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看到暮妙戈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可知,就拜托你了!”
暮妙戈被他话语里的心疼弄得颤了一下,不由深深打量了秦奕一眼,原来在这个时候,站在可知的位置上为她考虑的人,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她冲他点了一下头,算作承诺,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抢救可知,因为她称她一声“姐姐”,这一声姐姐,足以让她为她倾覆众生。
走进秦可知的院落,暮妙戈被这房间的清新给吓到了,外面是如此的简陋,里面却宛如另一番天地。秦可知的院落里,全都载满了花,还有许久这个季节不会开的花,可以看出秦王对她的宠爱。可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想要牺牲自己的女儿,以求国家安宁的想法。
在管家的带领下,走进秦可知的房间,暮妙戈看到凤倾逸和司徒九都站在一边,两人中间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应该是秦王无疑。这是暮妙戈第一次看到秦可知的父亲,一身白色长袍,面貌儒雅,一看便是翩翩君子。暮妙戈打量对方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暮妙戈,这个在后宫中掀起阵阵风云的女子。却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尹宁——”刚吐出了两个字,秦王就住了口,只是依旧震惊地看着暮妙戈,那双眼睛,对于他来说,太过于熟悉了!
秦王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异样,于是乎暮妙戈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震惊,因为她一心只想救回秦可知。走到床边,暮妙戈将周围的御医叫走,然后掀开帘子,看到了秦可知。原本红润的脸蛋,现在苍白得吓人,暮妙戈看到她这番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尤其是在看到她手腕上,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还在淌血,那得是多大的毅力才会下这么重的手啊!暮妙戈不敢想象,当时秦可知割手腕的时候,该是有多绝望。
偏过头望了站在一边的三人一眼,暮妙戈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中的愤怒,因为她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应该是先把秦可知救醒。收回视线,小心地将秦可知手腕山的纱布解开,然后就看到血液在不停地淌出。暮妙戈赶紧从药箱里拿出药粉,一点点的从四边撒过去,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来血流不止的伤口,竟然慢慢地停止流血。一边盯着这一切的御医们眼睛瞪得大大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两只看着暮妙戈手里药粉的眼睛,就像饿狼看到了一大块肥肉一般,一时间想的却是把那药粉拿到手,研究一番。
暮妙戈没有管这么多,现在她一心只想救回秦可知,因为她明确地告诉自己,她不能死!等到伤口停止流血后,暮妙戈将药箱里的银针布包拿出,将银针一根根的在烛火上消过毒后,就慢慢地在各大穴位上施针。从头顶到脚尖,这是暮妙戈行医以来,第一次给人施这么多的银针,因为这个时候,秦可知的气息是如此虚弱,就像被滞留在干旱地区的鱼一般。暮妙戈施针后,又将各种草药敷在秦可知的伤口上,然后将那些草药捏碎,堵住她的七窍:耳朵、鼻子、嘴巴、眼睛。
凤倾逸、司徒九都,还有那一众御医,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都在心里推测,暮妙戈这套救人的方法,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过只有秦王,在看到这一幕后,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那套针法他见过,这套用草药堵住人七窍的方法他也见过,还是他想忘记都很难的一段记忆。这个时候,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正在救治自己女儿的人是谁,来自于什么地方。
做完这一切,暮妙戈不顾屋子里众人的惊讶,直接走到秦王面前,轻声问道:“秦王府里,可有炼丹药的地方?”
秦王赶紧点头,激动的让管家将暮妙戈领到后院的炼丹房里。暮妙戈这才发现,秦王府里,没有下人,只有这一个管家,于是她又更加感叹这个秦王生活的简单。好歹是一国的王爷,生活竟然简朴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称谓。不过这并不能改变暮妙戈心中对他的厌恶和不喜,一个可以牺牲自己女儿幸福的人,在她看来,是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台的。
在管家的带领下,暮妙戈来到了秦王的炼丹房。暮妙戈正准备抬脚进去,管家伸手拦住了她,“且慢!”
