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福堂和蜀月斋都查过了,根本就没有一点线索。
伺候的奴婢又一个一个的被拎了出来,叶纤认了又认,还是没有眼熟的那几个。
“就剩下藏书阁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发现。”小旭子有些灰心。
叶纤也是点头:“自从那桦氏被发落出宫,这里就指派了侍婢每天打扫。平日里也是冷清的很。”
“本来就偏僻。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的确没有谁愿意来了。”小旭子走上前将门推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一个黑影迅速的蹿到了墙头上,飞一般的仓皇而去。
“是谁?”小旭子赶紧往里面跑,可惜他压根就不会功夫追不上。“快来人,有刺客行凶。”
戍卫听到动静,便跟着闯了进去。
两人朝小旭子指的方向越墙追了出去。
其余的则去检查倒在血泊里的人。
“都死了。”小旭子问。
戍卫点头:“都没气了。”
叶纤吓坏了,缩在一旁动都不敢动。
“叶纤,你快过来看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你眼熟的?”小旭子看她吓得脸色发青,少不得过来扯她一把。“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就因为死了才可怕……”叶纤怎么也没想到,这宫里真的就这么危机四伏。推开门便是这样血迹斑斑的样子。“我不敢看……”
小旭子拉着她走过来:“都什么时候,你要是再不敢看。那不是要坏事了!好了,你赶紧看看!”
叶纤奓着胆子,看着被戍卫翻过来,满脸是血的侍婢,心头一震。
“就是这个,这个是其中之一。”
“那再去看看其余的几个。”小旭子拉着她又往另一边走。
叶纤先后认出了三人,都是来过熙荣园乔妃厢房的。“还有两个,我没见过。”
“可能是因为都在一起干活,一时慌乱分不清楚谁是谁。就都杀了灭口吧!”小旭子心里也是发毛。“太狠毒了,好好的丫头,说杀就杀。”
“你们几个,赶紧叫人。把尸体先抬下去,我这就去禀告杨妃。”小旭子心里惊慌,也不知道那刺客被追上了没有。
“我和你回去。”叶纤浑身发抖,只觉得一股凉风从脖颈往后脊梁吹,怪瘆人的。“快走吧,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走。”小旭子赶紧拉着她往回走。
杨絮得知此事之后,心头更紧了:“才查到眉目,那几个侍婢就被灭口了……看样子是有人一直跟着你们。”
小旭子一听这话,赶紧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如此说来都是奴才没有用。”
“也不怪你,人家精心的织了这张网,怎么会轻易就束手就擒呢!”杨絮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知道这背后是有人一直不停的作祟。顺藤摸瓜,咱们早晚能拽着那根尾巴把那罪魁祸首揪出来。”
外头是轻快的脚步声。
奴才还未来得通传。徐天心就走了进来。
“徐妃?”杨絮看见她进来,还是挺惊讶的。“你怎么过来了?”
徐天心清冷的目光微微一沉,就道:“你那些戍卫是吃干饭的么?要不是有我,那刺客可就真的跑了。”
“你抓住刺客了?”杨絮激动的双眼放光。“人呢?赶紧带上来问问,到底是谁指使她行凶杀人的。这下还不把她们一锅端!”
“没抓住!”徐天心平静的说。
“什么?”杨絮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没抓住?没抓住……你说什么要不是你人就跑了的话?”
“我的铜钱镖集中了那刺客,既然身上有伤,在宫里想要找出这个人可就一点都不难了。”徐天心抿唇道:“想来她现在应该疼的要死要活,不知道躲在哪里要把铜钱镖挖出来呢。”
“好!”杨絮大为痛快:“小旭子,你这就去伊湄宫禀告皇上,请皇上做主,命御前侍卫搜查整个皇宫。宫门早就锁闭了,量此人插翅也南飞。”
小旭子紧忙行礼:“奴才遵旨。”
“且慢。”徐天心阻拦。“杨妃你还真是个急性子,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么?”
“好,你说。”杨絮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好奇。
“我自有办法能找到这个人,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只不过。既然是要她在皇上面前对峙,咱们是不是移驾伊湄宫比较好?”徐天心也想凑凑这热闹。宫里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能猜到是冲着谁去的。
杨絮不住点头:“你说的对,这事情要在皇上面前揭穿才有用。”
两个人这么一合计,便带着叶纤急匆匆的赶到了伊湄宫。
彼时,奉临正陪着严一凌喝完了安胎药。
他轻轻的将人拦在怀里,自己依靠在软榻上的团垫上,捋顺她柔软乌黑的发丝。
“皇上,娘娘,杨妃和徐妃在外求见。说是事情有眉目了。”章嬷嬷知道事关重大,才不得已打扰。其实她心里满不想进来的,难得娘娘能有个安心休息的时候。
“请进来。”严一凌坐直了身子。“我这样见她们会不会不好?”
