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万芊芊垂下眼眸:“奉举可是皇上唯一的皇子,我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他动心思。何况是皇后娘娘送回你宫里的人。”
担心杨絮,严一凌没功夫和她拐弯抹角:“那你到底想怎样,直说好了。”
“没有皇子,我心中总是不安。”万芊芊艰难的笑了笑。“除非严姐姐能帮我坐稳皇贵妃之位……”
还当是要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孩子。严一凌是不可能塞进她肚子里去的。但皇贵妃之位。她从来没觊觎。“好。一言为定。”
“严姐姐这么爽快?”万芊芊有点不敢相信。“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杨嫔?”
“你不是说了,我什么都有了。于愿足矣。”严一凌睨她一眼,轻声道:“何况我的心力,都用来保护我身边的人。很难做到如万贵妃你这样,一心一意的力争上游。”
万芊芊略微一想,扔给她一个纸团。
“这是……”严一凌真心觉得她有够无耻。“你给我配方而不是解药?”
“我真给你解药,你敢给杨嫔服用么?”万芊芊淡然的笑了:“不如你自己叫人配,也能安心。再说你答应不争皇贵妃之位。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叫我怎么信?”
这样绝色的容颜之下,裹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严一凌越是一层一层的剥开她们的伪装,就越是恐惧、恶心。“你给我这配方,只不过是怕我落井下石,趁着你禁足打压你的势头。哪里有相信我的意思?正如你当初帮我调查奉仪的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讨好皇上而已。”
“本宫早说了,严姐姐是聪明人。”万芊芊冷冷一笑。
“其实你也该明白,严家和万家,无论是哪一方先垮掉。另一方都会相继赴死。”严一凌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有多吓人。“所以我会和你一样,留一条后路给你走。这比答应把皇贵妃的位置让给你更实际。”
说完,她握着纸团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女子,这么好的青春年华。显赫的家事,绝妙的才学,做什么不好?
为什么要入宫,为了一个男人耗尽心力,至死方休?
心里只有悲凉,回宫的路上,严一凌一句话都没有说。
“臣等见过严贵妃娘娘。”恭候在杨嫔房门外的太医们齐齐行礼。
严一凌收敛了心神,问:“替杨嫔请过脉了,此毒可有解?”
太医们接连的摇头,表情无比沉重。
唯有一人低着头上前两步,双手呈上一张纸。
素惜接过来。递给小姐看。
纸上写着几味药材的名称,和万芊芊给的纸团上一样。
心中一动,严一凌摆一摆手:“劳烦各位走着一趟,除了你。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请严贵妃娘娘替我准备好纸上的几位药材。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和小穗子的人协助。”那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太医,急促的说。
“素惜,赶紧让人去取药。”严一凌甚至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你就用杨嫔厢房旁边的这一间。本宫会吩咐人不许打扰。”
“多谢。”他领着内侍小穗子匆匆进去,随即关上了房门。
“这……”素惜很难安心:“他行么?”
