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国与后昭国一样,都是大端王朝西南边陲上的小国。
在古时,是用来流放罪臣的地方。
青鸾国方圆三千里,比后昭大上一些。但境内山系更多,地势也更为复杂。
先不说别的地,至少颜府所处的位置,方圆几百里内,都是穷山恶水,土地贫瘠。
而且大半个青鸾国,也处在大妖蚩幽的影响范围内,灵气十分稀薄。
正因如此,一座颇为灵验的神女庙,才会在建成后的二三十年里,香火鼎盛。
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越不好,便越要烧香拜佛。而那些发了财的,也要虔诚的去庙里还愿。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能在任何时候,成为世人的精神寄托。
不过李旦不相信,大半夜的,还会有香客上山。
“李公子,可否帮我过去开门?”
被刘溪推出正厅的颜清,看了一眼大门后,朝李旦说道。
少女的神情,明显透着几丝无奈。
李旦点点头,独自穿过走廊。门外似乎站着一个气息很沉的男人,像是有武功在身。
打开门,男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张满是胡渣的脸。
年纪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着黑衣,长发散乱,全是雨水。
最奇怪的是,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身后背着的行囊,也贴满了符咒。
是个道士?不太像。
“你是何人?”男人盯着李旦,声音低沉且沙哑。
“路过避雨的,阁下是?”
“这里的主人。”
男人脸色很差,直接撞开李旦,走进了宅子。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回来了,穿过走廊时,脚步很慢,一直在打量院落中的景物。
花园里,杂草丛生。
鱼塘内,浑水污浊。
假山上,青苔密布。
男人不由的冷笑起来,沙哑的笑声夹在狂风暴雨之中,有些瘆人。
到了正厅外,男人先是看了片刻轮椅上的颜清,而后望向了宅院的东南方向。
某间厢房内,依然传出“噼里啪啦”的吵闹声。姜婆婆似乎在劝那二小姐喝药,但并不顺利。
“那怪物还没死呢?颜大小姐,三年过去了,你的记性可是半点也没长啊。”
男人朝颜家大小姐冷笑一声,也不看刘溪等人,直接走进了正厅中。
放下手中的桃木剑,卸下背后的行囊,男人嚷嚷着要喝酒。
颜清眉眼低垂,沉默了片刻,道了声“好”。话音落下,便要自己转动车轮去厨房,但被刘溪死死按住了。
开玩笑,什么东西,也敢使唤我们颜大小姐?
“我不管你是何人,想喝酒,自己去拿。想吃菜,就自己去烧。有手有脚,别当废物。”
刘溪神色阴沉,冷笑不止。李旦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模样,很显然,刘大状元是真的怒了。
“哦,我自己去?读书人,你当真不在意我是谁?如果我说,我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你还敢说刚才的那些话吗?”
男人躺在主位上,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尽量那笑声之中,藏着凌然杀气。刘溪如何听不出男人话中有话?但这一次,他并未后退。反而故意站到了女子的轮椅前。
“我是读书人没错,但阁下,却未必是个人。你说自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那在下为客,自当请教你的姓名。”
刘溪微微低头作揖,目光却是异常凌厉。他可是刚刚才听完颜大小姐讲的故事,在那段故事里,可从未出现过眼前之人。
颜府,自然得姓颜。
“我的名?啧啧啧,贫道可没有俗世的称谓。你要愿意,叫我清月道人便是。颜清的清,清水的清。”
男人说到这,目光骤冷,随即一拍桌面。被其放在长桌另一头的桃木剑瞬间跳起,通体雷光缠绕,飞到了刘溪面前。
那满是雷霆之力的剑尖,距离刘溪的眉心,仅剩半寸之遥。
这等御剑手法,已是极其高明。
男人,果然是炼气士。
“小子,我是颜清的夫君,算不算这座府邸的主人?这次就算是给你个教训,读书人行万里路,当独善其身,可别多管闲事。”
砰!
男人说罢,桃木剑骤然横过剑身,拍打在刘溪额前。巨大的力道,瞬间将人掀飞。
轮椅上的颜清大喊“住手”,男人却冷笑着伸手一招,轮椅直奔大厅而去。
刹那间,罗永郝、老太监双双往前踏出一步,拳意爆涨。两股毫不掩饰的罡劲,隐隐笼罩住整个大厅。
自称为“清月道人”的男子,终于变了脸色,自座位上起身。
“有意思,两个武道大宗师?这青鸾国地界,何时出了你们这两位高手?怪不得,那读书人如此硬气。”
清月道人虽然是在对罗永郝和老太监说话,目光却是绕过两人,放到了缓缓从院子里爬起来的刘溪身上。
他的神色,在起初的惊讶后,很快便恢复如初,似乎并未将两个武道大宗师放在眼里。
这一幕,让李旦不由得皱了皱眉。
以他的神念之力,竟无法感知对方的修为境界。
“至少是个金丹,甚至不比常百里弱。”
“他娘的假道士!你说是颜小姐的夫君,你就真是了?动手是吗?我刘雨亭,今天就替你们祖师爷清理门户。”
刘溪起身后,怒不可遏,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脱下上衣。很快,青光熠熠的《阐真序》,盖住了那口雷光缠绕的桃木剑。
人道至宝的神圣气息,瞬间弥漫整座颜府。
清月道人再次变了神色,紧接着眼中露出无比兴奋的光亮。
“刘兄,别动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李旦突然抓住刘溪的手腕,连连摇头。
与此同时,被男人摄拿到一半的颜清,也朝刘溪摇头示意。
“夫君一路辛苦了,奴家这就去热酒,还请夫君息怒。”颜清一开口,怒气腾腾的刘溪瞬间冷静了下来。罗永郝和老太监,也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拳架子都摆出来了,难道得收回去?
一时间,几人都有些进退两难。
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李旦,包括一旁死死握着木鱼的小黑熊。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要打,也别把家拆了。何况我等,还得在此借宿一宿。”
李旦拍拍刘溪手背,挤眉弄眼,疯狂暗示。刘溪见状,只好收起了阐真序,扭过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