奉临倒是没有动地方:“有什么不好的,怎么舒服就怎么待着。朕不在意就行了。”
她勾唇而笑,继续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等着两个人进来。
徐天心和杨絮太过心急,撩开了纱帘就往里冲。
哪知道竟然看见皇贵妃蜷缩在皇上的怀里,一双人慵懒的依偎在软榻上,不由得红了脸。
尤其是徐天心,那表情太过不自然。
“给皇上、皇贵妃娘娘请安。”
两个人低着头,齐齐的行了礼。
“事情有什么眉目了,你们坐着说。”奉临丝毫不在意她们的尴尬。
“是。”杨絮择了一处坐下,皱着眉头道:“经过再三查找,叶纤总算是辨认出了那三个侍婢。她们是在藏书阁伺候的,找到的时候正被刺客灭口。”
“刺客呢?”严一凌不由激动起来。
奉临按了她的肩头,示意她不要这样担心。
“刺客中了徐妃的铜钱镖,负了伤,徐妃说有法子能找到。”杨絮看了徐天心一眼。
“铜钱镖上,我抹了蜜蜂的毒。那味道奇特,甜如花蜜。来之前,我已经把蜜蜂撒了出去,它们嗅觉最灵敏,不多时就能找到中毒的刺客了。且也因为镖上有毒,刺客根本就逃不了多远,不必劳师动众就能手到擒来。”
奉临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徐妃就是特立独行,招数都还挺管用的。”
严一凌在心里嘀咕,藏书阁找到的人,莫非真的和桦氏有关?毕竟那里桦氏曾经住过许久。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的奴才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也来了?”杨絮不由得奇怪:“皇后收风倒是极快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一脸的惶恐:“启禀皇上,臣妾宫里忽然来了刺客行刺,险些要了臣妾的命。可她竟然身负重伤,被臣妾擒住交予皇上处置。”
行礼的时候,沈音苒的手露在了袖子外面,手背上缠着白纱布,血迹嫣红刺眼。
“皇后遇刺?”杨絮不由的冷颤了一下:“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先把刺客带上来。”沈音苒没接杨妃的话头,只吩咐了东子把人押上来。
从身形上看,徐天心的确辨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刚才的刺客。再看她手臂上的伤口,铜钱镖还在里面嵌着也不会有错。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的胆子,竟然屡次在宫里行刺?”杨絮不禁奇怪。“还是揭开面纱让大家看个明白的的好。”
奉临略微点头。
汪泉便赶紧上前一把扯下了那刺客的面纱。
顿时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无双?”
严一凌不由得坐了起来:“怎么会是无双?”
沈音苒也是格外震惊:“无双?怎么会是你?”
敏感的觉出这一定是皇后的诡计,严一凌赶紧从软榻上下来。“徐妃,快给无双解药。”
徐天心拿出了解药,走过去塞进了无双嘴里。并且三两下就以内力将手臂上的铜钱镖取了出来。“你们松开她。”
戍卫闻言不由得松手。
这一松手,无双便跌坐在地上。筋骨瘫软的难以支撑身子。
“会不会弄错了?”杨絮也是一头雾水:“无双怎么会去杀那个侍婢,又来行刺皇后?”
沈音苒也是好奇的不行:“无双,不管你如今是不是伺候伊湄宫,本宫与你也是多年的主仆,始终有情分在。你何以要这样杀进本宫的寝宫,取本宫性命?到底是本宫怎么亏待了你?”
无双一言不发,那表情严肃的不行。
“你别想嚼舌。”徐天心在她身后用力一点,她整个人就趴了下去。
“嚼舌自尽?”严一凌更加疑惑了。“无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皇上会为你做主的。”
无双被徐天心卸了最后一点力气,软泥似的趴着,呜咽道:“皇贵妃,你就饶了我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件都做不到,求你杀了我,放过我的家人……”
说话的同时,她艰难的从腰间掏出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一落地,所有的人就都傻了眼。
“流苏玉?”杨絮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难不成这就是乔妃身上的那一块?怎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音苒也是莫名:“无双,到底皇贵妃要你做什么?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奉临凝眸,静静的看着这房里的所有人。他不开口,是因为他已经猜透了这些人的心思。
楚月这时候忽然就推门进来了。
众人朝她看了一眼,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惶恐。
她走进来,一身的煞气,站在无双面前一动不动:“你别告诉我,我姐姐不是你杀的。”
“什么?”严一凌更加疑惑了:“楚月,你可有凭证?”
“她不就在这类么?是不是她做的,难道还需要我来诬陷她?”楚月红着眼睛,满心的疲倦。
无双抬起头,艰难的说:“皇贵妃娘娘,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饶了我的家人好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严一凌莫名的看着她:“无双,我几时要你做过什么?是否有人逼你来诬陷我?皇上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说清楚。”
沈音苒默不作声,反而择了一处稳稳当当的坐下,临危不乱的感觉。
“懂了。”看到皇后这幅样子,严一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今晚这宫里八成是要好好的热闹一回了。请您容许臣妾梳妆,好好看戏。”
说这话的同时,严一凌唤了一声素惜:“素惜,你手快,替我绾个简单的发髻即可。”
素惜点了点头,心里还在记挂着皇上说的那些话,神情不是很自然。
“给府里送个消息,尽速去查查到底无双的母家除了什么事。”严一凌轻声的对素惜说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吭气,素惜只是和平时一样,小心的为小姐梳头。
一旁,无双哽咽道:“皇贵妃娘娘,奴婢求您了,求您饶了奴婢的家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不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么?”杨絮急的不行。“你指控皇贵妃指使你,那也得说明白皇贵妃到底指使你干了什么,可有凭证。总不能一个劲儿的哭,一个劲儿的哀求,就叫人人都相信你的话吧!”
