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青瓷茶杯,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孙磊那老狐狸可不是好对付的,他在朝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连爹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朱瞻墡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二叔说得是。不过,孙磊再狡猾,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真正的棋手,还未现身。”
汉王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你是说,孙磊背后还有人?”
朱瞻墡点了点头,低声道,“孙磊虽位高权重,但弑天组织的势力遍布大明,甚至云南、四川等地,也有余孽。”
“单凭他一人,绝无可能做到如此规模。我怀疑,他背后另有主谋。”
汉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朝中还有更大的鱼?”
朱瞻墡目光深邃,语气坚定,“正是。而且,这条鱼,很可能与建文旧臣有关。”
汉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建文旧臣?你是说......那些人还没死心?”
“这都过去多久了?”
要知道靖难之役已经过去了近九百年甚至已达千年,这么长的时间跨度,这些人居然还没死心。
“老和尚是怎么看的人,怎么还会让建文发展出如此势力!!!”
朱瞻墡微微摇头,“二叔,这次的事情跟建文还真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借着建文的名头罢了。”
汉王闻言脸色才微微缓和过来。
他就说嘛,以老和尚的本事,还看不住一个人?
朱瞻墡又从袖中取出一份密信,递给汉王,“二叔请看。”
汉王接过密信,仔细阅读后,脸色逐渐凝重,“这......这是孙磊与江南士族的往来账目?还有建文旧臣的密谋?”
朱瞻墡点头,“正是。孙磊与江南士族勾结,暗中资助建文旧臣,企图颠覆大明。此事若不及时处理,恐怕后患无穷。”
汉王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此事非同小可,需谨慎行事。你可有具体的计划?”
朱瞻墡微微一笑,“二叔放心,我已有安排好了,只等引蛇出洞。”
汉王点了点头,“好。你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此时,窗外忽然飘进了几滴雨丝,打在汉王府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声响。
朱瞻墡的手指在青瓷茶盏边沿轻轻划过,盏中碧螺春泛起涟漪。
\"二叔可还记得永乐五十七年的黄河改道?\"他突然转了话锋。
汉王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怎会不记得?那年工部报上来三百万两的治河银子,最后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孙磊时任河道总督。\"朱瞻墡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按在檀木几上,\"去年朱雀在开封查案时,有个老河工临死前塞给朱雀的,朱雀上次在见到我的时候又给了我。\"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朱雀将这东西塞给我。”
朱雀早就已经查到了,弑天组织与朝中勋贵有关,但他无召不得回京,即便是回京了,也没有查案的权限,所以,朱雀才将这东西给了朱瞻墡。
铜钱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汉王凑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颜色不对!\"
\"掺了三成铅的私铸钱。\"朱瞻墡用指甲刮开表面铜锈,露出内里灰白,\"更蹊跷的是,这些伪钱在江南钱庄竟能兑出真银。\"
雨声骤然转急,一道惊雷劈开夜幕。
书房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青龙卫千户陈镇浑身湿透闯进来,\"殿下!应天府八百里加急!\"
朱瞻墡展开密报,瞳孔猛地收缩。
信笺飘落在地,汉王瞥见\"苏州暴乱弑天余孽\"几个血字。
\"好一招调虎离山。\"朱瞻墡突然冷笑,\"孙老贼在江南经营二十年,我原当他埋的是钱粮,没想到竟是民心。\"
话音未落,又有暗卫来报,\"平鼎侯府后巷发现信鸽尸首,足环里藏着这个!\"呈上的油纸包中,半片烧焦的账本残页隐约可见\"松江布政使盐引\"等字。
汉王霍然起身,腰间玉带撞得案几哐当响,\"我这就点齐兵马...\"
\"且慢。\"朱瞻墡按住他手臂,\"二叔不妨看看这个。\"他从袖中抖出一卷画轴,展开竟是幅《江南漕运图》,墨迹间密密麻麻标注着红圈。
\"这些红圈是?\"
\"过去三十年漕粮失踪的码头。\"朱瞻墡指尖停在一处朱砂最艳的位置,\"而这里,正是孙磊门生上个月刚接任的扬州卫所。\"
雷声在云层中翻滚,雨幕里突然传来羽箭破空之声。
陈镇拔刀格开窗外射来的冷箭,箭簇上绑着的纸条被雨水浸透,仍能辨认出八个血字:
\"死士汇集,扬州有变。\"
“看来,我需要去一趟扬州了。”
.........
半月之后,扬州。
扬州码头的晨雾里浮着铁锈味,朱瞻墡的乌篷船撞开漂浮的麻袋,袋口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河面拖出蜿蜒血痕。
玄武用刀尖挑起半截断指,指节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幽光——这是三日前失踪的松江布政使贴身之物。
扬州,玄武卫负责的区域,自从得知朱瞻墡要亲下扬州,玄武一早就等在了这里。
\"殿下,漕帮的人到了。\"一名襄王亲卫掀开帘子,带进个满脸刀疤的汉子。那人左臂空荡荡的袖管打了个死结,正是掌控运河黑市二十年的\"独臂龙王\"。
\"三年前腊月初七,扬州卫所运粮船吃水突然浅了三寸。\"朱瞻墡将染血的翡翠扳指按在案上。
“你能告诉我,丢掉的那些粮食都去哪了吗?”
独臂龙王脸色骤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断臂处的旧伤似乎隐隐作痛。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玄武的刀锋逼住,退无可退。
\"殿...殿下说笑了,\"独臂龙王强挤出一丝笑容,\"漕帮向来遵纪守法,怎会知道官粮的去向...\"
朱瞻墡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案上。
铜钱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边缘处刻着细小的浪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