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逝却只是笑,没有丝毫要回答她的意思,眼中泛起一缕浅浅的猩红。手中的弯刀转了一个圈后,被他高高举起,在空气中折射出一道血红的刀光,稚嫩的童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戮之气,高喝而出:“杀——”
“杀!杀!!杀———”
一声令,百应呼。
排山倒海的喊杀之声轰隆隆而来,窟山山脉内的五毒门众人被彻底围剿。
没了墨心岚血魂鞭的护佑,他们对上这诸多的修仙之士,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墨心岚这个大乘期的修士还被一个毛头小儿逼得无路可走。
“你不是阴姬。”天逝手握弯刀,轻点着虚空落在墨,墨心岚的面前,歪着头笑了一声,看上去尤其无辜单纯,可是他眼底的杀意却明明白白的落进墨心岚的眼中,这全然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也罢,不论你是不是阴姬,眼下众人都认为你是,那你便是。本尊……也只有杀了你了。”
“不、不……不不不,不要杀我,我不是!我不是阴姬……我我、我是墨心岚!我是墨心岚!!我……啊——”墨心岚慌不择路的转身想逃,她的修为不知为何,此刻竟是丝毫都发挥不出来,就连手脚都僵硬的不听指挥,眼前一片刀光,她的一只手臂瞬间就脱离了身体,脸色顿时煞白。
墨心岚并不知道,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只是个孩子,却是如假包换的魔界尊主——她一介小小魔修在魔尊面前,即便修为再高,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天逝只凭着自己天生的魔族血脉,就足够压制住墨心岚所有的修为了!
天逝看着墨心岚痛苦的跌落山崖,疼的满地打滚,笑的更开心了。俯身而下,又挥出一刀,将她的另一只手臂也齐肩砍下,咧开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墨心岚?不认识……呵,你还不如说你是阴姬呢,那样我好歹还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啊——”墨心岚看着自己的手臂又不见了一只,脑子顿时一木,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到疼痛,凄厉的一声尖叫,满头冷汗的在地上打滚,嘴里止不住的求饶,“放、放过我……求、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愿意、愿意做……求、求你……”
天逝止住了笑,冷冷的看着扭曲着姿势在磕头求饶的墨心岚,眼中一片森冷的寒意,慢慢的握紧了血魂刀:“放过你?你在沿途杀戮的时候,对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无辜死去的人,可曾有想过‘放过’二字?”
窟山山脉之内,五毒门众人此刻哀嚎震天,一如他们杀戮那些凡人时所听到的凄鸣声,不过几天时间就轮到了他们。当日他们下手有多狠,如今承受的就有多痛——
因果轮回,皆是报应。
墨心岚疼的脑子发昏,眼前的画面都是虚晃的,根本没有听见天逝说的话,只着了魔一般的低喃着“求你”“放过我”“我错了”,脸色煞白煞白,满头虚汗,配上她那副眉眼,倒显出几分娇弱之色来。
站在不远处的是几个不知门派的弟子,围在一起躲在后面,不敢杀入窟山山脉,只敢抱着法器这么远远的看着,算是凑个热闹,正巧碰到了墨心岚和天逝的面前。
其中一个见墨心岚如此可怜的模样,心头一软,顿生怜爱之情,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那个……她都已经认错了,不如暂且留她一命,等日后诸位掌门将她审讯了之后,再做处置?”
天逝抬起眼睛扫了那弟子一眼,上前走了几步,正好停在了那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墨心岚的身侧。紧抿着嘴角打量了那修士许久,最后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玉牌上,轻蔑的笑了一声:“玉遥门……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小门小派?这里是战场,可不是你谈情说爱的地方,这种怜香惜玉的感情还是收一收,等回了青楼倌馆再发挥也不迟。”
那弟子被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上下两瓣嘴唇抖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手指指着他点了半晌,才憋红了脸憋出一句话来:“你……你这黄口小儿,委实放肆!”
“啊!”