无双红着眼睛,缓缓的说:“乔妃是我杀的。我偷偷将荷包里的香料换成了迷药,躲在窗下偷窥。待确定乔妃已经被迷晕,就进去将她挂在了房梁上……”
楚月听着这话,吓得身子发颤。“你……”
“楚月,你稍安勿躁,让她说下去。”沈音苒凝眸,心里也是不住的发冷。
“可是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力气不够。将乔妃从软榻上拖下来的时候,竟然撞碎了她身上的流苏玉。”无双的声音很轻:“当时,我只怕来不及将她吊上去就被人发觉,便也顾不了旁的许多,咬着牙,好不容易才把她吊在梁上。看着她从轻微的挣扎,到无权没有了力气一动不动,我才赶紧从窗子又逃出去,还把留在床上的脚印也擦了个干净……”
闭上眼睛,楚月觉得心撕裂一样的疼。“那生无可恋四个字,是你留下的?你怎么会模仿我姐姐的笔迹?”
“这一切都是皇贵妃安排的。”无双毫不犹豫的说:“迷药是她给的,那四个字也是她一起交给我的。还有,是她算准了乔妃会得罪皇上,会去伊湄宫撒泼,才告诉我那一天是最合适的日子。事后,我越想越害怕,我知道那流苏玉撞碎了,会是我最大的破绽。毕竟乔贵嫔爱美,近乎苛刻宫里人尽皆知。她要悬梁,也不会让自己身上有这样的缺憾。于是,我一直躲在暗处,等着机会下手把那玉佩拿走。可是二小姐成日里都守着,实在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楚月哭着问她:“所以,裴贵嫔看出那玉佩有问题,你便想到叫几个侍婢来光明正大的拿走,好不留下证据是么?”
“不错。”无双点头答应了:“只有拿走这个证据,我才能安心。哪知道皇贵妃竟然……竟然故意拆穿了这件事。”
她气得咬牙切?:“她是想利用这件事查出我的身份,故意设计是我受命于皇后娘娘来陷害她。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想过给我一条活路。皇贵妃,这么多年,我一直为你卖命,我一直帮着你暗中监视皇后,甚至于你里应外合,几次谋害诬陷皇后……即便没能帮你扳倒皇后,也总归是为你尽力了,你何以这么狠毒,要我死就算了,还要牵累我的家人。”
严一凌慢慢的从妆台边走过来,示意素惜退下。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去查,来不来得及。但只要能救出无双的家人,或者弄明白皇后的手段,总归都是能为自己翻转局面的。
“无双,我几时要你做过这些事?”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眼底没有半分仓惶。
“这么多年,我是否在为您办事,想来皇上的耳目都监察的一清二楚。皇贵妃你想要不承认,只怕也说不过去。何况……遥光也清楚。当日,你是怎么用奴婢的母家来威胁奴婢的,您还记得么?不光如此,这些年你为了笼络奴婢,也没少让人隔三差五的给我家里送东西。但凡是做过事,就会留下痕迹,难道这一点你真的可以抹掉么?”
严一凌这下子明白了,何以这么多年,她要对皇后做什么,皇后都有所防备。原来无双才是那个真正被皇后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怪我,太信你了。”她抽了一口凉气,也是很佩服皇后的。这步棋埋藏了这么久才走,只怕这宫里就只有皇后才沉得住气。
“素惜,你干嘛去?”良媛睿在伊湄宫外面遇着了素惜。
素惜是想去找程俊,让他拿个主意。
毕竟她怀疑宫里的这一位不是自家小姐,这么大的事情,她真的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对谁说,只怕,也就只有程俊能相信了。
“良贵妃娘娘,奴婢给您请安了。”
“这个时候,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良媛睿很好奇:“本宫听说皇后宫里出现了刺客,人被送到了伊湄宫,就特意过来。现下里头是什么情形?”
“这……”素惜有些犹豫,低着头道:“无双就是刺客。现下正在里头受审。娘娘,奴婢还有事情要做,先告退了。”
一听这话,良媛睿的心就绷了起来。
待到素惜走远了,她才握紧了卷莲的手,压低嗓音惊慌的问:“你听见她说什么了么?皇后真的下定决心要搬到皇贵妃了。也许今晚,她就会得手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娘娘,所幸皇后娘娘并没有传旨你进去。咱们就只当没有来过还不行么?”卷莲道:“那裴贵嫔、云嫔不是也都没有出现么?既然咱们难以抉择,倒不如隔山观虎斗,两边都不帮。”
良媛睿连忙点头:“你说的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们这就回去。”
还没等良媛睿转身呢,依兰就忽然迎了出来。
“良妃娘娘您来的好及时啊,皇后娘娘正让奴婢传召您觐见呢。”依兰笑盈盈的走了下来:“今晚是无双奉命行刺皇后,没想到背后指使她的人竟然是皇贵妃。这世道啊,还真是难说。她落难的时候,皇后娘娘是怎么帮衬她的,没想到这是救了条蛇揣在自己怀里,一朝好心被蛇咬啊!”
依兰的话,显然是说给良媛睿听的。
她不住的点头:“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历来福泽后宫的姐妹。总是有人,自己存了坏心……”?“要不怎么说良贵妃您最明白事理。”依兰满意而笑。“娘娘,那奴婢就不进去了,您请。”
卷莲有心跟着,却被依兰拦阻了下来。
“你就乖乖在外头候着便是。贵妃娘娘进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卷莲动了动唇,并不敢多说一个字。
良媛睿的步伐有些沉重,她知道今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选择。可是,稍微不慎,也许皇后还没有死,她就先倒下了。“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
“你来得正好。”沈音苒拧着眉头:“皇上不在宫里的期间,乔妃误伤了大皇子这件事情,你也一清二楚。现下当着皇上与皇贵妃,说个清楚。这里面,本宫可曾参与过?还有那莫妃,是为何被赶出宫去的?”
