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秘境主人身份神秘,造访者便称其为拈花老人。拈花老人本是人间的修士,走火入魔后索性改修魔道。为了避免神智被影响,拈花老人服了虎狼药,据说发作时痛苦万分。神智是稳定了,精神是稳定不了了——他遍访秘境仙山,本是为了求死,却带回一堆堆的天材地宝功法秘笈。
只是他境界已极再难精进,又不愿浪费了这些个东西,这才为自己打造了拈花秘境作为埋骨之地,广而告之。与其说这是个墓,不如说是继承拈花老人衣钵的大型试炼,端的是桃李满天下。
之所以设立有益于魔族的秘境,是因为没什么魔族的宝贝可拿,轻松到底也没用。也有一说,拈花老人其实没死,只是在秘境中等有缘人前去。
“那要是这么说,拈花老人才算是秘境中的至宝?”宴无忧若有所思,“殿下,你拿出这枚钱币时,当真是没有一点私心吗?”
“有啊,我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老人。”微生淮淡然道,“毕竟一枚钥匙只能进来一次,据说第二次是机缘最好的一次。”
楚纤凝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出言道:“见不到也没什么,左不过是个厉害的前辈罢了。”
“也罢,都到这儿了,我便直说。”微生淮沉着脸,“我母后曾是修仙之人,后改入魔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经脉逆行,终有后患,近日尤其严重。我与父皇打赌,说能入拈花寻解决之法,但我第一次便失败了。唯有拈花老人知道如何平衡仙魔之术,我必须一试。”
楚纤凝与宴无忧对视一眼,心下了然。魔尊夫人作为人间奇女子,去了魔界快速笼络民心,最后迫于出身让位于魔尊,可以说大部分民众是魔尊夫人的拥趸。若是魔尊夫人有了性命之忧,动摇的就是魔界的格局。
尚小虎表情痛苦,捂住耳朵:“我说什么都没听见,有人信吗?听了这个,会被灭口吗?”
“他赤子之心,心思纯粹,是比肩先天道体的珍贵存在。你们都是能让他心动的传人。”微生淮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楚纤凝身上,“妖尊本属草木,却修灵火,也有去寻访的必要。”
“我们不曾说不同你去,殿下放心。”宴无忧眯起眼,“倒是我看走了眼,被人算计不自知,失敬失敬。”
“诶,也不能这么说。此行无论成败,对我们四人均有好处,不是么?”微生淮妖冶一笑,“还有一事我很在意。你们明明来过这里,为什么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
废话,他们俩加起来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魂魄。楚纤凝脸色一正,冷声道:“殿下管得有些宽了。”
“行行行,不问不问,反正我总会知道的。”微生淮哼了一声,“桥在前面,这就到了。”
雨已经停了,风吹得几人衣衫猎猎作响。不动河正如传闻所说,漆黑如墨,风过不动,似以墨笔直接画出的天堑,散发着噬人的寒意。一道绳索连结一掌宽的木板横跨整个不动河,微微晃动着,向对岸延伸。
宴无忧凑上前来,低声道:“我们上次没碰上大退潮,硬闯过去的。”
楚纤凝盯着那些木板,总觉得十分怪异。尚小虎在一旁蹲着看,突然道:“这也不像是被风吹的呀……”
话音未落,一朵边缘长着森然利齿的紫花撞出水面,张开花瓣往木板上方一捞,扑了个空。它疑惑地转了一圈,花瓣上的一只凤眼正巧和尚小虎直直对视。
“嗷啊啊啊啊啊——”
怪花嗖地躲了回去,河面平实得就像无事发生。微生淮面如菜色,显然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尚小虎哆嗦着抱紧了微生淮的大腿:“它它它有眼睛!会动啊!这是什么啊?!”
楚纤凝倒是松了口气。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真有捷径更像是送命的。
“上桥之后别说话,看准木板借力踩过去就是了。”所幸这花也没什么奇香,就是把木板拱来拱去有些烦人罢了。楚纤凝想了想,继续道:“不必惊慌,若是它出水,踩着它过去。”
宴无忧点点头:“我先。到对岸,再来接应你。”
“等一下,这时候就别情深义重了。”微生淮提着尚小虎的后领,“不动河上运任何功法,那是数十倍的消耗,我最多照料到这个小鬼。你们呢,怎么过?”
“既然你也消耗不小,就先看着吧。”楚纤凝捏住他肩膀,“他能做到一人一剑不运功过河。桥上多一人,就难走一分,不如让他在对岸接应。”
时间不等人,宴无忧已经踏上了木板桥。凤眼紫花对重量反应极大,第一块板子入水一寸,底下便争前恐后地顶着那块木板,发出咚咚的闷响。
不知是否是花茎缠绕的缘故,宴无忧脚下的木板被顶得七扭八歪,前方远处的木板竟也被拱得震荡不已,儿臂粗的长绳都要牵不住。由于只是绳结连着,有不少木板甚至翻来覆去来回震荡,刚看清又被叼到水下去了。
宴无忧握剑在手,不贸然去打。他脚下巧劲一点绳索,飘然往前。有花朵出水偷瞄,一口叼开他落脚的木块,宴无忧便朝后方河水划出一道剑气,借剑气与河面冲撞之力轻轻巧巧落在另一处。
若要楚纤凝评价这一河的花,她只能说这花开合花瓣的声像极了打快板的,利齿相碰一串哒哒哒哒。
楚纤凝低头一看,尚小虎直勾勾地盯着,手上一刻没松,哈喇子都快蹭太子腿上了。她手动合上尚小虎的下巴:“至于吗?”
尚小虎猛地醒过神来,激动地一拍大腿:“尊上你不知道!师叔用的只是归山最基础的轻身功夫,归山外门都可练习的,你看!你看啊!!多厉害!”
“是挺厉害。”微生淮白眼快翻上天界,“所以能不能放开我的腿?”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嘛。”尚小虎也管不上害怕了,眼里星星直冒,“师叔手里的剑虽说不像景云师叔的太和剑那么有名,看着也绝对是不相上下的宝剑。我在师叔的眼里,不会很糟糕吧?”
倒也不是,他应该觉得你是缺心眼。说实话是不可能的,楚纤凝摸摸垂头丧气的虎头:“你也这么过去,不就很厉害了?”
“可能下辈子就学会了吧。”尚小虎双手合十,“祖师爷,如果这辈子我不能这么厉害,下辈子也行,您觉得怎么样?”
“别贫了,前面不对劲。”微生淮脸色难看,“这花那么闹腾,河中央却安安静静的。有什么东西?”
很快他们就知道有什么东西了。宴无忧刚一踏上河中央的木板,一朵淡蓝巨花便从旁优雅舒展开来。
它没有森然利齿、没有眼睛,只是每一片花瓣足有丈余。它出水的那一刻,快板声骤然停歇,木板桥也归于平静。宴无忧无心欣赏,脚步一刻未停,朝着对岸冲去。
“唔……走什么呀,陪我玩嘛!”
水下冲出两片弯月形巨叶一齐拍向宴无忧。宴无忧只看着对岸猛冲,几番躲避后,那巨叶就干脆直楞楞地拦在他面前。
叶片上,满布露珠似的晶莹液体,闪着微光落进不动河。尚小虎道:“这大花,还蛮好看的。”
“那是它的口水。”楚纤凝叹了口气,“走吧,趁现在好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