们的队伍中,两方厮杀,凶悍非常!
男人得了下属相助,深深吸一口气,鹰一般锐利凶悍的目光又往向那架置身事外的马车,衡量一下敌我双方的实力,只能暂时放弃掠走人的想法
真是遗憾啊,真想看看,这位打从一开始便从容沉静得不像话的元昭帝姬,落在他手上,受制于人、只能为他为所欲为时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男人『舔』了『舔』唇,深深望了好一会儿,才一挥手,沉声道:“撤!”
蒙面人们令行禁止,立时便变换队形围在他左右,护着他边打边退
这次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儿,殷颂带的精锐不够,而那男人的下属又来得太快,现在己方的死伤已经颇让她心疼了,看着蒙面人们撤退,她也不欲他们鱼死网破,便下令道:“穷寇莫追。”
过了一会儿,蒙面人们都撤走了,只剩下一地狼藉
飞歌迈过一具具尸体与血泊,走到一具蒙面人的尸体前,用剑尖挑开面罩,『露』出里面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
“是异族。”她皱起眉:“也看不出是不是匈奴人。”
草原民族乃至西域各族甚多,相貌也都是轮廓深邃,并不好辨认
“是匈奴人。”殷颂懒懒往后倚了倚,唇角笑意微讽
匈奴正与大梁议和,却竟潜伏权贵府上
飞歌眉头皱得更紧:“殿下,可要上呈朝廷,问罪匈奴王廷?!”
“问罪?”殷颂失笑:“这几月流入建安的异族无数,他们身上一点身份标示也无,说他们是匈奴人匈奴便认?!不存在的,这注定是一桩无头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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