良媛睿忙道:“莫妃被赶出宫去了庵堂,乃是因为她所怀的并非皇上的骨血。当日皇贵妃要求滴血验亲,朱瑞就咬舌自尽了。可能是莫妃怕皇上回来,这件事情被揭穿,才会出此下策。”
杨絮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无双,你指控皇贵妃叫你去威胁朱瑞的家人,逼着他死在宫里,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无双含泪道:“那是因为,莫妃的孩子当真是皇上的。皇贵妃这么做,就是希望她失宠被赶出宫去。”
严一凌缓缓的闭上眼睛,这么说来,皇后是真的极有可能故意冤枉那朱瑞。
别的倒也罢了,自己这样稀里糊涂的就落尽这个圈套,倒是真的可怜了莫妃和她的孩子。
“红口白牙说这许多话有意思么?莫妃不在宫里,可那孩子不是还在么!皇上,臣妾斗胆,恳请皇上滴血验亲,验证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杨絮由不得无双再继续说下去。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啊,简直就要把皇贵妃说成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
什么逼着无双杀了楚乔,妄图嫁祸皇后,令皇上废黜皇后。
又是什么变着花样的戕害宫里的妃嫔,把有孕有皇子甚至得宠的妃嫔通通都赶出宫去、弄死……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是啊皇上。”徐天心也少不得凑趣:“不是都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么!莫妃要是心中无愧,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丢给旁人,吵着嚷着要出宫去清修呢?”
“这话谁说都行,便是你徐妃不能说。”沈音苒目光一沉:“此事发生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宫里。你又怎么知道来龙去脉?单纯的为某人辩白,怕也是怀着私心来说话的。本宫倒是赞同杨妃所言,就请皇上滴血验亲,以证清白。”
奉临起身,看着跪地的无双,又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严一凌。“滴血验亲又如何?莫妃将自己病重的亲骨肉交托旁人照看,自行出宫,原本就有亏德行。皇后慈惠,既然救了那孩子活命,便是她命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不是朕的骨血,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难道朕怀柔天下,就容不得一个襁褓婴孩么?”
这话,把皇后呛白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却悠然自持:“皇后既然已经发落了莫妃,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何必多言。”
“皇上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无双既然揭发此事,臣妾便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这奴婢大胆包天诬告皇贵妃,还是……还是这事情另有隐情。”
楚月坐在一旁,理顺自己的思路,只是好半天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疏漏之处,能让她揭穿无双的谎言。表面上,她对皇贵妃冷冰冰的不瞅不睬。让旁人以为她是生出了怨恨。唯有这样,才能引的她们继续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分化、击垮她与皇贵妃的情分。
沈音苒的目光移到良媛睿的脸上,疑惑的看着她。“良贵妃是否有什么话说?怎的见你只是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良媛睿先是摇了摇头,觉得不妥,又忙道:“臣妾只是在想,乔妃走的可怜。”
“是啊。”沈音苒不由得叹气。
殿中,便是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轻易开口再说什么。
“程俊。”素惜好不容易找到了程俊,拉着他迅速走到了一旁。“怎么办?我听见小姐和皇上的对话,说她不是严碧。”
程俊被她忽然的一句话闹得摸不着头脑:“谁说你家小姐不是严碧?”
“哎呀,不是。”素惜急的眼睛都红了:“小姐说她自己不是严碧。”
“无稽之谈。”严钰也从侍卫房里走出来:“这话,不过是那一日为了解燃眉之急,碧儿心口胡说的。素惜,当时的情况你是没有看到。皇上为了救碧儿,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豁出去。碧儿又怎么会不着急呢!这样的无稽之谈,皇上都没有相信,你个成日里陪在她身边的近婢怎么能听进耳朵里去?”
“大少爷,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素惜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我问你,碧儿对你好不好?”严钰认真道:“就算她真的不是碧儿,这些年她可曾亏待你了?”
“那倒没有。”素惜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心里只有暖意。“大小姐待我亲如姐妹。何曾有过不好。”
“那不就是了。”程俊也是附和。“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这么晚了,不好好在伊湄宫照顾,就为了跑到这里说这句话么?”
素惜赶忙摇头,想起宫里的局面,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大少爷,小姐让我赶紧送消息回府,就是为了找你。不想你在宫里,你赶紧去查查,到底无双的母家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她要指控是大小姐杀了乔妃。”
“什么?”严钰吓得脸色苍白:“无双不是皇后身边从前的侍婢么?好好的,她怎么会指控碧儿杀了乔妃?这不是无稽之谈么!素惜,这么要紧的事情,你不赶紧说,你真是要急死我了!”
“我……”素惜很是愧疚:“我是关心则乱,我怕她真的不是大小姐,而是冒充的人……”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出宫打探一下。”程俊也是着急的不行。
“我这就去,程俊你赶紧去伊湄宫,帮着些碧儿。”严钰忧心:“我怕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皇后不是轻率之人,她决断在这个时候出手,就一定是有了万全之策。”
“好。”三个人一商量,就赶紧分头行事了。
素惜和程俊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伊湄宫。
“素惜,你进去听着点。我在外头等着,有什么事情,咱们好互相照应。”程俊谨慎的说:“记住,你现在千万别胡思乱想,救人要紧。”
他这么一说,素惜只觉得自己很无耻。
小姐对她这么好,她竟然还在这节骨眼上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再犯糊涂了。”
素惜想着不能空手就这么走进来,太惹眼。
于是来到小厨房把之前准备的糕点端了进去。正好遇见大皇子从书房里出来。
她灵机一动,道:“大皇子,你的功课是不是都做完了?”
