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云层披上赤霞,三人吃过晚饭后,将炼好的灵丹分食。味道有些苦,茶茶吞到一半,就着晚饭的汤水咽下。
“好像没什么感觉。”茶茶说,“你们慢慢修炼,我上楼睡觉先。”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这小半月以来,白天睡觉,晚上也睡觉,都快无聊死了。宿悠说,如果不出意外,阿雪今天晚上就可以突破到出尘二重。而茶茶到现在为止,依然感受不到体内半点真元的流动。她摸着鼓胀的肚子,心中生出几分悔意,早知道就该把那颗灵药留着,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翻开玛修的笔记,希望能从中悟出些什么。虽不能修仙,镰刀的技能还在,她可不想被阿雪他们远远抛下。
茶茶闭上眼睛,从身体中脱离出来。许是药力作用,这一次她的脑袋要比之前吃洗髓丹的时候清明得多。没有犯困的感觉,相反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穿过房门下到客厅里,正好碰上离体修炼的宿悠。那颗淡紫色的丹药悬在身前,丝丝缕缕的灵气在他的实体和虚影中游移。
“离体修炼更快。”宿悠解释说。
茶茶点点头,兀自推开星槎的门扉。尽管是离体的魂魄状态,她的手指似乎可以使力,有形的物体也能够良好的触碰。继续往前走,默默测算着离体的距离。没有肉体的束缚,茶茶的速度极快,比起宿悠的落影身法也不遑多让。不需要弹簧的鞋底,也能轻易腾跳到枝头。自由奔跑着感受夜风的畅快淋漓。
两分钟后,茶茶停在离星槎八百米外的地方。她的心神稍显飘忽,就像刚睡醒一样的迷蒙。本能的抽出镰刀,这种模糊的感觉一扫而空。
黑气绕在周身,轻轻一挥,挡在身前的参天古树随着她的动作齐刷刷的断裂。茶茶被自己引发的阵仗吓了一大跳。慌乱中将手里的镰刀收回。腾跳到树巅四下张望,密林月色惨淡,人烟稀少,应该没有人注意到。
正当茶茶准备打道回府时,瞥见不远处的山脚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缓缓移动。下意识地去陶望远镜,才发现身上空空如也,半透明的手指毫无阻碍的穿过浑浊的身躯。
“叶襄?”茶茶朦胧的魂魄隐藏在月光里。
叶襄神色焦急,身体因为疼痛跑得很慢。他已经拿到郑家的推荐信,事实上他的推荐信早就写好,只是一直被郑靖琪扣押着。此刻毫不停歇的向碧眼妖蟒的洞窟赶来。等他到达深潭,霍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哪里还有什么妖蟒,那条五品的妖兽早已被茶茶他们砍成两半。
“白天对不住了。”叶襄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几人的身影,坐在树下长舒一口气,“妖蟒已死,想来你们大家应该没有大碍。”
“谁说没有。”茶茶猛然出现叶襄身后。她似乎忘记自己的魂魄残缺不全,尽管不知为何身形被迷蒙的雾气盖住,看起来就像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
“茶茶?”叶襄一怔,勉强分辨出这是他要找的女子,“你这是被打散了?”慌忙掏出怀里的小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丸递过去,“这是固基丹,快服下。”
“已经没用了。”茶茶不接。
“你先服下,等真元稍微稳固些,再服用这颗修髓丹。”叶襄急道,作势要将药丸打入茶茶的魂体里,“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茶茶狐疑地双手叉腰:“你是来送药丸的?”
