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孟葭俏皮娇媚的眨了眨眼睛,轻轻的笑起来,惹得南枫脸上一阵发热。
而此时此刻,皇宫之内。
“那一位就是盛名在外的暮掌门?”一位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妃子小声小气地问身旁其他几位妃子,娇软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嫉妒。
“可不能再称呼这位为‘暮掌门’了。前些日子她就禅让了掌门之位给自己的徒弟,如今已经是老祖一辈的人物了,该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灵玄老祖’才是。”另一名容貌艳丽的妃子穿着一身紫红的盛装,掩唇轻笑,眉眼间俱是飞扬的神采。
“老祖……那可不就成了老太婆了?哈哈……”围在一旁的妃子们都笑开了,像是自己占去了多大的便宜一般。
“今日天气好,诸位妹妹也都倦怠了,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规矩都忘记了,看来是本宫平日太纵容你们了。”一道冷冽的女音在身后响起,皇后萧氏被宫女们簇拥着走了出来,狭长的凤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视线落在一身紫红盛装的女子身上,声音越发的冷了,“昭贵妃,你身为众妃之首,非但不克尽己责,还带头嚼舌根,罚你回宫反省一个月。”
众人皆是惶恐,行过礼之后均是讷讷不敢言的神态,唯有昭贵妃神色倨傲,随意的行过一礼之后,扬起下巴直直的同萧皇后对视。
“皇后娘娘,臣妾何曾说错什么了?”昭贵妃掀唇冷笑,“臣妾好心提醒众位妹妹,莫要唤错了这位前辈的名号,难道也有错不成?”
萧皇后抿紧了嘴角,神色冷峻的看着眼前这位“后宫第一宠妃”,脸色难看得就像是烧成了黑炭的锅底:“你……”
“真热闹~本尊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你们笑闹的声音,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吗?”萧皇后的话还没说出口,暮妙戈含笑的声音就轻描淡写的打断了她。
本该坐在远处亭子里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即便是知道这对于暮妙戈来说再寻常不过,可是众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给生生的吓了一跳,尤其是那几个刚才口出不逊的妃子,这会儿更是心虚的厉害。
忙慌慌的跪倒拜礼后,齐刷刷的都噤了声,就连高傲的不得了的昭贵妃这会儿也安静的跟个鹌鹑似的。
“嗯?不继续聊了吗?”暮妙戈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周身的威压却是毫无保留的散了开去,“既然不聊了,那就都散了吧。虽然本尊不计较,但是也不大喜欢被人在身后当谈资一般说笑的。”
暮妙戈说的很温柔,可是众人却觉得自己如坠入冰天雪地一般,冷的心肝直打颤,尤其是昭贵妃,脸色都白了。
等到众人齐声告罪退下之后,暮妙戈才又恢复了暖洋洋的笑容,歪头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萧皇后,笑着问道:“还是觉得生气?”
萧皇后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自己身后的宫女们都退下,而后缓缓说道:“不是生气,只是……挺佩服薛瑶的。已然没有了任何家世背景,只凭着一副好皮囊、一副好心计,就安稳霸占了宠妃的位置这么多年,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滴水不漏的,也难怪陛下这般心仪她。”
“你是皇后,要的是权势,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于你而言有何助益?”暮妙戈浅笑低语,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当年你初登皇后宝座,在拿起凤印的那一刻就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了才对。”
“晚辈失言了。”萧皇后眼中的茫然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冷冽与睿智,“前辈交代要查明的事情,晚辈已经悉数查明白了。韩在望本名薛在望,此人……确实和南境国有着不小的渊源。”
“哦?”暮妙戈似是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示意萧皇后继续说下去。
萧皇后微微颔首,接着说了下去……
……
南境国素来神秘,却极其看重商人的地位,除了有特殊令牌的人可以出入国境之外,唯有朝廷授以皇命的皇商可以随意进出南境国,与外界有所联系。但是,自从姒瑛登基称帝以后,对南境国的把控就越来越严格了,能够出入国境的皇商也越来越少。
如今南境国最大的皇商便是韦柒柒所在的韦家,也是唯一一个被授予了通行证的皇商,一家独大,也由此可知,朝廷对韦家是有多么的偏宠。但是在韦家之前,还有一家皇商更为受宠,便是薛家,也就是昭贵妃薛瑶曾经的母家。
当年的薛家可谓是盛宠至极,诸多殊荣加于一身。再加上先帝尚在时,昭贵妃的姑姑薛宁兰享尽宠爱,比之如今的昭贵妃还要更甚一筹,安坐皇贵妃之位整整二十余载,位同副后。因而薛家当时在南境国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
先帝驾崩后,他的七个皇子为争夺皇位争得乌眼鸡似的,一个个都发了狠。薛家是实打实的皇权派,自然是拥护太子姒钰登基。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么多人斗到最后,竟然是最不起眼的十一皇子姒瑛,坐上了皇位。
姒瑛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将薛家满门抄斩——唯独留下了薛瑶,这个曾经名满整个南境国的绝代佳人。
……
“按照辈分来算,薛瑶要喊薛在望一声‘三叔’,只是薛在望是庶出,在薛家又不受宠,自小就养在外边,因此知道他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如今他偷偷潜入南境国,又在朝堂上谋得了客卿之尊,这中间必定有昭贵妃的手笔。”萧皇后神色冷然,语气平缓的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最后得出了结论,“存活下来的薛家人肯定不止他们两人,此番动作,怕是为复仇而来。”
“不止如此。”暮妙戈听完萧皇后的话,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虽与韩在望不曾有过直接的联系,但是也听说过不少他的事迹。此人处事圆滑、城府极深,又长袖善舞,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在修仙大路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若他真是当年薛家的人,除却南境国之外,钟南派或许都在他的谋划之中。”
萧皇后怔了一怔,心头惊得一片发凉,声音都紧了几分:“韩在望他、他竟是这般狂妄之人?!”
