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丁一航坐火车离开沪海,赶往下一目的地——渤海市。
现在虽然签了协议,但只是一个意向,并不具备法律效力,而要想正式合作就必须敲定场地,这既是长孙无畏的要求,也是开设超市必备条件。
长孙无畏还特别提出,合作场地绝不能在秀都县,最次也必须得是二线城市。这与丁一航不谋而合,他本意就是要把首家店放在一线城市渤海。
渤海市地位特殊,而且陆海空交通发达,这对行业发展非常有利。
渤海还是健大师大北办事处所在地,在其家门口开超市,无论实际遏制作用还是战略意义都非常重大。
另有一条很重要,渤海有丁一航的合作伙伴兼朋友,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至于对方认不认是另一回事。
坐了二十多小时火车,第二天下午四点多,丁一航到了渤海市。
在车站外边吃了碗削面,丁一航打车直奔西郊区。
大约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下,丁一航付过车费,向着前方食兴副食品厂走去。
“大爷,找岳厂长。”丁一航像上次一样,微笑递烟。
“你是……”看门老头不太确定。
“我是秀都县的,买过生产线,想起来没?”丁一航连说带比划。
“哦……是你?”看门老头瞪大眼睛瞅了一下,急转身回了传达室,直接拿起电话。
丁一航点上一根烟,自顾自等了起来。
“他来了……还能有谁,你们要找那个……就一个人……对……好。”结束通话后,看门老头没再出来,但双眼却死死盯着那个抽烟背影,还顺手抄起了手电筒。
“轰……”
没等丁一航抽完一支烟,忽的背后传来汽车轰鸣,他下意识地闪到了大门墩后面。
“轰……”
“嘎吱”,
面包车冲出厂区大院,划着弧线停到丁一航身旁。
“咣当”,
车门洞开,十多条汉子跳下汽车,举着家什围了上去。
靠,这是干啥?
丁一航再退两步,身子贴在了门墩上。
当先黑壮汉抬手一指:“姓丁的,找你不着,寻你不见,今儿个自投罗网来了,真是老天有眼呀。”
听话茬就不对,丁一航沉声回应:“我不认识你。”
黑壮汉咬牙切齿道:“老子认识你,烧成灰也认识。要不是你,老子家也不至于让人占了,我爸也不至于三天两头找你,更不至于差点死在外头。”
“你是岳厂长的儿子?你爸怎么了?要不要紧?”丁一航试探地问。
黑壮汉一瞪眼:“少他娘的猫哭耗子。给钱,赔损失。”
这家伙张口“老子”,闭口“他娘”,丁一航冷了脸:“给钱?凭什么?”
“呵呵,凭什么?就凭你拉走了设备,到现在赖帐不给。”黑壮汉怒声道。
丁一航冷哼一声:“那是我们和食兴厂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厂子职工,我们这些都是,能和我们没关系?”黑壮汉转圈指着身边众人。
“就是你骗厂长低价卖了设备,错过了别的好买家。”
“可你倒是给钱呀,一直拖着不给,我们厂长去了也不见,还耍横让撵人,什么东西。”
“后来还把厂子改名了,这不是故意赖帐吗?”
“本来盘算着上门呢,你正好还就来了,那没什么说的。给钱还则罢了,不给钱……哼哼。”
“是不想尝尝渤海的水,是不想跟里面的鱼米虾蟹一块玩?”
“不给钱别想走。”
周围这些人越吵吵声越大,手中家伙什也戳戳点点。
“退后。”丁一航吼了一嗓子。
“干什么,还他娘的想耍横?”黑壮汉上前一步,指着鼻子警告,“告诉你,这不是秀都县,不是你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
丁一航冷冷地盯着对方:“拿开。”
注意到眼中那抹寒意,黑壮汉下意识放下手臂,但还是叫嚣道:“不给钱别想走。”
“业务是跟食兴副食品厂发生的,法人代表岳卫革签的字,我们所有一切都对食兴厂和岳卫革。任何人如果想参与此事,都必须有食兴厂授权,授权书上也必须公司章、法人代表章齐全。你有授权书吗?”丁一航伸出手去。
当然没有了。但黑壮汉却不会就此罢休:“只要你拿出钱来,授权书肯定不会缺,也可以让我爸亲自来。”
丁一航又道:“退一步讲,即使有授权书,有你们这样要钱的吗?十多号人横眉竖眼,手拿凶器,想干什么?”