“嗯。”叶襄说,“白天的确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变故。”
“好吧,原谅你了。”茶茶笑嘻嘻的将小药瓶捏到手里,“药我先收着。你也受伤了,赶紧治一治吧。”
重新回到身体里,茶茶只觉困意袭来,横在床上呼呼大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阿雪顺利的突破出尘二重。宿悠吸收了玉须灵参的药力,再加上之前紫菱藤的内丹,也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得去找姓郑的算账了。”茶茶满意的打了个饱嗝。阿雪心情很好,几个菜都是茶茶喜欢吃的。而且放了很多肉。
“可是洪荒林这么大,我们上哪儿找去?”阿雪问。
“我赌他们要去四方学院。”茶茶说,“没碰上的话,就算他们运气。”
茶茶骑着白泽,和阿雪他们穿行在洪荒林里。所谓洪荒林,并不是一片林子,它的面积很广,地形颇为复杂,有高山、峡谷、以及平原等等,这些地方无一例外都生长着参天古树,所以才称之为洪荒林。大量妖兽栖息其中,更深处的洪荒古地据说是妖修的领地,从不曾有人类踏入过。
四方学院位于洪荒林的南面,茶茶他们只用一路沿着山道穿过洪荒林的一角,就能到达其位置所在。但这一角,却是用了大半月的时间。阿雪将落影身法运用得极为熟练。《行气诀》也已是倒背如流。不知道是因为修炼的缘故,还是炼金术士赠送的所谓金属灵魂的作用,阿雪这半个月都没有头痛发作。
走出洪荒林,天空都仿佛大了许多。茶茶从白泽背上下来,三人正常地走在官道上。刚下过一场大雨,偶尔有车马从身边疾驰而过,溅起一身泥水。茶茶骂骂咧咧两句,发现阿雪和宿悠的身上都干干净净。
“我下次不会走神了。”茶茶换好衣衫从星槎出来。自从服用玉须灵参炼制的药丸后,她每天晚上都偷偷离体,举着黑镰独自训练。逐步控制离体的距离和出手的力道,精准换算镰刀在脱离身体束缚时的威力差距。随着训练的加深,茶茶能够清醒离体的时间越来越长,离体恢复后的昏睡时间也逐步变短。
“嗯。”阿雪不甚在意地说。
一路无话。傍晚的时候,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了两顶帐篷,上面印有蓝色的水纹,正是千水城郑家的族徽。草地上点着篝火,火上烘烤着一整只山鹿,黄橙橙的,香味四溢,大颗大颗的油脂滴落火中,溅起点点火星。
三个男人木然围坐在篝火旁。没有叶襄,也不见那位粉衫女子。
“姐姐我饿了,想讨点吃的。”茶茶笑嘻嘻地说。三人一惊,迅速弹身而起,纷纷抽出武器。
“几位还真是吉人天相。”郑靖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中隐隐寒芒闪动,他口中的瑶妹拿着蟒鳞草不知去向,他依靠蟒鳞草讨老祖宗欢心的如意算盘打了水漂。看到茶茶几个,不由无名火起,“既然侥幸没死就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龟缩起来,还敢来找死,那本公子就成全你们。”说着举剑向茶茶的咽喉刺来。
“叮!”一声脆响,两枚冰针一左一右同时从茶茶的身后发出,将郑靖琪的宝剑封住,剑身爆出一连串的冰花。其他两人见势不妙随之杀来,都被阿雪和宿悠一一封住。
“我和阿雪是来拿之前说好的谢礼的。”茶茶说,“一枚雪莲丹,不多也不少。”
“谢礼嘛,你还是去幽冥要罢!”郑靖琪咬牙切齿地隔开冰针,一道赤芒从剑柄生出,将剑身上的冰花极速化去。赤芒没有因为冰花的化开停住攻势,脱离剑身势不可挡地向茶茶冲过来。
茶茶没有动,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下一秒,赤色的光芒暗去,宝剑的主人仿佛被人强硬地摁住跪在地上。膝盖脱臼,一时半会儿站起不来。另外两个郑家子弟,根本没机会挣扎,被宿悠飞出的冰针冻得皮肤都青紫了。
“幽冥怎么走?”只是一瞬,茶茶的魂魄回归体内,镰刀架在郑靖琪的脖子上,“不如你先去带路?”
尚未反应的郑靖琪吓得魂不附体。他明明还占着上风,怎么忽然间形势逆转跪倒在敌人面前。但此刻也顾不了太多,耳朵里嗡嗡作响,尽快搜寻脱身的主意。镰刀的黑气绕在他周围,他的灵识无法像茶茶那般随意挣脱身体的束缚,更不具备那样惊世骇俗的威力,只好低着脑袋认怂:“蟒鳞草在瑶宵雨那儿,你们找我也没有用。”
“我说过了,我只要一枚雪莲丹。”茶茶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郑靖琪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嘴巴因为疼痛被扯歪:“好说,在帐篷的包裹里。所有的丹药都在里面。”
宿悠进入左边的帐篷,搜出两个华丽的包裹。除了衣服钱财,还有几个乾坤灵器。但这些乾坤灵器没有注入主人的真元无法打开。宿悠不屑的它们扔到郑靖琪脸上。之前还嚣张跋扈的郑家公子,不得不在镰刀的威慑下,恭顺地将里面的宝物一一倒出。
拿了雪莲丹,茶茶心满意足的带着阿雪离开。
三枚银针分别钉入郑靖琪和另外两个郑家子弟的眉心,股股冰寒的真元在他们的体内横冲直撞,生机神海尽数摧毁。这三个人,以后都无法再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