“没有别的办法了。”严一凌沉了口气。“咱们在冷宫里打了个转。趁着那个机会,咱们身边可信的人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连宫里伺候的小丫头都没留下一个。”
现在不单是太医院没有自己可信的人,就连伊湄宫的戍卫也都是新指派的。
说不定里面就有皇后的人潜伏。
不发生事情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事,严一凌总觉得力不从心。甚至不敢轻举妄动。
“素惜,这几天辛苦你。一是盯着这里,二是陪同章嬷嬷好好照顾杨嫔。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小姐放心,奴婢就是不吃不睡也保证精精神神的办好差事。”素惜铿锵有力的说。
严一凌点了点头:“我也不能闲着。得好好想想怎么保护奉举,保护你们。”
万贵妃明目张胆的下毒,让严一凌警惕起来。这宫里的生死未必是多么大的阴谋,可能一盏茶一杯水就已经轻松的做到。防不胜防。
又去陪了杨絮一会儿,严一凌才回到厢房里。
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太乱,很难消化似。可惜后宫这些女人,不会允许她慢慢的适应。
天刚蒙蒙亮,良妃就来到毓秀宫门外。
小侯子迎了出来,恭敬道:“良妃娘娘您怎么这么早过来,还不到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正了正脸色,良妃凝重的说:“本宫是来求见皇上和皇后的。”
“这……”小侯子原是想说,皇上皇后还没起呢。
只是良妃的语气不似平常,他也不敢耽搁。“娘娘稍后片刻,奴才去去就来。”
不多时,小侯子去而复返,领着良妃前往内室觐见。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良妃已经许久没有侍寝,走进弥漫着淡淡香气的内室,心里莫名有些悲凉。
彼时,皇后正站在窗边,为皇上系着衣襟上的纽扣。
“有什么要紧的事?”奉临问。
“臣妾搅扰了皇上的清静,实属无奈。”良妃面色沉重。“昨日皇上下旨禁足万贵妃娘娘于贵妃宫中。并且不许旁人探视。但臣妾得知昨晚严贵妃娘娘与严妃违拗圣旨,先后进入万贵妃娘娘宫中探视。”
眉头微蹙,奉临疑惑道:“有这样的事?”
良妃跪地,道:“臣妾不敢胡说。因严贵妃娘娘乃是贵妃之主,而严妃也身在妃位。两人公然违圣旨,若上行下效,后宫岂非大乱。臣妾虽然卑微,却也在妃位,既为表率,便不能坐视不理。遂前来如实禀述皇上皇后。”
沈音苒纳闷的看了良妃一眼,淡然问:“严贵妃前往贵妃宫,是否万贵妃有所不适?”
“臣妾并未听说。”良妃当然不敢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
她只要让皇上知道,严贵妃违背圣旨了就好。
“皇上,此事不如等臣妾问过严贵妃再做决定。也许严贵妃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沈音苒温和的说。
奉临颔首:“也好。朕还要上朝,暂且无心顾及此事。”
微微喟叹,他又接着道:“最近这阵子,后宫风波不断。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臣妾的分内事。”沈音苒替皇帝正了正金冠。“何况臣妾很喜欢梳理这些事,为皇上分忧。”
奉临握住她的手,片刻才松开。“好了,朕要去上朝了。”
沈音苒眉心微动,天才刚蒙蒙亮,皇上这么早就去上朝?“是。”她没有多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臣妾恭送皇上。”良妃行了礼,目送皇上出去。笑着来到皇后身边:“难得有机会早来,臣妾侍奉娘娘上妆可好?”
温和的点了点头,沈音苒亲昵的拉着良妃的手:“自然是好。你入宫早,很本宫是多年的姐妹了。咱们也有好些时候没说说体己话。”
“娘娘请坐。”良妃恭敬的扶着她来到妆镜前。很多话,皇上面前说是嚼舌根。皇后面前说,便是知无不言了。“臣妾替娘娘梳个百鸟朝凰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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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毓秀宫,奉临便吩咐摆驾伊湄宫。在他看来,严碧从来都是温和敦厚的性子。要不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必不会公然违背圣旨。
小侯子低着头,压着嗓子道:“皇上,昨晚上伊湄宫的奴才来过。说是杨嫔娘娘不太好,叫皇上得空过去瞧瞧她。”
“杨嫔不太好?”奉临饶是明白了原委:“怎么现在才报?”
“奴才该死。”小侯子连忙告罪:“奴才是怕打搅了皇后娘娘,这才……求皇上恕罪。”讨纵肝号。
“行了。”奉临叹了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朕已经尽力去安抚她们。但没有一个人满意。叫朕是焦头烂额的!”
这话,小侯子不知该怎么接茬。
天下间的女子哪有不贪心的。谁不想要夫君全部的宠爱?
