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曜?”
祝悦小声喃喃,视线轻晃的瞬间,周遭所有人的议论声像是吐出了蛇信子的毒蛇那样,盘踞在她身边,不断发出警告。
“你没事吧?”陶文曜迎上去问,跪在她面前。
只一刹那的功夫,祝悦的意识便回笼。
她抬头,正好对上陶文曜的目光,刹那间,万千种情绪涌了上来,支支吾吾道:“我...我没...”
话并未说完。
她看了看陶文曜,又看了看身旁的所有人,莫名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来,仿佛完全不清楚自己此时身在何处一般。
可当她看见祝海峰的那一刹那,那些回忆就都涌了上来。
被父亲当众咒骂愤怒与无奈,旁观众人冷漠与指责换来的委屈。
还有...心底最在乎的人,窥探到了自己最想要藏起的过去,被人当做凌迟处死一样彻底铺开来不堪,全都炸开来。
“祝悦...”陶文小声唤她,伸出手去。
可手还没碰到祝悦,祝悦就像是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马将手抽了回来,慌乱挪开了视线不再去看他,缩了缩身子。
“你别碰我...”祝悦开口,瞧着自己被祝海峰抓住的那只手的手腕,满心只有‘逃离’这一个念头。
逃离这个地方,逃离每个人。
逃离每个知晓了她最不堪的秘密与过去的人。
将那些过往都彻底藏起来!
想着,她挣扎起来,试图挣脱祝海峰的桎梏。
只是她本就瘦,再加上刚才已经尝试反抗过一次,力气早已经被耗了个干净。
如今再次尝试挣脱,使出来的力气对上祝海峰这个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无用功。
见状,陶文曜立马就打算上手将祝悦拉过来护住。
可谁曾想,祝海峰直接横档在俩人中间,也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装着饮料的饮料瓶子,指着陶文曜高声问:“你干什么!”
陶文曜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往日总是嬉嬉闹闹的那张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怒意,吼道:“你干什么!这里是公司门口!是公共场所!不是你家后花园!赶紧把她放开!”
恩思若几人勉强劝走一堆围观的人,但依旧有不少人隔着远了些还在看,举着手机拍个不停。
见围观的人少了,祝海峰意识到了些许不妙。
周冉放下手机,跟着说道:“我们已经报警了!你要是不想被抓起来,就到此为止!放开祝悦姐!”
“老人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别在你姑娘工作的地方闹事情啊!”公司的保安也跟着劝。
祝海峰知道自己再不动点真格的,自己可能真的一个子都捞不着了。
于是他直接抄起那玻璃瓶子,指着众人厉声道:“都给我离远点!老子问老子女儿要钱天经地义!我才不管这是哪!”
“她祝悦就该给我养老送终!就该把她的钱都给我!你们休想用警察来吓我帮她逃过这个责任!”
说着说着,祝海峰上一秒还在张牙舞爪的威胁人,下一秒就又换回了刚才哭丧的语气和表情,朝着更远处的众人哭诉。
“求各位路过的给我老头子做个主啊!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女啊!”
祝悦冷冷道:“放开我。”
祝海峰充耳不闻,依旧死死拉着她。
陶文曜又一次想上前的步子,被祝海峰用那玻璃瓶子给逼了回去。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祝悦,对于祝海峰的那些哭诉全都选择忽略,始终害怕祝海峰会因为想要发泄怒气,所以将玻璃瓶砸到祝悦身上。
“放开我!”祝悦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祝海峰吼,她赤红双目,泪水在脸颊两旁留下一条明显的痕迹。
祝海峰也跟着吼了回去:“你休想!今天你不把钱拿出来!你就休想把我打发走!”
祝悦听完,抬头,明明眼眶里还蓄着泪水,脸上却是极为反常的笑——
“哈哈哈哈...”
就像是个程序出现了故障的机器人那样,一次又一次,不断地重复着错误的程序的同时,她自身也在尝试着将自己扳回正轨。
两方像是陷入了对抗,只有那尖锐的笑声持续不断。
笑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没有兴奋,更没有一点喜悦,有的只是压抑到极致后彻底释放开来的,足以令人窒息心颤的痛苦和绝望。
陶文曜听着这笑声,不自觉咬牙,怒目看向祝海峰。
但每次他有什么动作,都会因为祝海峰手里拿着的那个玻璃瓶子给喝退回去。
一旁恩思若不自觉抓紧了身边任随之的手。
祝海峰显然也被祝悦这反常模样吓到了,一时间没敢继续。
半晌,笑声终歇,祝悦看向祝海峰,表情里满是蔑视。
“祝海峰,你今天休想从我身上拿到一分钱!”她冷冷道,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其用力,“有本事,你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
说完,她的目光看向陶文曜,收起了所有表情,眼底平静得像是一汪死水那样。
反正她努力掩藏掩盖起来的不堪的过去已经被彻底暴露了,她也活够了。
这种日子,对她来说一点乐趣都没有。
还不如趁早结束算了。
想着。
祝悦默默闭上眼睛。
也是在此时,熟悉的警车警报声逐渐近。
这点声音就跟炸弹的引线一样,瞬间就点燃了祝海峰的怒火。
一听自己不仅拿不到钱,还被祝悦挑衅了,那怒火顿时就烧得更为猛烈了些。
下一秒,他想也不想,抄起手里一直都拿着的那玻璃饮料瓶,直直朝着祝悦砸去!
众人见状,都纷纷迈开步子往那边去,试图阻止。
可每个人都离着祝悦有好几步远,刚下车的警察就更是来不及了。
只有一个人...
只有陶文曜一个人。
陶文曜:“祝悦——!”
喊声响起的同时,某样东西与玻璃瓶相撞后,玻璃碎裂开来的清脆声音也随之传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
祝悦应声睁开眼睛,情绪高度起伏下,血液似乎都在身体里逆流起来,耳边一阵尖锐的响。
她抬眸,只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有人替她挡下了那一击。
“陶文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