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晨离开公仪世家走了不远便已经开始觉得心头涌上一丝不安,周围漆黑一片静的让人心里发慌。之前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是没有走过夜路,甚至还在夜里经历过十分凶险的事,只是她却从来不曾有过同此刻一般的心境。
那时的她是公仪世家的传人,背后有个实力强劲的世家宗族,身为秘术师更是代表着郡府,再加上一身高深的秘术修为,便是以寡敌众她也不怕。可如今她已是孑然一身,便是普通的歹人她也敌不过。
归晨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前方拐角处突然起了一丝光亮。她顿时心生警惕停住了脚步,黑暗中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归晨?”
她屏住呼吸仔细向前看去,只见前方的光亮渐渐升高照亮了来人的面容,原来是成阳,他此刻提着灯笼,晦明晦暗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真的是你!”成阳提着灯笼一步步走到归晨面前,待到看清是归晨后语气显得有些激动,但马上又转为担忧,“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这么这么晚了还要外出?”
归晨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双手却是慢慢攥成了拳,也许是因为一看到成阳便让她联想到父亲要借着将她嫁人的名头逐出家门,归晨的心里一阵翻涌,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你来干什么?”声音异常冰冷,脸上也不带任何表情。
其实归晨心里明白这件事根本不是成阳的错,甚至跟成阳毫无关系,但她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怨气。
很明显成阳也因为她不善的语气而感到惊讶,张着嘴迟疑的片刻才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前几日看到公仪世家的上空有异象,所以…所以就想来看看你。”
归晨陡然蹙起了眉,好似不经意般抬头看了看。成阳立刻便感到有些窘迫,他明白归晨的意思,深更半夜前来探望确实不太合常理,但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自从他看见公仪世家上空出现异象来探望归晨却被拒之门外之后,每日他都会在公仪大宅门前盘桓一阵,只希望能够碰到有人外出好问问归晨的情况,然而一连等了几日公仪世家都是大门紧闭。
今日医馆有些忙碌,他便来的晚了一些,所以也等到比较晚,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远远的听见公仪世家的大门开了……
成阳轻咳了两声想要缓解自己的尴尬:“我听公仪世伯说你受了重伤,现在已经痊愈了吗?”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再次挑起了归晨心中的怒火。成阳见过公仪承,估计就是公仪承之前说过的谈论婚事的那次,公仪承居然一句受了重伤就想隐瞒他们做过的丑事!
归晨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立刻就泛了红,连声音也止不住有些哽咽:“你看到了,我还没死!你可以回去了!”说完她便要离开。
成阳不明白归晨为何突然间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但他却明显听出了归晨语气的变化,还以为她是因为这次受伤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于是连忙叫住她:“归晨!”
见归晨迟疑了脚步,他连忙追了上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因为不能再做秘术师的事情而心绪不佳,若你心里真的有什么不痛快可以和我说一说,公仪世伯来找过我,说……说等你养好伤便会……便会商议你我的婚事,待到定下婚约……”
“你和我之间不会有婚约!”归晨声音陡然拔高,生生将这句话喊了出来。
此话一出立刻将成阳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两人俱是沉默着,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的氛围。
良久之后归晨轻轻叹息了一声,努力忍住胸口的酸楚说道:“与你定下婚约的是公仪世家的女儿,她已经死了,所以你回去吧,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人给你一个交代的。”
成阳一时间愣在原地,完全没有听懂归晨话中的意思,但他却明白了一件事,归晨根本不同意这桩婚事……
他尴尬地笑了两声,想要掩饰自己现在的不自然,然而胸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闷的难受,连声音也有些生涩:“归晨,便是没有婚约我也一样会将你当成我的挚友,我听说你这次受伤影响颇大,我一定会帮助你,就像你曾经帮助我那样。”
归晨的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能像以前一样,可是一切都改变了,没人能帮得了她!
良久之后她终于狠下心肠说道:“你别再缠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成阳在身后一连叫了归晨好几声,然而归晨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毫不理会。成阳担心归晨一个人走夜路会发生危险,连忙跟了上去,然而不管他再说什么归晨都如同身边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一次也没有开过口。
归晨一定出了什么事,绝不仅仅是受伤这么简单!成阳心情忐忑的跟在归晨身后,暗暗思量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走多久,归晨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处仰着头发呆。
成阳脚步一顿,提起灯笼顺着归晨眼神所在的方向看去,却不由一怔,眼前是一间破败的大宅,大门残旧不堪,就连牌匾上所书的“安阳”两个字也是字迹斑驳。
这里是安阳世家的旧宅,早已经没有人住了,归晨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他还来不及思考答案,归晨便已经率先走上台阶进了门。成阳连忙跟上,只见归晨轻车熟路的绕过一片片断壁残垣,最终来到一间屋子前面。
成阳觉得奇怪,安阳大宅当年不是被一把火烧掉了吗?怎么还会有一间完好无损的屋子?直到归晨推门走了进去他才意识到,这里原来是安阳世家的祠堂。
安阳世家的祠堂以及众位先祖的牌位其实也早就被那场大火焚尽了,如今这间祠堂是檀渊后来修的,上面的牌位也是后来供上去的,檀渊虽然不住在这里,宅中其他地方也都还是一片残骸,但这间祠堂却是被打理的十分妥当。
归晨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祠堂的门,脚步轻缓的走了进去。成阳虽然不知道归晨要做什么,但碍于这里是别人家的宗祠不好乱进,所以便掌着灯笼等在外面。
借着微弱的亮光归晨走到了供奉香烛的桌案前,伸手摸了摸,果然在案边摸到了香烛。檀渊虽然不住在这里,但祠堂里需要的东西却是从没怠慢过。
这些香烛大概是许久之前准备的,已经落满了灰,归晨拿出火折点燃蜡烛,祠堂瞬间明亮起来。
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打扫了,不论是香案还是牌位上全都是灰尘。归晨拿出手帕将安阳世家先祖的牌位一一擦拭干净,燃上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之中,接着才颤抖着从系在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