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嘀嘀”,
“嘀嘀”,
“嘎吱吱”,
阵阵尘烟浮起,伴着焦糊橡胶味,一辆出租车横在路中。
“你特妈……”
不等黑壮汉骂完,出租车里跳下一人,上去便是“啪啪”两个脖搂子。
“爸,你干嘛?我们正在追骗子。”黑壮汉捂着腮帮,很是委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食兴副食品厂厂长岳卫革。
“你是不想让老子死的更快?是不想让老子蹲班房?”岳卫革质问儿子后,又一指跟来众人,“还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要给家里留什么话,赶紧说。”
最前面的瘦子说了话:“厂长,这,这是干啥?我们自个会说。”
“都要进班房了,还想自个说?”岳卫革冷笑道。
“我们也没干啥呀,就是跟他讲理,让他还钱,也给厂长出口气。”瘦子不服。
岳卫革回身一指:“知道丁厂长什么身份吗?”
厂长也这么说?
人们全都不由得一惊。
“他是你们惹不起的人。”岳卫革提高了声音。
啊?惹不起的人?
好多人不禁狐疑,可厂长神情并不像唬人,那么这家伙还有什么背景?
这些人大眼瞪小眼,随即齐刷刷转身跑去,黑壮汉也跟在了后面。
“呼……”丁一航长嘘了口气,顿时觉得双腿灌铅了一般。
“丁厂长上车吧。”岳卫革回头招呼道。
丁一航没再说什么,跟着岳卫革上了出租,一同赶往食兴副食品厂。
看门老头正在张望,却没看到面包车回来,反倒是来了一辆出租车。
厂长?看到副驾驶的人,看门老头兴奋地冲上前去,及至瞅见后座人影,赶忙又急匆匆返回了传达室。
出租车停在楼下,丁、岳二人先后下车,一同到了厂长室。
“丁厂长,工人们不懂事,还望你大人大量,有什么都冲我说。”岳卫革进门便道歉。
丁一航没有直接接话,而是抬手一指:“你这是……”
“哎……”岳卫革长叹一声,扯着身上病号服,说,“设备款收不回,上级部门三天两头找,工人们也常去家里闹,本来就上火闹心。上周去秀都厂找你没找到,结果还让大雨浇了一场,回来就病倒住院了。今天正输液呢,老伴打电话说小刚要带人去秀都找你,我就拔掉输液管来了。小刚就是刚才我那儿子。”
尽管和自己猜的差不多,丁一航也不禁汗颜,毕竟岳红革的现状与自己有关。
“丁厂长,你可要救救我呀。”岳卫革忽的哭着跪了下去。
“岳厂长,起来,这是干什么。”丁一航赶忙伸手去搀。
岳卫革半哈着腰,鼻涕一把泪一把:“因为设备贱卖、货款未收回,上级已经找了我两次,马上就要给处分了。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背着处分下台,我这也太冤了,呜……”
丁一航好言安抚:“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求你了,把货款给我们吧,要不我就大麻烦了。”岳卫革顾不得鼻涕进嘴,仍旧一个劲的哀求。
“我就是来给你解决麻烦的。”
“真的?”
“否则我亲自上门干什么?难道是让他们追的?”
“那就好,那就好。”岳卫革眼中立马有了神彩。
安排对方落座,丁一航也坐到了旁边,然后说道:“如果我们现在把尾款给你,上面是不就不查你了?”
“这……”岳卫革迟疑了一下,说话很没底气,“起码能减轻处分吧。”
“恕我直言,除非上面不处分你,只要处分职位级别绝对保不住,工资待遇也要悬。”
听对方这么一讲,岳卫革又苦了脸:“那怎么办?毕竟都是因卖生产线而起,你不能不管我。要不把设备还给我们。”
丁一航笑着道:“好啊。那来回运费呢?即使一家一半,你们这也是额外支出,上面会不追究?另外,你们得返还我们首付款吧,钱呢,现在还有吗?”
哪还有?三十五万早就应急了。
“那,那……”岳卫革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丁一航又道:
“退一步讲,即使生产线回来了,你能干什么?”
“之前都无法生产,现在还能?”
“转手卖了?卖给谁?健大师吗?”
“健大师都不生产方便面了,知道为什么吗?”
岳卫革当然听说了这消息,又见对方笑容诡秘,禁不住问:“难道真是不允许外资……”
“自己理解吧。”丁一航故意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随即神色一整,“岳厂长,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上面如果查你,绝不仅是这事。”
“我绝没有任何贪腐行为。”岳卫革拍着胸脯争辩。
“那么管理不善呢?”丁一航反问道。
一下子被问到根上,岳卫革没了答对,只得苦哈哈求教:“那我该怎么办?你来就是说这些?”
“当然不是。”丁一航摆摆手,“我是来帮你死钱变活钱,帮你摘掉‘管理经营不善’的帽子,还帮你解决设备来源不正的麻烦。”
“真的吗?”岳卫革激动的嗓子变了音,“只要能让我不背处分,只要不是违法犯纪的,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当然不会了,而且非常符合国家‘盘活死产’精神。”丁一航挑着眉毛道,“那就是与我合作,用之前设备款和现有食品厂入股。”
“不不不,不跟你合作。”岳卫革立马否定。已经上过一回当了,他怎敢再与狼共舞。
对方反应不出意料。
丁一航抛出了诱惑:“如果你同意合作,我可以帮你解决两件事,一是解决那个境外总工的麻烦,你知道我有这方面关系,最迟不超过明年春天;二是可以安排岳家两个人进新公司工作,甚至可以根据能力安排到管理岗位。”
真的吗?岳卫革犯起了嘀咕。
“而且我保证,通过入股,你们的资产绝对会增值,你管理不善的帽子自然会摘掉。”
听到这个承诺,岳卫革再也难以淡定,颤抖着声音问:“这次真不骗我?”
“我从没骗过你。”丁一航道。
“那你具体讲讲。”岳卫革尽量理智地控制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