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本来没想这次能成,然而却听到了外面有胤禛说话的声音。
听到的那刻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赶紧掐了胳膊一把,感受到痛觉后立即飞一般躺回床上把被子盖好。
门外的胤禛没用剪秋,而是自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身上脸上皆带着寒气。
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乌拉那拉氏,胤禛冷冷开口,“去看看你家主子还喘气吗。”
剪秋浑身一颤,“四爷说笑了……”
胤禛走到床边俯视着她,“还能说话吗。”
乌拉那拉氏虚虚睁开眼睛,“四爷……”
“说吧,千方百计叫爷来什么事。”胤禛连坐都不想坐下。
“臣妾……”乌拉那拉氏挣扎着坐起来,剪秋见状赶紧上前扶着。
胤禛实在看不得这做作的样子,直接别开了眼。
“臣妾的身子怕是不行了,所以想着最后能见见您,跟您说会儿话。”
胤禛不语。
看到他一如往常的冷漠,乌拉那拉氏心中一痛,“臣妾知道自己在爷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位置,但臣妾确实一心只有爷,臣妾不明白为何爷对臣妾甚至还不如之前的李氏。”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
可胤禛只是淡淡回道,“情爱之事本就强求不得。”
“可臣妾是您的嫡福晋啊,臣妾不求情爱,可您为什么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臣妾呢。”乌拉那拉氏说着咳嗽了几下,“十九年,臣妾十九年的青春岁月……”
胤禛道,“如果你想追究,那应该追究的是你阿玛,是你的家族,而不是爷,你要知道,娶你,从来都不是爷所想的。”
自己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乌拉那拉氏是宫里那位强塞过来的女人,是两个家族的一拍即合,当时又有谁问过自己的意见呢?
“可嫁给您却是臣妾所想,臣妾也是怀着无限憧憬嫁给来,可从没想过自己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胤禛听闻这话终于转过头来,“从一开始爷就说可以放你走,是你自己画地为牢。”
乌拉那拉氏苦笑起来,走?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嫡福晋,就这样灰溜溜的走吗。
就算回的去,又该如何自处,一个被夫君抛弃的女人,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爷会成全你。”
乌拉那拉氏低着头,碎发散下来挡住了她的表情,“爷真的会放我走吗。”
“当然。”
“那如果他人问起原因呢。”
胤禛以为她真的是想通了,“他人问起,你大可将原因推到爷的身上。”
“真的可以吗。”乌拉那拉氏哽咽说着,眼角泛起泪花。
胤禛点头,她把青春葬送在这里固然可惜,但她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乌拉那拉氏听闻将泪水拭去,“那明日便请爷将此事办了吧。”
胤禛愣了一下,“你真的想通了?”
“与其在这里蹉跎下去,不如放自己自由,”说着喊来剪秋,“去倒两杯酒来。”
等剪秋拿酒回来,乌拉那拉氏也不装了,直接将被子掀开,探身拿过酒杯微微举起,看向胤禛的眼中满是释然后的悲痛和决绝。
“四爷,饮过此酒,今夜过后你我再无瓜葛。”
看着这样的乌拉那拉氏,胤禛一时间有这么陌生起来。
“我们大婚当日喝过合卺酒,怎么,现在四爷连这最后一杯诀别酒也不愿与我同饮吗。”乌拉那拉氏凄笑望着他,随后送入嘴边一饮而尽。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胤禛怎么还会拒绝,当下以袖掩嘴,一杯酒灌了下去。
剪秋见状给了自己主子一个眼神,乌拉那拉氏立马会意,从床上下来。
“既然说是两愿离,还请四爷手书一封,等我回了娘家也好有个交代。”说着走向桌旁。
胤禛捏着酒杯并未直接放下,而是跟着她来到书桌前。
“臣妾给四爷磨墨。”乌拉那拉氏伸出纤细的手指捏着墨条,在砚台上轻轻打转。
胤禛坐下后将酒杯搁置一旁,拿起了毛笔。
剪秋趁此想将酒杯收回,可刚伸出手,就被胤禛挡了下来。
“四爷,奴婢把这酒杯收了,别影响您写字。”剪秋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放着吧。”
“可……”
“爷说放着,你听不懂吗?”胤禛声音不大,但每个字敲击在两人心头都似闷鼓作响。
剪秋实在没办法,只能先退了下去。
乌拉那拉氏见状眼中有些忐忑,难道是被发现了吗。
可他已经喝了下去,就算发现也无可奈何。药效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就可生效,只要再拖上一会儿,就可以得手了。
想到这里,她眼中的那丝忐忑也消散不见客。
胤禛似乎并不着急,一笔一划的慢慢写着,手比平时还要稳。
乌拉那拉氏一边磨墨一边观察他的状态,可怎么也不见那大夫所说的情形,难道还没到时间?
“你盯着爷作甚。”胤禛手眼都在之上,目不斜视。
乌拉那拉氏手下一抖,墨条将研磨好的墨汁挤出一些,直接溅在了桌上。
“你很紧张吗。”
乌拉那拉氏赶紧道,“没有,只是……只是这墨条太滑,一时没拿稳。”
胤禛继续说话,可手下未停,“那可要拿好,否则溅到纸上,还要重写一份。”
“是。”
夜深之下,万籁寂静,只有凛冽的北风刮的树枝呼呼作响。
屋里除了研磨,就是烛花爆裂的声音,在这沉寂的气氛下,乌拉那拉氏心里更慌了,她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胤禛却不见一点神智迷失。
会不会是下的药太少了。
就在她要给剪秋眼色的时候,胤禛突然站了起来,这一下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爷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胤禛玩味看着她现在的表情。
满脸费解又夹杂着恐惧不安,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没……没有。”乌拉那拉氏放下墨条,眼睛却还在盯着他,“四爷可有什么不适?”
“不适?”
“嗯。”
胤禛笑了,“别说不适,爷还从未如此心神舒畅过。”
乌拉那拉氏越发慌乱了起来。
“来,看看爷写的怎么样?”胤禛将宣纸直接塞进她怀里。
乌拉那拉氏条件反射接住,然后展开一看。
可只看了前两个字,她的头皮就险些炸开。
只见宣纸右侧工整的写着两个字: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