“我就是如此放肆,你又能奈我如何?”天逝眼睛眨也不眨的一刀挥下,血光乍现间,墨心岚的头颅便同身子分离了开来,咕噜噜的滚到了那弟子的脚下,嫣红的血溅了他一身,“俯瞰而去,黄土地上的血还未曾干涸,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连尸首都还不曾凉透,你却只因心头一瞬怜惜而想要对罪魁祸首加以宽容……这位道友,你可真够‘仁爱’的啊~”
那弟子脸色青白,僵硬了半晌才说道:“我并非要对她加以宽容,只是认为,此人乃是罪大恶极之人,如此处置掉未免太过轻率,还需要等诸位掌门、长老加以审讯后,以一个天下人都能信服的方式才处决,这才……”
“最后不过都是一个杀,有什么分别?多留一时就多存一分隐患,何必?”天逝擦了擦手里的血魂刀,又擦了擦自己脸上溅到的血迹,淡淡的扫了那弟子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
身后几个玉遥门的弟子个个脸色难看,尤其是刚刚那个和天逝对峙的弟子,脸色更是铁青一片,咬着牙狠狠瞪着天逝渐渐走远的背影,纤细又敏感的自尊心作祟,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廖师兄……你,没事吧?”有小弟子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不由的有些担心。
那弟子忍了又忍,深呼吸了数次才将胸口的这口气咽了回去:“没事。”可是心里却是已经狠狠的记上了这一笔。
暮天逝,你等着!今天的这笔账,我廖安迟早要和你算清楚!
***NAN***
晴空之下,满目都是苍茫的蓝,连着窟山山脉重重叠叠的绿,衬出一片奇异的宁静,长风吹着丝丝缕缕的白云悠哉的划过,钟南派内灵气翻滚升腾,青云峰上五色灵力从最开始的极力碰撞,慢慢的融合成了一片,汇聚成了一股浅浅的碧青之色。
一阵若有若无的钟鸣之声,缓缓的从青云峰内传出……
暮之晴看着白雾重重的青云峰,眼前一阵阵发黑,精神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可是却偏偏有着一个倔劲支撑着她。若是看不到师父平安归来,她怎么也不会倒下的。
但灵脉俱碎的重伤不是儿戏,暮之晴迟迟不肯疗伤,这会儿已然是元婴溃散,修为大跌——竟是跌倒了筑基期的修为!
“师父……”
钟声由远及近的传到耳边,暮之晴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低喃着念出一句。那人一身白衣翩然如雪,周身萦绕着磅礴的碧蓝灵气,宛若踏过晴空落世而来的九天仙子,只是看不清她的眉眼。
匆匆一瞥,暮之晴便彻底陷入昏迷……
***NAN***
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片繁密的海棠花,清风拂面吹过,落满一身的瑰红花瓣,四周一片静谧,只剩下风的声音。
这是青云峰……师父呢?!
暮之晴恍惚了一瞬,而后猛地惊醒翻身坐起来。一道尖锐的刺痛穿过她的大脑,让她不由自主的嘤咛一声,复又跌倒躺了回去,震动带起一堆花瓣飞起又回落,就像是倒在了一片花海之中。
这刺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暮之晴躺回去后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退去了,然而此时她却不敢再贸然起身了。她身为炼丹师,自然是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也很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为如何——她的灵脉竟然完全愈合了,而且强韧更甚从前,就连受的内伤都好了七七八八!只不过伤势到底是过重,如今她尚还不能行动自如,不然很有可能牵连引发其他隐伤。
这是……怎么回事?
暮之晴乖乖的躺着,鼻息之间满是海棠花的甜香,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顶上的海棠树枝,那枝桠上叠满了繁密的海棠花,一片盛景,连带着暮之晴此刻的思绪也同这簇簇的花一般挤成了一团,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师姐,你醒了?”云彤端着一碗药汤走过来,见暮之晴睁着眼睛发呆,忙快步跑上来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灵脉,见没出什么差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松泛下来,转而将药汤搁下,伸手扶她坐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嗯……哦,我没事了,就是还有点晕。”暮之晴搭着云彤的手,借力坐起靠在树干上,发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师父呢?我睡了多久?五毒门如何了?”
“别急,我慢慢和你说。”云彤把药汤递到暮之晴面前,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先把药喝了。”
一股冲鼻的药味儿迎面而来,光用鼻子闻都就能猜到这药汤入口该有多苦。暮之晴的脸瞬间就皱成了一团,满是嫌弃的别开了脸:“为什么是药汤,服食灵丹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