“是啊姑姑。”奉举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那么多糕点,不由得高兴。
“那正好,小厨房里还有糕点,我去端来。你拿着这些送进去给皇上和娘娘品尝好不好?”素惜故意高兴的说:“这会儿房里正热闹,好几位娘娘都来了。”
“好。”奉举自受伤便留在房里,已经许久没有透气了,听了这话,他很是高兴的接过糕点。“我这就去。”
素惜赶忙转身又端了一些过去。这回又叫上了叶欢,一脸喜气的送了进去。
“父皇,这是素惜姑姑准备的糕点,特别的好吃,你尝尝看。”
奉临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举儿乖,身子可曾好些了么?”
“好多了。”奉举又欢快的将糕点送去了皇后面前:“母后,您也尝尝吧。”
沈音苒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接了一块:“举儿真是孝顺。”土双杂亡。
“奉举,你过来。”杨絮对他招手:“你来的正好,杨娘娘看看你头上的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就是有个疤。”奉举笑呵呵的走过去。
杨絮没有客气,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将奉举头上的纱布一层一层的解下来。不多时,额头上的疤痕就露出来了。看情况是刚刚结痂。
“方才无双说,皇贵妃与乔妃的心结,便是奉举头上的伤。我瞧着,这孩子结实,好的也快。现在这疤痕虽然还在,可丝毫不影响什么。”杨絮笑着问:“那一日乔妃不小心推了你滚下楼梯,举儿,你心里可怨她么?”
奉举摇了摇头:“当时……心里的确很生气。可是娘告诉我,说乔妃娘娘不是故意的。何况,是举儿没有礼貌,非要逼着乔妃娘娘认错。乔妃娘娘只是打我的臀,也是希望我能懂礼貌,她不是故意把我推下去的。路滑,我自己也没站稳。”
就知道奉举一定是会说这样的话,杨絮满意的笑了。“我们举儿,是这世上最懂礼貌的好孩子了。”
这时候,素惜和叶欢也捧着糕点走了进来。“奴婢烹了茶,请皇上皇后润润喉。”
“娘。”奉举走到严一凌身边,轻轻道:“您怎么下床了,太医不是嘱咐您要静心养胎吗?举儿还盼着当个好哥哥呢。”
“小孩子,就是爱说实话。”徐天心不由得笑了起来。
沈音苒沉了口气,没有做声。她知道这宫里除了皇贵妃得宠,就是这大皇子最合皇上的心意了。
“那你倒是给大家伙说说,小孩子怎么说实话了?”杨絮故意和徐天心一唱一和。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皇贵妃都没有因为奉举受伤而迁怒乔妃,又怎么会因此生恨暗下毒手呢,这个理由显然说不通。且皇上才给严钰和楚月赐婚,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情。皇贵妃这时候做这样的事,吃力不讨好,还随时会被人揭发出来……有这么蠢的人么?反正我没见过。”徐天心一脸的冷傲,凝视着皇后:“您说无双是皇贵妃收买了,故意要陷害您。我倒是觉得,其实这宫再没有比您更精明的人了。”
沈音苒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她:“本宫如何精明了?”
“同样是显而易见。”徐天心缓缓的说道:“这事情能往皇贵妃身上泼脏水,自然是最好的。即便不能,也要在她保胎最关键的时候生出些乱子。指不定这孩子就难保住了呢!反正里外两头都是好事。”
“你这样指责本宫,你可有凭证么?”沈音苒的脸色并没有变得阴沉或是如何,反而相当平静。
“皇上,奴婢还有一样证据,能证明所有的事情都是皇贵妃娘娘精心策划的。”无双红着眼睛,跪着向前走了好几步,拧着眉头道:“皇上可记得那被赶出宫的桦氏么?是皇贵妃娘娘叫人出宫打点,已经将了断了她的性命。奴婢曾经尾随那些人,得到了这样东西。”
无双交出去的,是皇贵妃号令严家的暗令。每每有什么事情吩咐外头的人办,这令牌就显得尤为重要。
看到这样东西,严一凌是真觉得自己输了。
这一趟出宫倒好,自己没帮上皇帝什么忙,反而叫皇后趁机做了好人,织了网。连她的令牌都弄到手了。
看样子,长久以来,她是真的被皇后的“好戏”蒙了心,竟然忘了豺狼永远都是豺狼。
“这扯得上什么关系?”杨絮不懂:“皇贵妃要杀桦氏,就代表她一定会杀乔妃么?桦氏害死了奉仪公主,人人得而诛之。无双,你一边为皇贵妃做事,一边又暗中替皇后监视皇贵妃的一举一动,你不觉得你才是那个两面三刀,最可疑的人么?皇上,臣妾恳请皇上用刑,有些人嘴巴太不老实,不见棺材是不会掉下眼泪来的。棍子鞭子不打在肉上,她永远只会红口白牙的说些谎话,诋毁好人。”
“娘……”奉举很是担心:“您没有杀人,她们是诬陷您的。”
严一凌微微的笑,抚摸着他的额头:“素惜,大皇子换药的时间到了,你带他去好好包扎一下。举儿乖,娘不会有事的,你跟着素惜姑姑先出去。”
“娘……”奉举自然是不肯定。
“乖。”严一凌冲她会心一笑。
待到素惜将奉举哄了出去,她才道:“皇后娘娘,臣妾有几件事,尚且没有弄清楚。想请您解答。”
沈音苒微微点头:“你问便是。”
“你说我收买了无双,这些年没少盯着您宫里的动静。可是我不明白,倘若我真的要与你斗个生死,在你最潦倒的时候,我为何没能冲进毓秀宫去,将你的人口砍下来,又或者把你挂在梁子上,弄成畏罪自尽的样子?”