“这是凶器吗?”黑壮汉一呲牙,“板凳腿、擀面杖、炒勺,扳手,除了工具就是废料呀。”
丁一航嗤笑一声:“别以为严打过去了,告诉你们,如果还不悬崖勒马照样严抓严判,就是你爸也难脱干系。”
“胡,胡说,我爸根本不知道。”黑壮汉急忙争辩。
“法人代表不知道,那就更不可能授权,你们有什么资格找我?还是你们想夺厂里权利?”丁一航立即反问。
这些人迟疑了一下,又七嘴八舌起来:
“谁他妈蛋夺权了?”
“反正你欠厂里钱,我们又是厂里职工,这钱我们就要得。”
“你他娘的要痛快给钱了,我们找你干什么?”
“……”
行,只要你们跟着我的思维走就行。
待到这些人吵混过之后,丁一航又说:“你们也看到了,我这次是直接到的门上,就是来找你们厂长解决这些事的。可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围住,这事还怎么解决?另外再告诉你们一点,你们担心的厂子换名影响债务,根本不存在,可以咨询专业人士。”
听丁一航这么一讲,围着的人们都大眼瞪小眼,显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弄了。
“厂长都让他骗了,你们能说过他?”
看门老头冷不丁来了一句,这些人神经再次紧绷,纷纷举起了棍棒:
“对呀,别上当。”
“你他娘不定干什么来呢?没准又来骗东西了。”
“弄住他,别让他跑了。”
“要送你爸做牢吗?”情急之下,丁一航冲着黑壮汉吼道。
“慢。”黑壮汉急伸双臂拦挡,那些棍棒也大都及时收住,但还是有一根擀面杖落到了肩膀上。
“全他娘鬼话,别让他说。”随着这声喝骂,一只布鞋从墙里飞了出来。
“别让他说。”
最外围那人跟着喊了一嗓子,同时身子故意一撞,整个人群都向前扑去。
暗道“不好”。丁一航急忙抱头下蹲。
“乒乓”,
“啪”,
“当啷”,
“人,人呢?”
各种声响交织,各式“武器”相撞,人们却发现,靠墙的人不见了。
“在那。”
随着喊声,人们全都回过头去。
好不容易趁混乱钻出人墙缝隙,丁一航撒丫子跑啊。
“那家伙要跑?”
人们立时红了眼睛,“嗷嗷”喊叫着,追了上去。
尽管这些人多,但丁一航个高腿长,深知被抓后处境,跑得那叫一个快,牢牢地把这些人甩出二十多米去。
“车,开车。”
又是看门老头提了醒,黑壮汉赶忙回身跑去,很快便开上了面包车。
两条腿哪能跑过两个轮子?不多时丁一航身后便轰鸣声震耳,甚至扬起的沙砾打的衣服沙沙做响。
我靠。
丁一航专挑沟坎,拼命的向前奔去。
“咣当”声作响,面包车开成了超级蹦蹦车,但很快便撵了上去。
“嘎吱”,
面包车紧急刹住,黑壮汉跳到车下,张着双臂扑去。
丁一航猛闪身躲开,大喊道:“知道我什么身份吗?”
“什么身份?”黑壮汉下意识地问。
“说出来吓死你。”这次丁一航压低了声音,“如果你敢伤害我,到时不只你个人判刑,父母妻儿都会受牵连。”
尽管觉着对方又再忽悠,但涉及到亲人,黑壮汉不禁犹豫起来。
眼看着后面人群越来越近,丁一航沉声道:“当前唯一正确选择,就是马上把我送到你父亲面前。”
“别让他见你爸,已经让他骗得够惨了。”
听到同伴这句话,黑壮汉顿时咬了牙:“我靠,老子差点上当。”
跑。丁一航意识到不对,转身就跑。
黑大汉大骂着追了上去。
丁一航能跑不假,可是一会儿人群追,一会儿汽车赶,关键那些人还是半接力,现在他已经被追的呼呼带喘了。
脚步声、喊骂声越来越近,丁一航只好见弯就拐。
“快呀,他跑不动了。”
“抓住他。”
叫嚣声、嬉骂声近在咫尺,怕是用不了一分钟就要被抓了。
想我堂堂重生者,忽悠过那么多老板,特别局都信服了我,现在却要被一群工人饱揍,这也太滑稽了,到哪说理去。
“看你往哪跑?”
感觉耳后风声不善,丁一航尽力前蹿,挣脱了被扯的衣襟,人也跟着趔趄了一下。
“还能跑?”黑壮汉又挥动了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