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的话,让齐昭悦的脸色变了数遍。
早在大日飞舟之上,二人便已结盟,约定共同进退。
按理说,盟友有难,一定是要去救的。
可李旦如今招惹的是神皇宫的人,便不得不让齐昭悦深思。
那可是整个大端王朝的实际掌控者,别的不说,神皇宫大祭司本身,就是那元神后期修为,有着人间至高战力。
是她齐昭悦,乃至整个长春观,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救,抑或不救,便成了一场问心局。
抛开人心不论,道家炼气士总归是害怕天道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果姑娘怕的是这个,大可不必如此纠结。这人间,早已没有神了。至于那高高在上的天道,亦不会在意我等蝼蚁。”
陆辰回头看了一眼火海的方向,苦笑道。
他的拂尘,已不知去向。
没了拂尘的天心道人,便是那失了爪牙的老虎,世间一切事都与我无关。
齐昭悦自然听得明白陆辰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这位向来孤傲的女冠,依然眉头紧锁。
“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一关?明知不可为,还想为之?看来齐姑娘,是真心喜欢那小子了?”
“哼,前辈在胡说什么!”
齐昭悦猛然一怔,随即脸颊泛起了红晕。
陆辰见状,摇摇头,大步离去。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活得更久,还是为了活得更舒坦?其实一切烦恼,都源于心内。心若死了,肉身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齐姑娘若觉得不舒服,大可过去一试。勉强完了自己,再想办法离开吧。”
陆辰的声音渐行渐远,等齐昭悦回过头时,已经看不见道人的身影了。
然而这位天心道人留下的话,却似乎是在告诉她,可以往前再走上一步。
“勉强么?好像是,好像又不是。总之,我并不喜欢他。”
齐昭悦自言自语了片刻,随即目视远方的火海,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亮。
就在女道姑离去不久后,地面的废墟中,走出了一个头顶火红色葫芦的少年。
“哼,都说女人傻,还真是傻到家了。神皇宫,连我爹娘都要敬畏三分的存在,也是你能找上门去要人的?哼,愚蠢至极。”
少年说到这,捡起了地上断成两截的大刀,低头思忖了许久。
直到那葫芦之中,传出来一道声音。
“元儿回来吧,神葫会为你指引方向。”
“父亲大人,此地当真有宝物?孩儿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是那神皇宫的阴谋?”
崔始元说到这,忍不住看了眼远方的火海,那片天地,已经彻底变成了黑红色。到处都是那龙蛇般翻滚的雷电,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诞生在天地间。
“木已成舟,有些事,已经不是我麒麟观能掺和了。回来吧,先回家再说。”
自葫芦内传说的声音戛然而止,崔始元踌躇良久,还是跺了跺脚,踩着火轮往北方遁去。
与此同时,齐昭悦刚好来到了三口青铜鬼棺的上空。与她一起到的,还有御神宗大小姐,虞念。
不过两个一见倾心的忘年交,只是互相看了眼,便各自收回了目光。
底下的青铜棺,早已重新封上了棺盖。除了持续散发着三种颜色的煞气外,并无惹眼之处。倒是上方盘坐的上百名神皇宫祭司,更让人感到奇怪。
“此地不宜久留,我看二位还是回去吧。”
月神祭司微闭着双眸,尽管未看两个女子,声音却同时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这便是一个元神境的能耐了,神念之强,可任意进出他人念头。
“呵呵呵,我是来找你要人的,你却二话不说赶我走。世上,可没有这种待客之道。”
虞念没等齐前辈说话,便先冷笑了起来。
先前与红脸老头一战,托住了她的脚步。此时想来,还是恨得牙痒痒。
什么上古宝藏,什么法宝神兵,她都不在乎。唯一在意的,便是那个连糖葫芦都舍不得买的年轻剑仙。
“待客之道?虞小姐怕是误会了。你无故杀害我神皇宫祭司,本座尚未与你计较,难不成,虞小姐还想反咬一口?回去吧,看在虞宗主的情面上,我家师尊想必也不会难为你。可虞小姐若执迷不悟,会有什么后果,便是连我也难以预料了。”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别拿大祭司压我,既然本小姐敢从那大日飞舟之上下来,便敢做任何事情。你神皇宫是大端王朝之国教,并非那邪魔外道。可你们今日所行之事,却与邪魔何异?”
“住口!”
轰!
惊雷滚滚,漆黑的天幕瞬间落下一只大手。仿佛有巨人,自九天之上拨开了云雾。
那是一股何等庞大的意境,以至虞念的道心,竟都出现了三分动摇。
刹那间,她怕了。
本能的抬起飞剑,朝那手臂撞去,却根本抵挡不住。有着金丹初期修为的御神宗大小姐,直接被压到了地底下。
无数白骨飞散,无数石沙翻滚。
另一边,始终都未开口的齐昭悦,也被相同的力量砸入地底。不过这位长春观的女道姑,显然修为更深,落地的瞬间,便弹射而起,一剑劈开了那只大手。
此时再看,齐昭悦持剑横空,通体白光耀眼,已看不见真身。
那月神祭司“咦”了一声,终于睁开了双眼。
“长春观,齐昭悦。你很强,剑意更强。不过那人已成祭品,覆水难收,你又何必如此?我神皇宫与你长春观,从无间隙,更无因果。姑娘此举,大不善。”
“前辈无需多言,我齐昭悦此举,并非代表宗门,前辈亦不必拿神皇宫压我。贫道所行,只是想与前辈,问剑一场!”
说到这的齐昭悦,身上的白光愈发刺眼,几乎照亮了方圆十里境内的所有虚空。她的头顶,开始出现一头仙鹤的影子,傲首望天!
月神祭司不再说话,突然摇摇头,一指点下。
轰隆!
千百道蛇形闪电划破漆黑的天幕,一颗硕大的头颅,自滚滚黑云间,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