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的下意识的,衡月听从了楚今安的话,乖乖将嘴巴里又苦又恶心的药咽了下去。
也是咽下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是楚今安在给自己喂药。
“皇上……”衡月呆呆的,“奴婢,怎么了?”
“蠢。”楚今安启唇,吐出的又是这么一个字。
他将药碗塞进衡月手中,面沉如霜的起身,也不与她说话,转身便往外走去。
还好廖忠早就将青寻叫了来,这会儿楚今安出去,青寻便坐在衡月床边,边继续给她喂药便皱着眉道:“姐姐得了风寒,一时没休息好昏过去了……”
“我感觉好多了,你不必担心。”衡月温声安慰,目光忍不住追随楚今安的背影。
皇上生气,是因为她没照顾好自己而生病了吗?
她侍寝回来,似乎是太过疲累,连被子也没盖就睡着了过去……
等一下!
衡月忽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她紧张的抓住青寻的袖子,唇瓣启合,几次之后才问出来:“皇上……皇上无事吧?”
她不会过了病气给楚今安吧!
细细想来,其实从浣衣局回来她便不太舒服了。
大约是那次夜半时穿了太久的寝衣,又惊吓又紧张的,后来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万一她之前便得了风寒,传染给皇上了怎么办?
青寻摇摇头:“姐姐放心,刘院正已经给皇上诊过脉了,皇上无碍的。”
衡月这才松了口气。
青寻却有些为她抱不平:“皇上多少人伺候,姐姐合该顾好自己先……”
“咱们是皇上的奴婢,自然事事要以皇上为先。”衡月连忙制止了青寻的话,小声提醒她。
青寻有些不乐意地抿了下唇,到底没再说什么,只小心地给衡月喂药。
吃了汤药,又泡了药浴,衡月便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只是她挂念着楚今安,被青寻按在床上依旧觉得不放心,还是想去正殿看看。
然而青寻一直未走,衡月也不好意思催她,只能先等着。
这一等,便又睡着过去,再醒来时却是被正殿的哭闹声吵醒的。
“姐姐小声些,愉妃娘娘来了。”青寻扶她起来的时候低声提醒道。
衡月这会儿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边点头一边坐起身来,也放轻了声音:“这是在哭什么?”
“姐姐不必问,细听片刻就是了。”青寻掩口笑道。
衡月原还不解,下一刻却听到愉妃拔高的语调:“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凭什么她一个贱婢就能住在紫宸殿了!”
“侧殿也是紫宸殿,她算什么东西!”
衡月便明白了,原还是因着她住处的这件事。
只是没听清楚今安说了什么,只能听到愉妃嗓门猛地拔高,不敢置信的吼道:“当初臣妾的万福殿走了水,都没办法住人,皇上也没说让臣妾留宿紫宸殿……”
她大喊大叫的,大约也激起了楚今安的怒意。
衡月就听到楚今安声音也高了起来:“你又不是大明宫的人!”
“皇上看她,到底是当大明宫的宫人,还是你的女人?”愉妃问道。
这话问的衡月心中都是一慌,忍不住便竖起了耳朵。
她不知道楚今安会怎么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回答。
但楚今安似乎并没说什么,只冷笑了几声,衡月这边听得模糊,只能猜测着——
他应是不屑于回答这般、带着小女儿争风吃醋意味的问题的。
衡月心中莫名失望,却又对自己的失望感到不可思议——她竟然会觉得,皇上眼中,自己会是其他身份吗?
愉妃依旧在大吵大闹,楚今安却再没了回应。
衡月静坐着等待,她觉得,以愉妃的性格,大约会在急怒之后直接冲到侧殿来再与她吵一场,或者直接甩给她一个巴掌。
她该回手吗?
或许,也该硬收了这一巴掌。
毕竟连衡月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住在这紫宸殿的侧殿里。
但这次有些不同。
愉妃争论片刻后,似乎见楚今安实在没有反应,便气咻咻的丢下一句:“皇上再这般,臣妾可要真的生气了!”
见楚今安还是不答,她便一跺脚,直接转身离开了。
就直接离开了!
衡月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由有些诧异。
与青寻对视一眼后,衡月走到门口,悄悄推开一丝缝隙往外看去。
愉妃的背影离开的并不算是太匆忙,甚至……衡月并不能看出有多少的气急败坏和愤怒。
反而像是,带了些轻松一般?
衡月猜不透愉妃的心思,只是在对方走出视线范围后便关好殿门,回身蹙眉道:“看来,季太医那边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愉妃还这般在乎楚今安的所作所为,似乎与从前并无不同。
青寻不通男女情事,反而看得比衡月更清楚点:“可是姐姐,我觉得这次愉妃除了声音大了些,似乎并没有多么生气。”
“当真?”衡月惊讶,又转而细细回想刚刚愉妃的表现。
似乎,确实如此?
愉妃虽然吵得厉害,但仿佛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就好像她应该来闹这一次似的。
衡月有些想不明白,青寻又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姐姐病才好一点,还是莫要多思多虑。”
正说着,殿门被人推开,楚今安走了进来。
衡月和青寻连忙行礼。
“如何了?”楚今安进门就问道。
衡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青寻替她道:“回皇上,衡月姐姐睡了这半日,已经好多了。”
楚今安点点头,他身后廖忠对着青寻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了。
衡月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
在廖忠也出去后,她心中一慌,直接对着楚今安跪下了。
楚今安垂眸看着她,没什么情绪的问道:“怎么?”
“奴婢……”衡月咬了下唇,“奴婢听到愉妃娘娘与皇上的争论了,都是奴婢的错……”
“你错在何处?”楚今安挑眉。
衡月犹豫了一下,小心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应道:“奴婢……不该住在侧殿……”
“住侧殿是朕的决定,怎么?你觉得朕做得不对?”楚今安沉声问道。
衡月一惊,马上叩头下去:“奴婢不敢。”
楚今安没再说什么,但一双金黄色的龙靴慢慢出现在衡月低垂的视线中。
他距离她这般近,近到,衡月紧张的屏住呼吸,还是觉得自己被那熟悉又霸道的龙涎香包围了起来。
“皇上……”她声音微颤,下一秒,就被楚今安勾着下巴迫使抬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