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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从蝴蝶谷中出来。关键的记忆依然缺失,宛若庄周梦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她终于明白,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她未知的过去的自己。这股尚不完整,就已经足够强大的恐怖力量,竟然还能在构筑的混沌系统中无限放大。

而这样能够搅动天地的混沌力量,正从她的魂魄复生。

“你没事儿吧?”阿雪拉着茶茶略显冰冷的手,眼里透出担忧的神色。尽管她只以为是蝴蝶谷消去了茶茶绝大部分的生命力。

“我没事。”茶茶回应道。事实上,她的力量在蝴蝶谷的迷障破除后,就已经完全恢复了,空间里经年积聚的灵气尽归她所有,甚至比之前还要恐怖百倍。那些吸来的魔豆芽的生命力,也重新回到她的身体中。

“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卫兵也发现茶茶脸色苍白,“我们今天就在村庄里找一个地方歇息吧。”说完加快速度,径直前往左手边两百米处的一座小小的院落。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院门应声而开,卫兵诚恳地和院落的主人打招呼。

只有女猎人一声不吭,多年混迹在动物中的野性直觉,让她在看到茶茶从蝴蝶谷出来的瞬间,汗毛倒竖。所幸,茶茶现在并非他们的敌人。

卫兵说明情况后,几人顺利的在小院中住下来。外墙略显坍圮的小院还算宽阔,一老一小两个人,房间还有空余。卫兵自顾自的把地窖收拾出来,打算晚上睡在里面。

阿雪帮忙做饭,女猎人打扫房间。卫兵又和茶茶一起,给这家人砍了许多的柴。

“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老人的眼睛弯成两条缝。自从他的儿子走后,这座老旧的院落一直冷冷清清。

“家里就你们爷孙俩吗?”阿雪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是啊。”老人说,“平常也没有什么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很少有人从蝴蝶谷中出来。”

“蝴蝶谷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阿雪问。

“老朽也不是太清楚。”老人捋着他的胡子,神情略微沉重,“只知道蝴蝶谷以前死了很多人。从那里出来的行脚商说,谷中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迷障重重,还很容易陷入幻觉。要不是靠着先祖的魂魄指引,他们很可能会折在里面。”

“这个世界,真的有魂魄吗?”卫兵也来了兴趣,坐过来问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老人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有人说,飞舞在谷中的巨大蝴蝶,就是迷失在蝴蝶谷的人类的灵魂。这其中或许就有行脚商的先祖。”

“原来如此。”卫兵点头。

“大姐姐,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呀?”在一旁玩耍的小孩怯生生的问,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对这几位好心的陌生人充满好奇。

“我们有吸引蝴蝶的药水,把蝴蝶引到一处,然后走着走着就走出来了。”阿雪摸着小孩的脑袋,笑着解释说。

“咦,那大姐姐能给我一些药水吗?”小孩的眼里满是天真,“蝴蝶谷的蝴蝶好漂亮,我想去看看。”

“我们在过蝴蝶谷的时候用完了呀。”阿雪摇头。

“噢。”小孩乌黑的眼睛说不出的失望。

吃过晚饭,茶茶独自漫步在村庄里,路过几户人家,窗户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分出好几个影子。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显得支离破碎。这些都是她的影子,一如她破碎的魂魄。

她需要消化她现在所接受到的所有信息。蝴蝶称阿雪为“那个女人”,到了现在,她连和阿雪商量的勇气都没有。也想过寻求爱豆的帮助,可是那抹绿色的世界纹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应该怎么办?第一次,自己在心里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平时都是阿雪在问她该怎么办的。

天上乌云密布,漆黑的小道上也看不到灯光。一个人愣在原地,沉浸在黑夜中。黑气从身体弥漫,和黑夜融为一体。魔瞳燃烧着,她能感觉到世界纹路的每一丝变化。

难得真元回归,不如静下来修炼吧。

一年以前服用过洗髓丹,不知还有没有效用。茶茶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的灵气,以及世界纹路的变化。

出尘有九重小境界,出尘破境之后,就能将全身的污秽洗净。记忆里的她,视人类为蝼蚁,满手血腥,也没有一丁点的罪恶感。这是她现在的世界观所不容的。她要洗清这一身的污秽。

无数世界纹路的流光从眼皮外掠过,耳畔回绕着奇异的声响,就像浮在浅海里,四周都是轻盈的水藻,水面斑斓的波光随风荡漾。

这个场景是如此的熟悉。

过了许久,亦或是几分钟。点点星光透过眼皮闪烁着。一颗银光缭绕的星辰在她的瞳孔中慢慢放大。星辰晶莹剔透镶嵌在虚空里,缓缓旋转着,速度时快时慢。随着它的自转,周遭的银光也按照这奇特的规律不停闪烁。

茶茶朝着星辰的方向伸出手,却是莫名的被星辰推离。晶莹的星沙也不再玄妙,茶茶越是想靠近,越是被推得更远。星辰的中心变得黑洞洞的,最后一次发力后,直接将她推往深空。

什么也没有,连时间都被冻结。绝对的零度,寒意渗透到骨髓。

茶茶从冥想中醒转。身体散发的黑气更浑浊了。这股越发混沌的力量,她根本无法洗涤。

“哪怕找回了真元,终究是无法修炼。”茶茶自嘲的说。双手插进兜里,手机掉到地上。爱豆的照片在屏幕中点亮。

茶茶捡起手机,随意坐在村头的大石头上。点开播放器,爱豆之前的留言一条一条透过自己的声线传来。

“我也害怕自己手中的力量。”

“每一次计谋的成功,都会有无数的人死去。我想尽快的结束战争,尽量减小每一次战斗的损失。”

清澈的嗓音在扬声器中放大,茶茶的心里,仿佛一块石头落地。力量取决于使用它的人,没有谁生来罪恶。既然洗去了所有记忆,那她也算是重生过了。

凡有所相,皆为虚妄。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朦胧的月光穿透云层倾洒下来,茶茶沿着来时的小道往回走。远远的就看见某处的光斑一闪一闪,是阿雪晃动着指星笔,在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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