尽力安抚,和一心一意区别可大了去了。
“你怎么不做声?”奉临睨他一眼。
“奴才不懂这些事。”小侯子搔了搔头:“奴才只知道对皇上尽忠。”
轻哂而笑,奉临被他怄的挺无奈。“朕倒是挑了个嘴巴嘴甜的在身边伺候。”
“嘿嘿。”小侯子腼腆的垂下头去。“奴才说的可都是实话。”
“臣妾给皇上请安。”一夜未眠,严一凌双眼布满了血丝。
“怎么这样憔悴?”奉临看见她这幅样子,责备的话硬是咽了下去。“杨嫔怎么了?”
严一凌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皇上,要不是臣妾非要追查当年的事,杨嫔现在也不会如此。都是臣妾害了她。”
装可怜装无辜谁不会?又不是万芊芊的专利。
这么想,严一凌咬着唇跪下:“臣妾昨晚违背皇上旨意,去了贵妃宫。还让人将严妃也带了进去。眼下,杨嫔生死未卜,求皇上开恩暂且允许臣妾留在伊湄宫照顾。待杨嫔苏醒,臣妾愿受一切惩罚。”
良妃去云秀宫通风报信的事,亏得汪泉盯得紧,及时回禀。
严一凌必须在皇上问责之前,如实忏悔自己的过错。只有这样,才能给皇上顺顺气。
“起来。”奉临扶她站好。“先别急着请罪,告诉朕到底怎么回事。”
“请皇上随臣妾来。”严一凌领路,推开了杨嫔的房门。
章嬷嬷和素惜纷纷行礼,齐齐退了下去。
奉临走到床边,看见满面青黑的杨嫔,心中一惊。“这是……”
“中了毒。”严一凌哽咽难平。“太医束手无策,臣妾只留了一人在旁边的厢房潜心配制解药。如果三日之内,毒不能解,那杨嫔就……”
“是朕不好,没想到这一层。”奉临看着杨嫔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她入宫的时候才十六岁。大好的年华却是在冷宫里熬过来的。
“朕让小侯子去请院判过来。”奉临动容的拍了拍严一凌的肩:“一定给她解毒。”
严一凌点了点头。
奉临拂去她脸上的泪痕,问:“你怀疑是万贵妃?”
“是。”严一凌毫不避讳。“昨日一早,臣妾与杨嫔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用过同一锅粥。随后,杨嫔就去了万贵妃宫里品茗。再回到伊湄宫时,就已经中了毒。”
垂下头去,她惋惜的说:“要不是臣妾去了徐贵嫔宫里赏花,陪着杨嫔回宫,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心里愧疚,也是情急之下,臣妾昨晚才不得已去贵妃宫向万贵妃讨要解药。没有什么比救回杨嫔的命要紧。”
她低下头,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不是为了哭给皇上看博取同情,她心里是真的害怕杨嫔有事。
“你把朕的心都哭乱了。”奉临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你呀,此事即便真的是贵妃所做,她也不会承认。又怎么会给你解药。”
“臣妾冒失了。”严一凌伏在皇帝的肩头。心想没有把万芊芊的纸团交给皇帝,算是暂时放她一马。没有把握收拾沈家之前,她也不想对万芊芊赶尽杀绝。
“不但冒失,还有点呆笨。”奉临的口吻责备、宠溺两不耽误。“要不是朕清楚你的心性。只怕这会儿你也得被禁足了。”
“皇上……”严一凌撒娇似的把眼泪蹭在他胸前:“臣妾愿意受罚。可是……可是总得让臣妾把话说明白。幸亏您来了。”
“好了。”奉临吻在她额上:“朕才换的龙袍,叫大臣看见胸前一块鼻涕一块泪痕的,像什么话。”
严一凌抹了一把眼泪,认真的说:“臣妾没不敢蹭鼻涕,只有眼泪。”
“呵呵。”奉临笑着看她可怜的模样。“等会就让院判过来,杨嫔一定不会有事的。至于你,再怎么说也是违背了圣旨,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罚严卿一个月。”
怕她不开心,奉临附耳道:“宫里缺什么告诉朕,朕给你送来。”
“多谢皇上。”严一凌暖暖的贴着他的脸庞:“有皇上的关怀,臣妾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