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凤祖看着高慧琼和王焕武把三名弓兵带出了镇外,没再继续跟随,停下来等着其他侍卫围拢过来,说道:“敢出镇子就是找死,咱们不用跟着了,去把马车赶过来,接上她俩,抓紧离开这里。”
他是李自成专门留下来保护高慧琼的,虽然高慧琼不准他跟着,他却不能不跟着,只好暗中保护。
没人认为区区三个巡检司的弓兵有什么难对付的,可是所有人都失算了。
矮个子和粗鄙男都被一招扭断了脖子,高个子却武艺不凡,高慧琼和王焕武以二打一,竟然落于下风,要不是高个子喝了酒,脚下不稳,也许她俩早就被反杀了。
当然,这也有两个女人赤手空拳的原因,当初看到只有高个子一人有兵器,还以为降低了难度,谁料到结果完全反转,竟是地狱难度!——不然她们是不是还可以捡那两个死鬼的兵器来用?——现在可倒好,她们只能捡树枝来抵挡,被高个子打得疲于招架,节节后退。
打不过,赶快跑!
高慧琼和王焕武对了个眼色,虚晃一招,转身便跑,高个子岂肯放过她们?立即追了上来,看出王焕武虽然年长,但是武艺其实不如高慧琼,便把重点放到了王焕武身上,十刀当中倒有七八刀是朝着王焕武招呼的。
王焕武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一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她心知自己如果倒下了,高慧琼也难逃厄运,喊道:“慧琼你快走,我来挡住他!”
高慧琼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要不是自己任性,怎么会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当下哪里肯走,叫道:“你不是他对手,你先走,我来挡住他!”
“不行!”王焕武情急大叫:“我必须保护你,不然没法向你娘交待!你快走!”
提起高桂英,高慧琼羞愧之情更重,要是独自跑了,哪还有脸回去见她?叫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我不走!”
“这就对了!”高个子难掩心中狂喜,狞笑道:“今天谁也别想走!”
本来只想劫个色,结果还能发一笔财,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料到擒住的竟然是两个女匪,还能再立一份军功,而且本来要三个人分,可那两个废物已经死了,变成了他一个人独吞,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吗?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运气这么好!
兴奋的高个子越战越勇,仿佛连酒也醒了不少,高慧琼和王焕武且战且退,身上都已经挂了彩,鬓发散乱,狼狈不堪,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却见从大路上飞快跑来了几个人。
完了!高慧琼和王焕武都是心里一沉,“纵火队”的其他人早就已经南下了,在金口镇这个地方,来的只能是对方的帮手,不可能是自己人。
高个子也看到了来人,以为是巡检司的人到了,心知面前这两个女人插翅难逃,索性住了手,笑道:“你们现在投降,只要从了我,我可以保你们不死。”
“呸!”王焕武啐了一口,骂道:“痴心妄想!”
“白日做梦!”高慧琼也骂道。
“好好!骂得好!”高个子一阵冷笑,“你们今天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等一会儿我看你们还嘴不嘴硬!”
“哟,我好害怕呀!”王焕武却突然笑了起来——她认出了来人。
高慧琼也认出来了,同样咧嘴一笑,可是两行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扑簌簌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高个子则惊异地发现,来人他并不认识,不由得使劲握了握刀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苗凤祖并不答话,挥刀直取高个子,其余侍卫冲到高慧琼和王焕武前面,把她们护在了身后。
高个子欺负两个没有兵刃的女人,显得那样神勇不凡,可是在苗凤祖面前完全就是土鸡瓦狗,一个照面便被完全压制住了,看起来不出十招就会成为苗凤祖的刀下之鬼。
“苗大哥别杀他,留个活口!”高慧琼喊道。
苗凤祖仍不说话,手上一刀紧似一刀,就像没听见高慧琼说什么一样,把高慧琼急得什么似的,刚要再喊,却听“当啷”一声,高个子的刀脱了手,接着便一声惨叫,被苗凤祖踹翻在了地上。
“捆了!”苗凤祖还刀入鞘,看都不看高个子,走过来向高慧琼见礼,说道:“姑娘有什么话请赶快问,此地不可久留。”
高慧琼说道:“看他的武艺,不像是巡检司的人,也许有什么来头。”
苗凤祖点了点头,喊道:“押过来!”
“过去!”绑他的侍卫搡了高个子一把,高个子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不用吩咐便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乞求饶命。
苗凤祖问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如实招来。”
高个子一心只想活命,当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道:“小人名叫杨涛,金口本地人,原是武昌唐副总……原是唐国臣标下的外委把总,因为大顺军李大帅攻占了荆州,罗绣锦担心岳州的刘大帅趁机攻打武昌,要加强各地巡检司的力量,所以就把我派回了本乡。”
外委把总是正九品,巡检司巡检是从九品,杨涛看上去好像是降职了,但其实却得到了实利,所谓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外委把总在军中就是草芥,比他大的官一抓一大把,哪个他都惹不起,可是巡检却是当地最大的官,属于军事编制却又兼管行政,简直就是个土皇帝不说,还不用冲锋陷阵当炮灰,杨涛能谋到这个差事很不简单。
“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你的头上?”苗凤祖又问。
其实唐国臣是杨涛的姐夫,可是这层关系杨涛怎么敢暴露?略一迟疑的工夫,苗凤祖的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威胁道:“若敢说半句瞎话,立时取你性命!”
“别别!我说我说!”杨涛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说道:“唐国臣是小人的姐夫。”
果然有些来头!苗凤祖看了高慧琼一眼,高慧琼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郝效忠退往咸宁,想要截断刘大帅的粮道;还知道高蛟龙和马蛟麟要救援安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苗凤祖把刀往下压了压。
“还有阿济格病了,一时半会来不了,”杨涛慌忙提高了声音,“还有,罗绣锦向江宁求援了!”
这两个消息太重要了,必须立刻送回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