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恍惚的男人手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划下,眼睛里面猩红一片,整个人都是颓废伤感的。
而在他身旁的人就显得冷静镇定许多,把手里的文件迅速签字递了过去,布满红血丝的晦暗双眸中满是悲伤,声音里颤抖着,“我什么时候可以带阿维走?”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但如果仔细听,还可以听出他隐藏极好的哽咽哭腔,江若晚看着面前那张冷漠的脸,无奈摇了摇头。
她还是第一次在唐寓之脸上看到悲伤。
阿维,对他很重要吧。
并不敢打包票,江若晚只能公事公办的说道,“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就算凶手已经逝世,警方仍然需要向有关部门提起诉讼,这是对被害者的宽慰。”
“等法院的判决书下来,才可以对尸体进行火化,所以时间,不确定。”
“麻烦你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唐寓之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控制不住的握紧,都可以看到手臂上暴起的青筋,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声音都变了调调,“阿维他......”
“他真的杀人了?”
江若晚点点头,把面前的水杯推到他面前,看着淼淼升起来的热气,眼眸中一丝不苟的,“证据确凿。”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完全已经说明了一切,唐寓之控制不住的扯出一个苦笑,闭上眼睛摇着头。
如果别人说这句话,他还会质疑事情的真实性。
但那是她。
眼角溢出来晶莹的液体,手指不经意的擦掉,唐寓之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在身旁人的肩膀上,目光里带着无尽的悲凉,看向面前的人,语气晦暗不明,“你没事吧?”
他听说,阿维想杀了她。
那场爆炸,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事,谢谢,”江若晚客套又疏离的回答着,绝口不提受伤的那个男人,看着面前两个大男人悲伤难过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觉得自己并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果断的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两个男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只能看到肩膀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屋子里只能听到女人离开的脚步声。
推开门,江若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红唇轻启,“阿维的死亡,致命伤是我朝他心脏处射击的那枚子弹。”
“并不是因为爆炸。”
说完,干脆的关门离开。
就在那一瞬间,阿睿闭上眼睛整个人无力的倒在沙发上,泪水浸湿了一小片衣袖,声音也满是哭腔的沙哑,“阿维,真的走了。”
眼前似乎还浮现着三个人曾经一起打打闹闹的日子,那个时候的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青春洋溢,没有那么多的处心积虑,更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
那段时间,虽然穷,但很幸福。
伸出手用力的握住男人的肩膀,唐寓之垂下头,看着茶几上小小的杯子,眼神空洞虚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了张嘴,语调却是哑的不像是自己的声音,“阿维走的痛快,比什么都强,那家伙最怕疼了。”
“过些日子,我们带他回家。”
阿睿重重的点头,眼前似乎浮现出爆炸前的场景——
长相清秀的男人嘴角挂着笑,胸口上被子弹穿过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枪口,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按下引爆器。
生命的最后,他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的。
回忆中,三个男孩并肩平躺在草坪上,对着湛蓝的天空天马行空一样畅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充满朝气活力。
“我阿睿,以后要自己开一家店,把所有的朋友都叫过来玩!”
“那我就给你当股东,我们一起开店!阿维你呢?”
“我,你们开店,那我就去玩啊!”
......
关上门,江若晚悄咪咪的把手从门把上抽出来,如释重负一般的深吸一口气,刚刚转过头,毫无预兆的直接撞进了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男人硬邦邦的胸口撞得她鼻子疼。
看见小女人鼻头红红一脸怨怼的小模样,韩靖伸出手温柔的摸摸她的小脸,极具占有欲的目光简直能把门板看出来个洞来。
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揽着纤细的腰肢,语气沉沉的,“怎么去了这么久?”
鼻尖弥漫着的醋味简直能熏死人,江若晚不怎么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下意识避开男人受伤的手臂,任由他把手搭在自己腰上,带着些打趣的意味,“怎么?怕我死灰复燃?重修旧好?”
“像个门神似的在那里守着,韩靖先生,请捡起你身为队长的架子好吗?”
“可老子只想当你老公,”韩靖挑了挑眉,颇有些流氓土匪的痞气,大手轻松捏住女人秀气的小下巴,强势的咬了一口,“还重修旧好?”
“小阿晚,你告诉我,你俩什么时候好过?!嗯?!”
威胁的语气凶巴巴的,江若晚也不害怕,特意对着男人胸口上的伤口轻轻戳了一下,力道掌握的极好,趁着他痛的松手的时候,小泥鳅似的跑远了。
也不在乎周围看过来那些善意好奇的目光,胆子极大的朝着男人的方向扮了个鬼脸。
然后,“嗖”的一下子钻到旁边的办公室去。
呆住的韩靖无奈的摇了摇头,脑海里全部都是她刚才那个活泼俏皮的小模样,幽深的眼膜中宠溺简直要溢出来了。
突然,身后的大门被打开,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脸上的温柔瞬间转换为冷冽桀骜,转过身,周身的气压降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唐总,什么时候也喜欢听墙角了?”
“你受伤了,”唐寓之并没有在意他的冷嘲热讽,垂下视线看着男人一侧的手臂,目光里除了哀伤,其他的什么情绪都看不到,“阿维没有骗我。”
抬起自己的手臂,韩靖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冷意,“唐总要是准备落井下石,韩某随时恭候。”
说完,只留下一个洒脱不羁的背影离开。
唐寓之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薄唇轻启,音调也是极轻,没有人能听得到,“开枪的不是她......”
开枪的人,是韩靖。
她在保护他。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唐寓之摇摇头,高大的身体靠在墙壁上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