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小贩的气息，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似乎好听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要谈正经的买卖。
李旦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从对面压迫而来的气机，竟是连他都感觉到了一丝恐怖。
这样的感觉，可是在面对修罗王时，都没有过的。
修罗王什么境界修为？
神炼境武夫，斩尸境炼气士。
法武双修，几乎已经屹立于九界之巅了。
但眼前这糖葫芦小贩，显然比那修为王更强。
“哼，瞧瞧人狗熊，吃得多香？吃饱就睡，睡醒了继续吃。酸的、甜的、咸的，就是不吃苦的，多舒坦？所以这做人啊，有时候就得跟它们畜生学学。独善其身便好，管那么多天下大事，累不累？”
少年看着饼干埋头吃烤鸭，那叫一个香得要命，顿时忍不住冷笑起来。
饼干一听“畜生”二字，立马不乐意了。可刚抬起大脑袋，就对上了少年的眼神。浑身一激灵，赶紧又把头给低了下去。
畜生就畜生吧，好熊不跟人斗，活着就好。
“行吧，前辈说的对。穷则独善其身，与其以卵击石，不如逍遥快活。所以前辈这笔买卖，应该不是要杀猪吧？”
李旦摇头苦笑，朝少年敬了一杯酒。
其实他从未想过要阻止什么，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去解救天下苍生。
能做的，仅仅只是想办法，保住那些他在意的人。
见李旦敬酒，少年倒是收起了那股凌然外放的气势。取下了一串糖葫芦，挨个放进酒壶之中。随后拿起酒壶晃了晃，才缓缓给自己满上了酒杯。
“魔神出世，必将生灵涂炭。这是白玉京那伙神早就留下过预言的，而且其中，还牵扯轮转王的六道轮回大阵。因而这一劫，势不可挡。但是，元阳境九大地界，各有一处小天地，是那魔神万万不敢踏足的。比如这乾元地界，三大王朝如若抵挡不住，只能让一部分人退至小天地当中，保存香火。”
“小天地？看来这就是前辈的买卖了。”
李旦皱了皱眉，说完话后便陷入了沉默。
别人或许不相信小贩的说法，会觉得是在危言耸听。
可他去过地下世界，见过那千手魔神的真面目。也知道，这尊远古魔神，与冥府之主轮转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魔神出世，是那轮转王的意思，自然也就无人能挡了。
此时此刻，李旦才终于明白，为何那女人，说他“不会死”。
然而更可怕的是，糖葫芦小贩的字里行间，还隐藏着另一个信息。
那就是尚未完成的“六道轮回大阵”。
魔神出世，涂炭生灵，当真只是为了报复人间，报复人族？
要知道，终结巫祝时代的，并非世人，更不是这座天地，而是那伙外来的“神”。
如今白玉京早已消失，上古的那些神明也不知去向。
罪魁祸首都没了，把气撒在旁人身上，有什么用？
但是，如果“六道轮回大阵”要吃人呢？这就说得通了。
李旦穿越前的世界，可是明确有六道轮回这种说法的。
人死后，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进轮回，转世投胎。
在神话传说里头，这可是一整套完整的流水线，是稳定三界的重要机器。
六道轮回，象征着重生。但重生的前提，便是死亡。
如果轮转王的六道轮回大阵需要吃人才能踏出最后一步，那眼下的劫数，可就不光是因为那尊魔神了。
这个猜想要是成立，那世人要面对的真正敌人，将是整个冥府！
“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不必说得太明白。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我此时说的话，定然会落到某些存在的耳中。否则，也就不会有泄露天机一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上天有好生之德，肯定会留有一线生机。所以大巫凶残，便有诸神降世。一切，都不过是场轮回罢了。”
少年喝着酒，嚼着糖葫芦，心情似乎很好。
李旦见状，点点头，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老板，烤鸭太小了，一只不够吃。要不，咱再买两只？”
“好啊，你去跟掌柜的说，能赊账不。能赊账，立刻买十只。”
“那还是算了吧，俺又不是傻瓜，才不上当哩。”
饼干翻了个白眼，很快把头埋到了桌板下。
不就是只鸭子吗，能花几个钱？
果然是黑心老板，小气的很。
少年盯着饼干看了许久，突然道：“你当真不知道这小家伙的本事？”
“前辈什么意思？”
李旦微微一愣，随后也把目光望向了饼干。
小熊崽子的确有些本事，可本事再大，应该也入不了眼前之人的法眼吧？
“呵呵，不明白也好。等你哪天弄明白了，恐怕又是一场劫数。好好待它吧，都是可怜人。”
少年自言自语的说了片刻，随后又望着窗外沉默了许久。
等眼前的烧鸭完全凉掉后，才重新回过神来。
“我可以告诉你进入那处小天地的方法，但你日后，必须替我做两件事。”
“好买卖，前辈继续说。”
李旦点点头，事已至此，哪还敢讨价还价。
就像是小贩卖的糖葫芦，十两白银一串，黑得很。
可他能不吃吗？不吃才是傻子。
“先说第一件事吧。与大德王朝皇帝，周常圣有关。此人承天命，似乎是上古白玉京的某位神只的转世之身。具体细节，我尚未看清。不过只要此人活着，便可挡住一部分劫数。因而我希望你，能护他不死。至少，在某个时候，帮他一次。”
“帮周常圣？”
听完话的李旦，即便是有过心理准备，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两人，那可是死对头了。
“哼，大势所趋，个人恩怨算得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可我知道。欧阳闻都，以你的修为，立马也能踏入斩尸境。加上那把大藏伏魔，只要你愿意，至少能护住周常圣一甲子。至于一甲子过后，大德王朝还在不在，那就全看他自己的命数了。此事，至关重要，切莫觉得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