暮妙戈露出狐疑的神色,而管家已经率先走了进去,接着里面就是灰尘四起,不少灰尘向门外扑来,暮妙戈向后退,这才免得被那些灰尘染了一身。许久后,等到里面的灰尘都沉下来后,一身灰尘的管家才从里面咳嗽着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管家冲暮妙戈抱拳作揖道:“贵妃娘娘,我家王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炼丹了,所以这炼丹房,就搁置了下来,这才很久没有差人打扫。多有不便的地方,还请您见谅,救我家小姐要紧!”
暮妙戈摇头表示无事,然后走了进去,看清了炼丹房里的布局。虽然是多年没有打扫,但是这不能掩盖住这间炼丹房的精致之处,所有的东西应有尽有,准备得十分齐全。暮妙戈走到炼丹炉前,看了看四周的陈年药草,然后看向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管家,说道:“给我找一支一百年的老人参,要带须的,还有一两干雪莲花,一珠冬虫夏草,少许鹤顶红……”
“府上有更好的老人参,上了百年,要不要换根好的?”管家正准备出去准备药材,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询问,“还有娘娘要的鹤顶红,那可是剧毒药物,这……”
“不用,可知现在的情况很虚弱,只需要吊住一口气就可以了,年份太大的人参我怕她会虚不受补。鹤顶红,你拿来便是,它可是救可知的关键药物。”暮妙戈摇头拒绝,说出了实情,也表明了秦可知现在的情况很虚弱。
管家这才点头退了出去,不多时就将暮妙戈要的所有药草拿了过来,然后在她的要求下,退了出去。暮妙戈在里面待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也没人知道她要炼制的是什么丹药。只那一味鹤顶红,就足以让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凤倾逸对暮妙戈当然是很信任,当初他受这么严重的伤,也就是半口气在那里吊着,暮妙戈没用什么药物,都可以将他救回来。而现在,对秦可知,她确实在施针后,还特地去炼制丹药,足以说明她是有很大把握的。
一群人在外面翘首期盼,终于,在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爆炸声响后,烛光熄灭,众人的心脏一下子被纠得紧紧的。然后在所以人都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查看的时候,炼丹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身衣裳被火灰弄得很脏的暮妙戈从里面走出来,面纱也变得黑一块,灰一块。
凤倾逸率先向她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暮妙戈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矛盾,终究还是疲倦地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然后绕过他向秦可知的房间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秦王,暮妙戈对他行了一礼,然后走了进去。这个时候司徒九都也跟着走进来,看着暮妙戈将那一颗刚炼制好的丹药从小瓶子拿出来,然后轻轻地喂到秦可知的嘴里。
从司徒九都的视线里望过去,可以看到暮妙戈此刻的表情很凝重,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在给人治病时,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司徒九都不禁问道:“你有几层把握能救下她?”
“一层。”暮妙戈如实回答。
随着她话音刚落,屋外突然吹进一阵大风,将烛台上的蜡烛吹灭。然后屋里漆黑一片,暮妙戈从黑暗之中伸手去握紧秦可知的手,用力地按了按,然后默然地垂下了头。她确实没有多大把握,说一层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希望罢了。
“为什么只有一层?连你都没有把握,那可知她……”等到管家进来将蜡烛点燃后,司徒九都沉声问道,表情十分沉重。这个时候凤倾逸和秦王也进来了,听到了司徒九都的话,也和他一样,面色沉重地看向暮妙戈,希望她给一个答案。
将他们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暮妙戈无奈地苦笑道:“纵使我医术再高明,也没有办法去救不愿意自救的人。”
“是可知她,不愿意醒过来。”最后,暮妙戈再次补充说道,给了他们三人一个更加沉重的答案。她说得很对,不是她没有办法去救秦可知,而是秦可知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凤倾逸上前一步,着急地问道,在见到暮妙戈确定地摇头后,他这才望了秦王一眼。这个外姓男子,本是他国的王子,当年跟着父皇来到玉临,一生未娶,只膝下一个女儿,现在他唯一的女儿,就这样被他给逼到如此地步,这个时候,说不内疚的话,那是假的。可是凤倾逸现在也确实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暮妙戈身上,希望她能够将秦可知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