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剩下这部分衣服都展示完，颜若尔一直在走神。
慕玉衡趴在茶几上画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面前的走秀和讲解，是他们唯一的观众。
工作人员过来提醒颜若尔结束了，颜若尔回过神来。
“颜小姐，您可以把中意的都勾选出来。”工作人员把手中的平板递给她。
颜若尔接过来，却还是忍不住回想刚才跟纪诗羽的那番对话。
工作人员忽然向着后面恭敬地打招呼，“慕先生。”
颜若尔回头看了一眼，“这么快开完会了？”
他这个会才开了五十分钟，难怪答应纪诗羽三点。
“刚才去我房间干什么了？”他走过来坐下。
颜若尔给他看自己拍的那张照片，“看这个。”
慕承轩看见照片上那盒扣子，挑了下眉，“看它干什么？又没送给你。”
“师阿姨和慕叔叔给我了就是我的。除非你想私吞拿去送人。”
慕承轩眼中闪过笑意，“我拿去送谁？”
颜若尔没理他，低头在平板上打勾。
三百多件衣服，还有不少配饰和鞋子，颜若尔暗暗腹诽慕承轩会找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几分钟后，云姐送来了咖啡，慕承轩的手机也响了。
本来还在乖乖画画的慕玉衡立即凑到他身边，手机里响起纪诗羽的声音，“承轩，会开完了？”
“嗯。”慕承轩淡淡应了一声。
接着是一个外国男人用生硬的中文跟慕承轩打招呼，慕承轩连“嗯”都省了。
颜若尔有些好奇，侧头瞄了一眼，原来是个十分英俊的蓝眼睛帅哥，看年纪顶多三十出头。
想必就是纪诗羽说的莱诺了，颜若尔记得她送给慕承轩那套复古丝绒西装也是这个帅哥设计的。
看慕承轩对莱诺冷淡的样子，八成是因为吃醋。
慕承轩从茶几上端起咖啡，顺手把手机靠着花瓶放下。
慕玉衡嫌他放得远，滑到地上，跪坐在茶几前盯着手机看。
屏幕中纪诗羽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坐在慕承轩旁边、低头看平板的颜若尔。
然后冲慕玉衡笑着说：“衡衡要好好帮我选哦！”
于是那边莱诺工作室的人开始给纪诗羽介绍新出的几款晚礼服，纪诗羽一边听一边征求慕承轩的意见。
慕承轩看起来兴趣不大，只说“你喜欢就好”。
颜若尔勾选到某条裙子时，想起之前讲解时，说还有另外一种颜色，回头冲那个品牌的讲解人员招手。
“这条绿裙子是不是还有金沙色？”
讲解员低声回答：“是的，您要是喜欢金沙色，可以标注一下。”
慕承轩突然从旁边插了一句，“我喜欢绿色。”
颜若尔看他一眼，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反驳道：“又不是你穿。”
慕承轩不跟她争，吩咐那个讲解员，“两种颜色都要。”
他的手机屏幕中，纪诗羽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有些发白。
在慕承轩目光看过来时，她慌忙转身掩饰地看着面前的礼服。
颜若尔反复取舍，最终每个品牌挑出二三件。
工作人员帮忙统计了一下，加上饰品和鞋子，一共三十多件单品。
慕承轩眉毛皱了起来，“怎么就选中这么几件？都不喜欢吗？”
“慕先生，你算算你给我开的工资好吗，三十多件已经掏空我的积蓄了。”
这些品牌最差都是轻奢，一件t恤都要上万。
颜若尔算了一下价钱，她得在慕家老老实实干满一年，才够买下这三十几件衣服。
工作人员有些诧异地在一旁偷看他们——他一直以为肯定是慕先生买单，没想到居然不是？
慕承轩戏谑地说：“又没让你自己掏钱。”
颜若尔瞟着他，“那你掏？”
他勾了勾唇角，“这是你师阿姨送你的新年礼物，她说小孩子过年要穿新衣服。”
顿了顿他又说：“这些不够的话，明天再叫人送批新的来。”
颜若尔眼圈有些发红，垂下了眼。
师阿姨对她这样好，可以想象过些天到了她和慕叔叔身边，肯定会被他们宠上天。
可是这样，会让颜若尔舍不得离开。
“承轩。”
慕承轩的手机里，纪诗羽叫了他一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你看这件怎么样？”
记诗羽站在一条极其华美的礼服裙前，含笑看着镜头那边的男人。
颜若尔也忍不住看过去，那是一条把梦幻和奢华做到了极致的裙子。
羽毛点缀轻纱面料，手工钉珠和刺绣在整条裙子上勾勒出繁复却又仙气十足的图案。
深海蓝渐变的颜色，从肩头披下一幅宛如人鱼尾巴，又像是蝴蝶翅膀一般的蓝色渐变薄纱。
只看了一眼，颜若尔就被这条裙子深深地吸引住了。
太美了！
没想到莱诺竟是个这么有才华和天赋的设计师。
慕承轩微微点头，“不错。”
莱诺立即赞美起来，“二位的眼光一流，这条裙子是我设计生涯里最满意的一件作品！”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条裙子我不打算出借，希望有真心喜欢它也配得上它的人能把它带回家珍藏。”
翻译过来就是这裙子不借，想穿就买走。
纪诗充满期待地看着慕承轩，慕承轩笑了笑，“那就买。”
随后，这条价值几百万的礼服裙就被订了下来。
莱诺笑眯眯地问慕承轩，“慕先生，还是老规矩，等您来签字。”
慕承轩好像真的很烦他，目光一转到他身上立刻冷了下去，淡淡地说：“明天。”
颜若尔旁观慕承轩为佳人毫掷几百万买一条裙子，看着屏幕里纪诗羽满脸幸福的样子。
慕承轩把咖啡杯放回茶几上，看见慕玉衡画了一半的画，便拿过来看。
屏幕中纪诗羽见慕承轩没看着自己，便将视线转向了颜若尔，冲她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看起来永远温婉克制，只有颜若尔才能从她的笑容里，感受到她的挑衅和炫耀。
当颜若尔看见那张被撕碎的照片时，她还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是此刻，她深爱的男人当着她的面为另一个女人买下几百万的裙子。
而她还在计较那些单价四五位数的衣服，自己穿不起。
她不是虚荣心作祟，她只是在这种惨烈的对比之下，感觉心脏好像被一把生了锈钝了的锯子反复切割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