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妙戈立在那棵折断的海棠树前许久,才抬手将树化成了一座桥,立在了河面上,连通了两岸,而后折了一枝花枝栽种下,在掌心翻涌出灵气将花枝包裹住,转瞬间长成了一株小小的树苗。
“师尊,晚间天凉,还是披上披风吧。”千月丹终于从纳戒中爬了出来,手上搭着一件披风,从身后围住了暮妙戈。
“整理完了?”暮妙戈也不介意千月丹把她当成体弱多病的重伤患者来看待,反而笑着打趣她问道。
千月丹微微僵硬了一瞬,而后随即恢复盈盈的笑容:“嗯,整理完了。以后师尊隔断时间就让我进去一次吧?免得又乱成一团糟。”
千月丹浅浅的挂着笑,一如既往的乖巧可爱,只是这莫名带着咬牙切齿声音的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警告的意思?
暮妙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扭开了视线。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师尊,你睡的那几年,圣尊他……”
“千月,别说了。”暮妙戈敛下了眉,遮住眼中一片黯淡的光芒,“我和麒麟,没有缘分。”
千月丹抿了抿嘴角,没有在说话。
海棠花纷落几许,湿润的土地夹着淡淡的酒香,缠绕着暮妙戈,经久不散,像是她此生都逃不开的劫。
时光辗转而过,随着炼仙大选的渐渐逼近,太尘院的气氛也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大家都在抓紧修炼,虽然炼仙初选已经结束,三十个名额已经满了,但是到时候天祭城还有一场初选,说不定那个时候能够入选呢?
所有没有通过大虞炼仙初选的修士都如是想着,因而也就越发的潜心修炼了,这也导致整个太尘院都弥散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然而,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中,有一个地方却动不动就鸡飞狗跳,几乎是每隔几个月就要传来一声轰隆的爆炸声音,就连结界都挡不住。
“轰!”
秦鄂长老满头黑线的看着山头那翻涌升起的熊熊黑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幸好那位前辈特意在炼仙堂设下了阵法,不然这么隔一段时间就轰一声,这太尘院的人修炼的时候动不动就要走火入魔。”
“说的也是。”佟坊长老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笑道,“不过再过三个月我们就要出发去天祭城了,不知道到时候那位前辈是否要与我们一同出发?”
“应该不会,那位前辈看起来不像个很亲和的人……大约是对不太熟悉的人都是如此吧。”秦鄂长老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推测。
佟坊长老也回想了一下,确实是如此。他与师兄曾与那位前辈见过面,也有小殿下的牵线,所以好说话一些,但是其他人……还真没见过那位前辈多看过一眼。
“不过这炸来炸去的,那位前辈到底是在干什么?”
视线拉远,落到竹屋前,原本光滑的岩壁上被突兀的挖出了一个洞穴,那滚滚浓烟就是从里面冒出来的,好在外面就是瀑布,没有烧起大火来,一个灰仆仆的身影从洞穴里面爬出来,直接掉下来,“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龙灵犀抱着一个小罐子,一口一个蜜饯秋桂糖,满口生津,眨巴眨巴眼睛蹲在河边,看着浮在水面上呈死尸状的暮之晴,伸手勾了勾手指挂住了她的衣角,把她拖到了岸边,戳了戳她的头:“晴儿,你还好不?”
暮之晴软趴趴的从水里拖出了半个身子,没有反应。
龙灵犀塞了一口蜜饯,又伸出手指戳了戳暮之晴的脑袋。
依旧没有反应。
龙灵犀再塞一口蜜饯,然后继续戳……
暮之晴继续没有反应……
……
“灵犀,我还活着,别戳了。”暮之晴顶着满头黑线的抬起头,却陡然看见眼前停住了一抹水蓝,顿时眼睛一亮,利索的爬起来,献宝一样的将右手举高摊开,兴冲冲的说道,“师父师父,四品培清丹!我炼出来了!”
暮妙戈看了一眼暮之晴手中光泽有些黯淡四品灵丹,浅浅的草绿色,没有丹纹也没有丹香,看起来就像是路边小摊摆着的发钗上缀着的一颗极其普通的珠子,但是这隐隐散出的灵气认哪个修士看了都会知道,这是一颗实打实的灵丹。
“四品培清丹,品质,下等。”暮妙戈轻轻一笑,轻抚了一下龙灵犀的头发,示意她自己去玩,转而捻起了暮之晴手里的灵丹,看着她的眼睛,忽的笑道,“炼了两年,总算是有点进步了。”
暮之晴嘿嘿笑了一声,从水里爬出来,随意的盘腿坐在草地上,仰头看着暮妙戈:“那师父,这颗灵丹能够给云彤用吗?她的伤好些了吗?”
“嗯。”暮妙戈看着手里的灵丹,视线滑过落在纳戒之上,轻轻颔首,而后复又闭了闭眼,“云彤大概……没有办法参加这次的大选了。”
“哎?”
暮之晴愣了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暮妙戈的下一句话就在她耳边炸开一道惊雷。
“云彤她在冲击金丹期。”暮妙戈缓声而道,像是等着什么一般,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暮之晴。
暮之晴被暮妙戈这一句话震得眼前一瞬发黑,惶惶的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云……云彤她,在冲击金丹?”
暮妙戈微微点头:“石晶楼阁以妖晶铸炼而成,可颠倒时间,修为高的人可以一年的时间代替外界一日的时间。云彤虽然修为只有筑基期,但是也能够掌控十天所有的时间,这近五年的时间换过来算,云彤已经在里面呆了五十年了。”
“那她还要多久?”暮之晴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是久违了的凌厉和认真。
“云彤若要步入金丹,非五百年不能够。石晶楼阁虽然能够颠倒时间,但是……”暮妙戈看着暮之晴的眼睛,有些欣慰的勾起了嘴角,“等云彤出来,怕是要五十年之后了。”
修仙之路太过漫长,能够有视之为对手的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这样的相互竞争,有时候比相互扶持更为重要,也更加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