“当时,是因为有摄亲王替本宫说话。”沈音苒凝眸:“严家的势力再大,只怕也斗不过摄亲王。所以,你只要献媚与皇上,表面上帮本宫求情,但实际上,你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
严一凌微微一笑:“那么,臣妾要无双对莫妃下毒手的时候,您为何不制止?非要等着人死了,且被发现是谋杀而非自杀,还是在臣妾极力求皇上截回棺椁之后,您才让无双站出来揭发此事?这其中,就没有故意拖延,待臣妾收不了手才收场?”
“问得好。”杨絮和徐天心异口同声,几乎要给皇贵妃?掌了。
“是啊,臣妾也好奇,皇后娘娘您怎么就不早些决断呢?那样的话,您就可以救乔妃一命了。”杨絮阴阳怪调。
“那是因为奴婢的家人受制与皇贵妃,所以才没敢把实情告诉皇后娘娘。”无双紧忙接嘴:“皇后娘娘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内情。”
“哦。”严一凌点头点头。“当日你与遥光一并伺候皇后,东窗事发,本宫便安排你们都离开毓秀宫,就是为了不受牵连。倘若真如你所言,本宫十恶不赦,为何还要留着你的活口到现在,来指正我?千万别说只有你会功夫,能办事。遥光身手如何?徐妃身手如何?若不是为你打算,何必留着你的命到现在?”
“那是皇贵妃你自己的疏忽。”无双咬紧牙关,一脸的骇然。
“是么?”严一凌淡淡笑了。
“让我进去。”门外是严钰急切的声音。
奉临听见动静,不由得点头。“让他进来。”
严钰兴冲冲的闯进来,脸色焦虑的不行:“皇上,奴才放才出宫要查探关于无双母家的事情,哪知道宫门好出,可宫门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聚集了数千兵士。且看那阵仗,应该还有接踵而至的援兵。且他们个个手持油箭,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飞箭入宫,放火进攻,突破城门防守……”
“什么?”良媛睿一听这话,当时就心慌了。
就算别人不知道,她心里也得有数。这段日子,皇后总是让人出宫去办事。
因为皇上和皇贵妃都不在宫里,所以就她知道的最多。
现在这些兵士来的突然,肯定是皇后预先就安排好的。
“知道了。”奉临转头看向皇后,一言不发。
严一凌也明白了:“皇后娘娘,臣妾一直都以为,无论后宫再怎么争斗,您心里始终在意皇上。没想到,最终您还是想权势靠拢过去了。”
沈音苒慢慢的站起来,一脸的辛酸:“皇上,臣妾不止一次的给了您机会,可惜您从头到尾就没有珍惜过。您用心呵护的,从来就只有一个皇贵妃。臣妾抱残守缺,等着您回心转意,最终得到了什么?”
“樱妃没有疯,是你把她逼疯了。”奉临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哼!”沈音苒冷笑了一声:“她疯不疯又能如何?她福气好,能为沈家和皇上您诞下皇子,所以,她活着全都是仰仗这个孩子。”
“你抚育翊儿,不过是让他等级为君。从你有这个打算起,你就已经要将朕推向万劫不复了是么?”奉临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太过陌生。
他承认,他对她的确有亏欠。但是至今,他也没有起过必杀之心。
而她,却千方百计的算计着要他死。
“不错。”沈音苒满面沉静的说:“还得感谢皇贵妃帮着臣妾找到了这个合适的时机。若不是司徒顽撸劫她出宫,皇上您气不过,攻打了车迟凯旋而归。臣妾还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毕竟只凭臣妾手里的这些将士,要夺取禁宫容易,要夺取禁宫再抗衡车迟却是难了。皇上您为天朝解决了大麻烦,臣妾感激不尽。您的名字一定会被写入史册,后世的君王都会以您为楷模。所以您即便是短寿,死在宠妃的手上,他们也都会忽略不计。”
严一凌倒是来了兴致:“敢问皇后,您打算将何种死法写入史册,将罪名安插在臣妾头上?”
“为寻鱼水之欢,滥用闺房之药。”沈音苒眸子里只有阴毒的鄙夷:“如何?”
“呵呵。”严一凌只觉得好笑:“皇后娘娘当真是城府过人。连这样的妙法都想得出来。皇上与宠妃死的这样不光彩,满朝臣子还有谁愿意提及,还有谁敢于揭穿深究?他们都巴不得这件事情赶紧结束,以免污秽玷污了皇家的尊严。反正江山还在,天朝还在,谁当皇帝又有什么不能?而你一再的麻痹我,让我以为你对皇上一片痴心,无非就是想利用我的同情和怜悯,保全你皇后的身份,方便行事。”
沈音苒点头:“这天底下,你算是最了解本宫的人。若你是男儿,指不定本宫就倾心了。可惜,你我同侍一位夫君,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便是再也没有另一条出路。”
奉临也没有算计到,他最终是这么个死法。
听了皇后的话,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朕,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还想着知道究竟。皇后,你可否告诉朕,你到底是何时有了这样的计划?又是何时,将你我从前的情分割舍的一清二楚?”
