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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府的秋凉,比往年早了许多时日。
这夏历才到了九十月份,这寒气却已犹如寒冬般刺骨了。
朱冲早起之后,便瞧见院子里的春花早已变成了秋竹,叶落满地,皆是寒露。
寒山寺的钟声,此刻真是应景。
朱冲心里盘算了一下,心里倒是明白为何今年的寒冬来的那么早。
想着,应该是这小冰河期到了。
如此算来,这大宋百余年的太平盛世,要在这个时期被打破了,接下来,天灾人祸,只怕,要层次不穷了。
朱冲想到此处,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服饰,眼下,这大宋还没有棉花,穿的,都还是丝绸布匹,粗布麻衣。
若是普通的年月,御寒,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到了小冰河时期,只怕,这些物品,是无法抵御突然下降的温度。
眼下,棉,已经传入中土,但是,还没有得到大力的推广。
这棉花的大力推广,要一直等到这大宋王朝灭亡后的明天子,才将我华普通农民寒冷的甚至,暖一暖。
这棉花,在眼下,并不流行,而且种植起来颇为麻烦,这棉花眼下的种植区域,应该还停留在于阗国,岭南一代,也就是后世的新疆广州。
眼下的棉布,只能供上流社会使用,普通民众,是无法消耗的,因为太贵了。
“官人,天寒了,御一件裘皮,暖暖身子吧。”
张清婉为朱冲披上一件裘皮披风,将他的身子裹上,伺候的别无二致。
张清婉顺着朱冲的眸子,看向地上的落叶,奇怪说道:“今年入冬,早了一月有余,而且,这气温,也比往年低了不少,记得时,前年的中秋,此时,奴家还穿着襦裙披一件纱衣,便随着娘亲去游街赏灯了,今年这个光景,却要穿裘衣了。”
朱冲将张清婉挽到怀中,张清婉心中羞涩,但是却大方依偎,喜欢这等柔情蜜意的时刻。
张清婉笑着说道:“官人,今日有些多愁善感啊,是否入冬,误了官人的大事。”
朱冲严肃说道:“确实,若是寒冬来临,只怕,今年这战事,很难打起来,眼下,你我,富人,都有裘衣过冬,那穷苦人家的百姓呢?他们如何过冬呢?没有预警,只怕,会形成寒灾,而往后的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都会处于这种冰河时期,我大宋,危矣。”
张清婉微微抬眸,看着朱冲,她倒是听不懂朱冲再说些什么,只是觉得神妙。
张清婉说道:“想来,官家应当会请司天监祈福演算,应当会有预警,且,这天灾,我等无力而为,官人还是莫要过分担忧。”
朱冲摇头,来到这世上,本就是要与天争,若是不强求,如何能度过那灭国祸难。
随即朱冲说道:“随我去宋清堂。”
张清婉立即殷勤准备,她这些时日,倒是与宋清堂的大娘子杨诗茵聊的火热,形同姐妹。
张清婉也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家雀终于在这外界,寻了一片自己的天地,欢心的很。
安排了车马,朱冲便与张清婉一同去宋清堂,又差遣了人马,送顿珠去周氏学堂。
这些时日,朱冲安排好了章楶的住处,把原先刘碧光的沧园安排给了章楶居住,那沧园山清水秀,富丽堂皇,又恬静的很,倒是非常适合章楶养居。
安排好了住处,朱冲又为章楶准备了婢女,奴仆数十人,再有贴身的大夫两人。
按照日子算,章楶的命,也该在这些年月里走到尽头了。
朱冲自然无法阻止这战神的生命走到尽头,但是,能防着就防着,能让他多活一段时日,就多活一段时日,这等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人,多活一天,都是宝贵的财富。
那刘碧光圈买的几百亩田地,也一并交给了周氏,让他继续扩建学堂,招收学生。
朱冲来到了宋清堂,看到不少大夫,都在忙碌,刘潭帮着抓药,打杂,不少军武,都在宋清堂治疗。
而杨诗茵也在为这些军武们调制合适疗伤的伤药。
看到杨诗茵又瘦弱了不少,朱冲倒是心疼的打紧。
这医务是最伤人心神,熬人体魄。
“大娘子,官人来了。”
张清婉提醒一句,杨诗茵才回过神来,欢喜来到朱冲身边。
杨诗茵倒是没有急着道辛苦,而是说:“朱郎,还是你想的周道,开了留宿的聚养堂,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治疗,才保住了这些军武的性命,只是可惜,床铺不太够,有些人,只能躺在地上歇息。”
朱冲看向那些在堂屋里诊治的病患,心里颇为满意。
这倒是有了住院部的雏形了,就是,床位有限,多数人,都要打地铺。
不过也无妨,等日后钱银足够,在买一块地,建造一坐专门的治疗机构。
那些军武看到朱冲来了,便纷纷起身与朱冲问好,若不是朱冲这般悉心治疗,这些在军营里折磨半死的军武,还不知道要丢掉多少性命呢。
朱冲也一一寒暄,询问了各位伤患的需求,让张清婉一一记下,为日后改善做准备。
忙碌片刻,朱冲才与杨诗茵众人回到后堂歇息,朱冲亲手为杨诗茵擦拭汗水,笑着说:“辛苦娘子了。”
杨诗茵欢心一笑,随即说道:“力气活罢了,不如官人操劳,每日每夜的奔波。”
杨诗茵说完,便欢喜地看向了张清婉,夸赞说道:“也幸好有张娘子伴随朱郎身边,悉心照顾。”
张清婉微微笑道:“大娘子功劳最大。”
两人的客套,让朱冲觉得宽慰,这后院宫闱,是最难管理的,两人能够和平共处最好。
朱冲随即将身上的裘皮披风取下,为杨诗茵披上,关心说道:“这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寒,大娘子要保重身体。”
杨诗茵心中感动,但是不免又惆怅起来,眼泪也不由得掉下来,哭着说道:“奴家此下有官人照料,我父亲在那北境,不知道是否有人照料,我母亲也不知道是否有个埋骨之地。”
朱冲有些无奈,重重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一阵兵马嘶鸣声,随即便领着众人出去。
突然,看到王远带着数十名甲兵赶到,身后还拉着一个马车。
王远兴奋跳下战马,欢喜说道:“不负朱郎所托,历经小半年的功夫,终于把杨大夫救回来了。”
听到此处,朱冲心中顿时欢喜。
随即看向杨诗茵,她也立即扑上前去,打开帘子,顿时看到一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男人。
顷刻间,杨诗茵泪如雨下,颇为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