“他本就是狂妄之人。”暮妙戈随意的坐在长廊下,懒懒的化出一盒鱼食一撮一撮的扔进水里,看着成群的锦鲤簇拥上来,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眼下,他们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而且有了相当周全的计划,不然也不会贸然行事。”
“前辈,当年之事……本是与您无关的。”萧皇后微微蹙起眉头,略带愧疚的看着暮妙戈。
暮妙戈却只是轻声一笑:“当年南司坐镇南家,执意要蹚进这趟浑水,我身为钟南派掌门,即便不插手,也不可能真的置身之外。晶月,我从未后悔当年屠戮薛家百兽之事,你不必如此愧疚。”
萧皇后听着暮妙戈轻唤她名字的声音,一如当年。纵使她性子素来沉静,此刻也禁不住微红了眼眶。
……
姒瑛是众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是他却有着不小的野心,在他的皇兄们斗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他明面上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小皇子,背地里却早已勾结了萧家和南家,意图夺位了。
萧晶月年幼,却并不无知,她很清楚自己若是不听从姒瑛的安排,后果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出手相帮,将那皇室深藏了上万年之久的秘药从禁地里偷了出来,又暗暗的送到了南司的手上。
南家正是靠着那秘药扭转了族中所有人的灵脉,可以和普通的修士一样修炼进阶,借以成为了南境国内最特殊的家族。但同时,南家付出的代价也是十分巨大的。
自从服药之后,南家的后嗣就变得艰难起来,偌大一个家族,每年新生孩童从原先的数百个骤然锐减成零星几个,族中怀孕的女子不是小产就是难产,要么就是新生儿无端夭折,活不过十岁。血脉凋零,后继无人,在当年的血雨腥风之中,南家竟是显现出一番萧条败落的光景。
夺位之战伤亡惨烈,对于当时的南家来说,后嗣凋零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南家独掌数十个秘境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南家嫡系子嗣锐减,不少秘境都空缺了出来,薛家瞄准时机放出百兽,乘机而入,打了南司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眼见着数十个秘境被妖兽们毁了个七七八八,南家元气大伤,姒瑛一派也渐渐在太子姒钰面前显现出颓败之势。
南司不得已,只得千里求助暮妙戈。暮妙戈应邀而来,以一人之力屠杀薛家所有已然成年进阶的妖兽近百只,保住了南家数十个秘境,也为姒瑛一举扭转了败局。
而暮妙戈也正是以此为契机,与南司定下了诸多协议,迫使南司对她做出让步,真正坐稳掌门之位。
之后,姒瑛如愿以偿的坐上了皇帝宝座,南家被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至高地位,其他拥护姒瑛一派的家族官宦统统也都前途光亮,唯有萧氏一族,在争夺皇权的惨烈斗争中满门被灭……
……
“晚辈亦从未后悔过。”萧皇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用力眨掉了眼中的湿气。
皇室秘药深藏多年,必定是因为太多阴损,南家正是因此而导致后嗣凋零,而当年萧家惨被灭门也未尝没有报应的成分在里头。萧晶月亲手将秘药从禁地取出,或许就是萧家惨案的罪魁祸首。
萧晶月也曾有过愧疚与心痛,但是,从未后悔过。
暮妙戈垂眸轻轻的笑一声,低喃着念了一句:“常言最毒妇人心,果然如此。”而后复又轻笑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萧晶月还是在嘲讽自己。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行了,不说这些了。”暮妙戈似是才察觉才到了空气的沉重一般,突然语气轻快的打破了沉默,笑眯眯的看向萧皇后,“本尊已是第三次进宫了,不知道陛下今日得空了没有?本尊可是有要事要找他相商的~”
“前辈都已经把东西拿走了,又何必一定要再同陛下见面呢?您明明知道陛下现在生着气。”萧皇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又不解的看着暮妙戈。
暮妙戈却是眼神一凝,冷冷的看向萧皇后:“本尊取回自己的东西,他一介外人有什么好生气的?”顿了顿,暮妙戈收回视线复又说道,“你当本尊那么想见他?不过是想警告一下他——你萧晶月就算再不讨他喜欢,终归也是本尊的人,容不得他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