“皇上。”严一凌忽然觉得他也很可怜。
被自己的结发妻子谋害,到头来还不知道对方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这只怕是天底下最可悲的皇帝了。
“我猜,皇后娘娘对您的情意,根本就是莫须有。”
“什么?”奉临不解的看着她。
“具体如何,只怕还要请樱妃向你解释明白。”严一凌动容一笑。
话音落,遥光便和冯靖宇从里间走了出来,带着满面杀气的樱妃。
“皇上,臣妾给您请安了。”沈凉悦才说了这一句话,眼眶就红了。“当日凉悦莽撞自大,目空一切,姑母就曾经将我关进了疯人院。如今,凉悦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却还是没有拜托被关进疯人院的下场。多亏了,有冯靖宇和遥光。”
沈音苒有想过,冯靖宇或许能治好樱妃。却没想到,他真的把疯疯癫癫的樱妃给治好了。还这么快。“你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的命和她们一样,永远是被我捏在掌心的。”
“是啊。”沈凉悦点头:“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矛盾,对么?表姐,若不是因为你自己也处在矛盾之中,你是不会留我活到现在的。你怕我死了,你的秘密就没有人知道。你虽然口口声声的说不想皇上知道,却在心里又得意皇上愚蠢的被你耍了几十年。”
奉临越听越着急,少不得追问:“凉悦,你到底再说什么?”
“皇上,她不是沈音苒,她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沈音苒,她就是个肩上有胎记的烧火丫头。”沈凉悦把憋在心里的这句话说出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奉临不由得激动起来。
“那场大火你还记得么?真正的沈音苒被她活活烧死了。她只是他爹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生的另一个孩子,和沈音苒同父同母。却因为她肩上块胎记,而被嫌弃的扔给了她娘几乎饿死。沈音苒却风风光光的当了沈家的嫡出千金。于是那一晚,她纵火杀死了自己的姐姐和亲娘,还烧掉了自己肩头的胎记,从此学着沈音苒的样子开始与皇上你相处。没想到啊,当年的小皇子一下子竟然成了太子当了皇上,她一个烧火的丫头竟变成了皇后娘娘。她要的,从来就是扶摇直上,何曾对皇上有过真心。”
“怪不得。”良媛睿身子一颤,迅速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臣妾伺候皇上的日子,比皇后还要早。打从见到皇后,便觉得她是个不凡的女子。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不温不火,端惠贤良,她都能忍得住。原来,原来是心里藏着这样的一股恨。”
“呵呵!”沈音苒笑得很是轻蔑:“烧火的丫头,那又如何?但凡是本宫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但是凉悦啊,你也别把话说的那么绝对。本宫昔日……的确真心真意的对皇上好过。那会儿,皇上何曾不是真心真意的对本宫好。真正死心的那一日,便是皇上您将那么多人头送到毓秀宫的那天。你以为臣妾会被活活的吓死么?其实你不知道,每包裹一个人头,臣妾对你的恨便会滋长出一些。慢慢的,满满的,恨填满了整颗心,就不会再有半点情分了。也是打从那个时候开始,臣妾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严一凌走近一步,眸子里只有刻毒:“属于你的一切?这后宫有什么是属于你的?你不过就是个替代品。皇后就不想知道,为何樱妃这么快就好了么?”
“你什么意思?”沈音苒虚着眼睛看她。
“毓秀宫中,遍地是坟包处处是头颅的那段日子,臣妾有去陪过皇后,您可还记得么?”严一凌眼底只有不耻与轻浮:“我看着你劈柴烧火,自己熬粥,当时我就觉得特别的奇怪。堂堂的沈家嫡出千金,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情。可你,不但做了,还做那么得心应手。这些事,除了已故的沈太后,想必也就樱妃还能知道些什么。于是,臣妾早就花了心思在樱妃身上。伺候她的叶林,其实根本就是严家的人。”
“你……”沈音苒没有想到,皇贵妃竟然也会这一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没有将人直接安插在您身边,乃是因为我不屑如此。而之所以要有叶林在,那是防着你对樱妃下毒手。叶林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医术精良,你想要下毒害人,她根本就一清二楚。所以樱妃打人,不许太医近前侍奉,都是臣妾故意安排的。至于冯靖宇为何要去救她,又为何要弄得遥光与他争执吃醋,不过是做给你看的。不这样,你又怎么会相信樱妃是真的病的不轻呢?”
沈音苒抿唇笑了起来:“很好哇,我算计人,人算计我……所以皇贵妃,本宫有你这个对手,也不枉此生。”
脸色清冷,沈音苒凝眸:“可惜现在太迟了。除了本宫和奉翊,你们这些知晓这件事情的人,就都要死在这里。”
沈音苒的话音落,无双忽然朝着皇贵妃的肚子就撞了上去。
那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让严一凌万念俱灰。
徐天心和遥光当时就恼了,两个人不由分说的扑上去与无双周旋。
与此同时,宫门外的火油箭密密麻麻的射了进来。火光冲天,耀亮了大半个皇宫。
“一凌。”奉临托起疼的满脸冷汗的她,心疼不行:“你撑一下。朕带你出宫去。”
“皇上,快走。”其实严一凌心里很明白,这个孩子,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保得住。从有这个孩子开始,她就不停的劳心,不安分的到处乱窜,一颗心都是为了皇上打算,哪里顾得上他半分了。“带着奉举,皇上快走。”
“冯靖宇,你快救救皇贵妃。”遥光恨得咬牙,拔出了匕首狠狠的捅向了与徐天心周旋的无双。“皇贵妃不能有事,孩子更不能有事。”
“遥光,带奉举走……”严一凌忍着疼,恳求道:“我不能这样拖累你们。皇上带着奉举杀出宫去。”
楚月冷傲的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您就是要我看这些么?到头来,不还是你杀了我姐姐嫁祸皇贵妃么?”
