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帝印鉴的婚书作证,楚纤凝作为后来者,孤身一人,百口莫辩。
行澈自己没有出现,将此事捅出来的是盛渡大将军的爱女,盛水月。
这是让人十分不解的,毕竟盛渡乃是战神心腹,指哪打哪说一不二,从没有和战神对立过。可是盛水月平日病恹恹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怎会知道这些旧事?
看来是战神指使麾下把事情捅出来,他自己不好出面,以闭关为由藏在幕后。行澈不出现,大概是生怕被报复吧?
毕竟小小桃妖能有什么好的,能让战神都迷了心窍呢。
一时流言纷纷,楚纤凝的处境每况愈下,最终受不了莫须有的指控,暂且缩在小院儿里。
她坚持了十日。宴无忧不过是养伤而已,他若是肯半途“出关”解决此事,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楚纤凝不知道的是,宴无忧的情况格外糟糕。为了比之前更强,他选择破后而立,废了自己的功法从头再来。
天帝一众本就对他多有防备,若知晓此事定然阻止。于是宴无忧就在自己的闭关之地,与世隔绝,顶着走火入魔的风险,想攒出个保护小妻子的能耐。
在刻意隐瞒下,外界的风风雨雨,没有半点飘进他耳中。
那些隐住的嫉妒,那些暗地的不齿,在宴无忧的沉默之下愈发膨胀,终于到了直登院门的那一步。
楚纤凝再不愿听流言蜚语,追去宴无忧闭关的地方,想等一个答案。
又是十日,她不仅没等到,里面半点声音也没有。
宴无忧彼时已经昏迷了,全靠真龙之身自我修复,将那些破破烂烂的经脉给重塑,自然也听不见日思夜想的声音。
闭关时不宜打扰,一众神仙自然不会出手破去结界,楚纤凝又没有那个能力,连他的安危也没有把握。可她又觉得,倘若他如旁人所说那样,真的是静静在里面听她唤他,像听个笑话呢?
楚纤凝从未如此疲惫过。
她想起来天界之前,宴无忧关怀备至,可是到了之后,他日日都说公务繁重,但凡她睡得早起得晚,都见不到他一面。
甚至没有再碰过她,若即若离、敬重有加。
桃妖,怎比仙君更般配呢?
至于天帝为什么喜欢她?如旁人所说,她比行澈要好拿捏不少,是谨防战神反水的筹码罢了。
不顾帝后劝阻,她硬要解除婚约。两相僵持不下,她勉强答应在天后殿中,等宴无忧出关再说。
帝后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不管战神夫人的位置花落谁家,他们也不至于亏待她。盛水月得知此事,本该先请示天帝,可她选择搅动更大的风雨,逼走楚纤凝,叫顽固老头好一顿发火。
按天帝的说法,婚书二人都有,就是张纸。那张在宴无忧出生以前求个恩赏用,这张是宴无忧亲自敲定,孰轻孰重很难分辨吗?
连婚书的主人,也就是行澈都没有出面,怎么轮到盛水月来出这个头?若真是亏待了行澈,天帝和宴无忧难道不会给她补偿吗?
楚纤凝乃是宴无忧亲自带上天界,自然也只能让宴无忧亲自送回,与旁人无干。
最后听说天帝下了狠手,不过网开一面允许盛渡递交功德予以减刑,据说天道拿走的功德足够盛水月起死回生。
既然天道都出现了,那神仙们也就不敢多言,生怕什么时候祭了天。
而十日前就赶到的不言,在天帝殿中沉着脸听完消息,勉强同意不把楚纤凝带走。
临走前,不言询问地看了眼她的乾坤袋——为什么不用呢?
哪怕是简单的让人闭嘴的东西,他也有准备给小师妹了啊。
楚纤凝只是笑着摇摇头,道不舍得。
其实半是不舍得,因为从未有人赠她礼物;半是不想给在闭关的人惹麻烦,也想在天界留个不恋生杀的印象。
她曾以为这清高之处,应当是淡泊的才对。
好说歹说将不言哄高兴了,他便离开了。不言留在天界,其威慑和元正神君亲到并无分别。
甚至有胆大的敢在元正神君面前说谎,也不敢在不言面前耍花招。但凡他听到青砖绿瓦的只言半语,出手就是杀招,甚至懒得和人扳扯说道。
又过了十日,宴无忧稳定剑道基础,匆匆出关。回到他们的小院儿,发现早就人去楼空。
拜见复命时,才听闻一月来发生的事情。
来不及分辨是否是天帝的试探,他平安归来,便是功臣,被恭维和事务缠得团团转,称得上焦头烂额。
尘埃落定,楚纤凝已经被冷得彻底失望了。
宴无忧出关后,她见到他第一眼,莞尔温然:“既然来了,我们的婚约也可以解了。”
战神已经听到了这些事,可他还没想好怎么解决,被这句宣判砸懵在了原地。
在乱军异兽前都不曾慌乱的男人声带哭腔:“为什么?我们明明终于相遇了……”
楚纤凝替他拭去眼泪,仍笑得那样乖;笑着笑着,脸颊便湿了。
可能是累了吧?她这么想。至于他说的话,楚纤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们的对话没有第三人知道,是以即便是天帝也只看见战神出来时,红着眼眶答应了。
天后看着他心疼,安慰道:“你要什么样的仙女没有?可别再难过了啊。”
宴无忧摇摇头,又恢复了那冷淡神色。若不是眼尾余红,当真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坚持亲自将楚纤凝送回肃寒洲。到了元正神君面前,宴无忧又不敢开口了。
在天界怎么闹,即使解了婚约,总觉得还是有下次的。可他直觉,要是在元正和不言面前说他怠慢了楚纤凝,就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所幸楚纤凝也闭口不言,为什么回来,没有提半个字。
战神再怎么厉害,也是晚辈,他只有见到行澈才能解开婚约。天神素有职责,他再在意肃寒洲的事,也只能暗中留心。
当然,这是默默疗伤的楚纤凝所不知的。
“怎么了?到底什么事不能说。”元正蒲扇给她扇风,义愤填膺道,“我看那小子人模狗样,他对我们阿宁犯的错,我要他十倍奉还!”
“算了。”
楚纤凝颓唐叹气,感同身受地疲累了起来:“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
蒲扇挡住她面前日光,元正突然低声道:“那你本想做什么的,可还记得?”
做什么的?
无论如何想不起来掉到树下之前的事,楚纤凝惊出一身冷汗。
“奇怪,不言还没弄好吗?”元正手作喇叭状放在耳旁,眉头一皱,“怎么打起来了。阿宁,咱们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