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拿起毛笔蘸了蘸蜀王刚刚磨好的墨汁:“那我们就一东一西,沿路督查郡守和县令的执行效果,我第一个经过哪里?”
司马炎昭拿出地图看了看:“出了京城就是上党郡,郡守是仇博容,这个郡下面有八个县,分别是……”
夏沫听着他念着,赶紧都记在纸上,然后跑到书架上去翻这九个人的卷宗。
趁这功夫,司马炎昭又对蜀王说道:“十二叔,你往西走,首先会到河内郡,河内郡的郡守是苏星纬,下面有五个县……”
他看蜀王都写下来了,起身去帮夏沫搬卷宗:“直隶有炎暄在,算是咱们自己人了,只要大致看下吏部给他们的评价就好了,只要州一级的最高长官配合,下面的官吏也不敢不执行。”
夏沫点点头:“直隶还好,虽然也是重灾区,但毕竟不是蝗灾发起的地方,咱们最好一日能走十几个县,只要看到他们执行命令,就马不停蹄的往南走。”
好对付的地方官很快就说完了,马上就到了那几个蝗虫发起的重灾区了。
“山东太守刁俊名……”司马炎昭皱着眉头:“我刚刚已经将他的案卷翻出来了,没想到他居然是吕丞相的门生,看来他上奏的那些让皇爷爷不要捕蝗,要修德的帖子,多半是吕丞相授意做的了。”
“不只是山东太守刁俊名,湖南太守蔡恺歌和湖北太守贺聪健,这三个反调唱的最大声的太守,居然都是吕丞相的门生!”夏沫突然有大发现:“怎么我在皇上提起这三个人的时候,吕丞相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顺水推舟,倒是钦天监郎大人,一直在主张不要灭蝗。”
蜀王嘿嘿一笑:“这就是这只老狐狸的阴谋了,看起来一切都不是他主张的,不是他策划的,可实际上,全是他的鬼主意,估计是他先怂恿钦天监郎志明去跟皇上献计献策,他自己打算躲在后面避风头。那个郎志明名不见经传的,你们不说,我几乎都不知道有这个人,若是没人给他撑腰,他哪有胆子这么跟父皇说话?”
司马炎昭有些担心:“吕丞相当了十年的丞相,自然是桃李满天下,不光中央,地方都全是他的人,有几个太守为他说话肯定是不在话下的了,就是不知道他被迫跟我一起签了丞相令,后面还会有什么损招跟上,来破坏这个政令。”
“先别管这些了,还是先看看这些地方官有什么软肋可拿捏住吧!”
蜀王可没有夏沫这么好说话:“什么软肋不软肋的,不服从中央调令,就是一个字‘死’!哄着可不行,就得吓唬!”
夏沫想想也是这样的,死一个地方官总比死上千万个百姓要强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门外进来几个吏部的衙差,将烛火和饭菜茶水端了进来,领头的那位帮他们把桌子清理干净了,然后将饭菜端上桌子,恭敬的说道:“王爷,郡主,这是我们侍郎大人为您三位安排的,我们衙门里没有小厨房,苗大人就让他府上送来些吃食,免得耽误了您三位查宗卷,粗茶淡饭,不比王府上的精致,还多多请见谅!”
蜀王将手里的宗卷扔到一边,看着桌上的四餐一汤,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是看起来却很精致,离粗茶淡饭还远的很,心里十分舒坦:“炎昭,你这位好友苗大人倒是想的周全啊,是个好苗子,以后要好好培养啊!”
司马炎昭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依旧手不释卷:“苗大人心思缜密,帮了我不少忙,他当礼部侍郎是屈才了,等过些日子,我再向皇爷爷好好推荐推荐他。”
那几个衙差一听,看来他们吏部的这个二把手苗侍郎苗大人很快就要升官了,看来要抓紧时间拍拍他马匹了,若是他一高兴,升迁的时候带上他们,那总比在吏部衙门里做小吏要强多了。
他们三人可不知道这些小吏的心思,胡乱的吃了些饭菜,就让他们把饭菜撤下去了,收拾好桌子,就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继续挑灯夜读。
转眼就已经到了三更天了,越到夜里越精神的蜀王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他看到夏沫的眼睛有些迷糊了,就让门外的衙差们重新沏了一壶浓茶,打算决战到天亮了。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夜风还是有些寒凉,司马炎昭将窗户全都关上,屋子里才暖和一些。
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跟门口的衙差说话,还没等司马炎昭站起来出去查看,库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兴文一脸焦急,见到他们都来不及请安:“王爷,大事不好了,您快出来看看吧!血月当空,皇上特地让林公公请您进宫呢!”
屋里的三人大吃一惊,这时候才看到乾清宫的小太监小林子,颤巍巍的躲在兴文的身后,看来他已经被这诡异的天象吓的不行了,话都说不利落了,结结巴巴的宣旨:“皇……皇上……宣……宣琅琊王和兰……兰陵郡主进……宫面圣……”
他们放下手中的宗卷快步走到门外,仰望星空,只见一轮血红的圆月高高挂在天空,那妖艳的光彩,让天上的繁星全都失去了颜色,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诡异吓人,让人不寒而栗。
夏沫仰着头,嘴里不由自主的默默念着:“武帝宣化四十六年三月癸亥,月蚀,色赤如血。”
旁人没听见,司马炎昭站在她身边听了个真真切切,一把捂住她的嘴,用高大的身子挡住众人的视线,低声在她耳边喝道:“你怎么又说胡话了?‘武帝’这个谥号,也是能乱说的?”
原来谥号是皇帝死了以后,让后人评价他生前的是非功过用的,往往他的一生不是能用只言片语就能叙述的清楚的,为了方便对历史人物盖棺定论,选择用谥号来进行概括。
朝廷会依据其生前所作所为,给出一个具有评价意义的称号,,或褒或贬,这就是通常意义的谥号,用来高度概括一位皇帝的德行和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