沈音苒点了点头:“所以,你总算是想明白了对么?”
“我几时没有明白过?”楚月笑得格外阴戾:“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你未必会。”沈音苒凝眸:“可是你爹就一定会。即便他不信乔妃是你皇贵妃杀的,但是你现在人在宫里,他就只能义无反顾的助我攻入皇宫。”
“未必。”楚月不信爹会这么糊涂,竟然会受皇后的唆使。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有落,皇后暗藏多年的那些死士已经将整个内室包围起来。
所有的窗子,都透进来灵动的火光。
“不管怎么说,你们是跑不掉了。还是乖乖的认命吧。”
沈音苒笑得很是猖狂:“我等这一天,一等就是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嫉妒,怨恨,都会随着你们的死而烟消云散。皇上,您为了皇贵妃,已经众叛亲离得罪了满朝的臣子。现下,他们已经投靠本宫,正在为本宫摇旗呐喊。到头来,您计算的再精明,也终究一无所有!”
“是么?”奉临气得咬牙切?:“那就别怪朕与你恩断义绝。”
奉临拔出刀之际,才觉得身上没有力气。
“有毒,是迷烟。”冯靖宇这是才嗅到那股味道,可惜已经迟了。“皇后,你好卑鄙,你竟然会有车迟的毒……”
“有你这毒医的徒弟在,我岂能不早些准备。”沈音苒边说话,边带着东子与戍卫慢慢的往房间外退。
“给本宫活活烧死他们,一个也不许留。”
“皇上,突围。”严一凌咬着牙:“你们快走。”
“听好了,无论你是严碧还是严一凌,朕都不会舍你而去。再说这样的话,朕是不会原谅你的。”
火焰四面八方的吞噬着房里的一切。
冯靖宇想要解毒却已然来不及。
“皇后,你太卑鄙了。”良媛睿吓得魂儿都没有了,颤抖着吼叫着,看着那火焰迅速的窜过来。
“岂有此理。”
这个熟悉的声音并不大,冯靖宇却听见了。“爹……爹……”
毒医的出现,并不突兀,实际上他已经等在这里很久了。“别叫我,这点毒你的解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叫我爹?”
严一凌听见这声音,忽然就觉得有了希望。尽管腹痛难忍,但她还是咬着牙,支撑着自己:“听着,所有人都趴下,烟子是往上走的,趴下爬出房间去。快,皇上。”
“别怕,不会有事的。”奉临一面安慰她,一面附和道:“听皇贵妃的,都趴下,所有人都趴下……”
“皇后,想来你是忘记了还有我在吧?”程俊趁着毒医和戍卫周旋的时候,一把粉末撒了出去。这正是解毒的药粉。方才他已经和毒医商量好了合力救人。
药粉撒了出去,沈音苒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程俊你……你好歹也是本宫曾经相信的人,你竟然倒戈相向。”
“你错就错在,太过自大。”程俊道:“你以为让那些人攻进来,你就一定有命当你的皇太后么?”
“上。”东子一声令下,两名死士便将程俊缠住。
解药渐渐的发挥了作用,房里的人个个都有了力气,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挣扎着出来了。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严钰急的不行:“碧儿怕是不好了。”
严一凌昏沉沉的说:“别管我,你们快走。”
徐天心连忙道:“要突围出宫也不是不容易。咱们走离伊湄宫最近的宫门,只是没有马车接应,怕是要坏事。”
“无妨。”楚月咳嗽着说:“我偷偷入宫之前,就已经和爹商议过此事。皇后娘娘的暗示曾去找过爹,爹猜到这其中有鬼。已经答应来接应我们。”
“那还等什么……”奉临咬着牙:“奉举呢?”
“在这里。”章嬷嬷缩在树后,和素惜两个人牢牢的护着奉举。
“好,人齐了,咱们一起走。”奉临背上了严一凌,严钰和冯靖宇开路。徐天心和遥光、楚月断后。把奉举和素惜护在了中间。
杨絮犹豫着是逃出宫去,还是留在宫里。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
“快走啊,你还愣着。”良媛睿一把扯住她,拉着她跟在队伍后面跑。
“可是……咱们出宫了之后怎办?”杨絮只觉得满心顾虑。
“能活着再说吧?”良媛睿吓得浑身哆嗦。
严一凌伏在奉临的背上,一颠一簸的反而笑了:“历朝历代的君王,哪有这般丢脸的,竟然要落荒而逃。”
“丢脸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你没事。”奉临有些哽咽:“一凌,撑着,知道么?”
“嗯!”严一凌也舍不得死:“皇上,你叫我一凌真好听。我心里偷偷想过很多遍,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我竟然盼到了。”
“傻丫头,朕以后都叫你一凌,一辈子都叫你一凌。”奉临的话很温暖。
“那……”严一凌有些害怕:“咱们出宫了……还回来吗?”
奉临喟叹了一声:“朕都落荒而逃了,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自然是带着你,从此天涯海角,安度余生!”
“皇上,你说话可要算话!”
“朕一言九?,出口无悔!”
“太好了。”严一凌热泪盈眶:“皇上,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是朕,终于盼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