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
林长宜的反问,已经说明她动怒了,可林照如何会畏惧,上辈子就不怕的人这辈子更不会怕,索性周遭无人,她直言道:“素来诘问之人,便是心虚之人,这影壁墙上有什么,能让大姐那日驻足许久。”
林长宜微颤嘴角,忍不住冷笑:“二妹这是做什么?”
“李宵今日都和我说了。”
林照道:“大姐还要装假吗?”
林长宜瞳孔微缩,知道李宵会生气,却没想这人会说出自己来,不过那又如何,她和林照心照不宣,只是没撕破脸罢了。
“李宵说了什么,又与我何干?”
林长宜说着,脸上的笑容再次堆积,就像是坊墙旁的水沟里突然冲下来的污泥,林照深吸一口气,多说无益,转身就走。
“二妹今日好大的气性儿,可见是在李家得脸仍过不瘾罢了,又要来我面前编排编排。”谁知林长宜的声音再次传来,“素以为二妹是个宠辱不惊的文客,原来也不过如此,可见大夫人平日里的教导也是空谈。”
春分皱眉,刚想辩驳,却见林照猛地转身冲着林长宜而去,那人不解,下意识的伸手,却被林照攥住,眼前一闪,脸上赫然接了一掴。
‘啪——’
这一声清脆,把云朵都给打蒙了,看着鬓发散落,朱钗倾斜的林长宜,她浑身的血都凉了,震愕道:“二姑娘!”
林照泠然道:“我知道你歹毒,却不曾想你竟然置家族名誉不顾,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你以为我当真好性,不和你计较?”
春分也傻了,呆呆的看着林长宜。
那人沉默几息,忽然抬手过来,可林照再次稳稳接住,这一把掌像是打断了林长宜紧绷着的弦,她眉间紧皱,眼眸腥红,菩萨面转了阎罗,牙关里像是咬着谁的皮肉,有渗人的研磨声,紧紧的盯着林照,可那人不曾躲闪着锥子一般的目光,倒是冷笑一声。
林照微微眯眼。
“你想藏什么,虚与委蛇的东西。”
这话像是一柄刨刀,掀开了这美人皮下的丑陋。
春分不安的伸手挡在林照的腰前,生怕那人狗急跳墙,她跟了林照十年,看惯了林长宜的笑里藏刀,时常也会想,这人若是不装假了,把那副刁钻心肠表露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没想到,春分的心也颤了颤。
“姑娘。”她声音微末。
“大姐珍重吧。”林照看着眼前的凶狠恶煞,冷淡道,“人世间的事总是这样,不论是谁,怕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没什么。”
说罢,带着春分离开。
至于林长宜又要换上什么嘴脸,她已经不在乎了,回去蒹葭阁后,她坐在卧房的帐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芒种问了春分,也不可思议的捂嘴。
“姑娘今日可是吓死我了。”春分对于林长宜被打之事并没有露出什么欢愉的神色,反而满脸担忧,“那一巴掌把大姑娘都给打蒙了,像是要吃人一样。”
芒种咂了砸嘴,往卧房里看了一眼,没敢进去。
林照听到这俩丫头细语,深舒了口气,过瘾,这一把掌过瘾,恨不得再给林长宜几个耳光,前世今生的仇怨,又何止这一息回报。
倒不如撕破脸皮,让林长宜日后还能收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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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疯了!这个疯子!”
谢姨娘还没等进西屋,就听到林长宜的尖叫,还有摔东西的声音,她刚抬脚进了门槛,就有一个杯子掷了过来,连着里面的茶水溅的到处都是。
“姨娘小心。”云霞好心提醒。
谢姨娘叹了口气,让她们都出去,林长宜背对着站立,光看背影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滔天的怒意,不安的唤了一声,那人转过头来。
白净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红印子,眼神狠辣,像是浴血后的傀儡。
“长宜……这是怎么弄的?”
谢姨娘爱子心切,过去查看她脸上的伤势,却被林长宜一把打开,此刻看着谢姨娘这副嘴脸,她的心里更恨了,恨自己是个庶出,永远都无能!
“不用你管。”林长宜切齿道。
谢姨娘害怕的收回了手,却见眼前猛地出现一根手指,细看下,林长宜便是连自己的手指也擦了脂粉,她骇的后退,瞳孔中满是惊慌失措。
“你……废物,连着二哥也是个无能的蠢货!”
林长宜说别人疯了,可是在谢姨娘的眼里,她才是真正疯魔了。
“长瑄被你教养着,也活得像一只蝼蚁!”林长宜愤恨道,“你为何要生下我!为什么!你个蠢货!”
说着,竟然上前去拉扯谢姨娘,那人大惊失色,旋即也有些怒意,一把推开林长宜,指着说道:“你这丫头是失心疯了!”
林长宜被这么一推,踉跄几步,闭上眼睛,抬头长呼了口气。
“长宜,既如此便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明微怎能不容你。”谢姨娘道。
林长宜没说话,回去妆台前,继续描眉画鬓,擦研磨粉。
幸而还有这张脸。
自己还有这庆京城最美的脸皮!
谢姨娘摇了摇头,再怎么说也是无济于事,看了看外头,不知道老爷被女史叫走所谓何事,什么时候回来。
殚精竭虑中,时间来到了傍晚,跟着林父出门的柳子先回来传话,说老爷马上要回来了,让所有人都去仁和堂。
到了那里,春分先看了一眼林长宜,那人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遮盖了粉,还是那副虚假模样,又看了看林照,那人嘴里含着硬糖,无聊的用贝齿咬了咬。
这两人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一个打了人,一个挨了打了。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院外响起晨哥儿的声音,谢姨娘正要小跑过去,却见到旁边一人,立刻站住了脚步,而唐氏提着裙子,清冷道:“没规矩。”
林照知道这是母亲在说晨哥儿大呼小叫的没规矩,可谢姨娘以为在说自己,脸都白了些,低着头,如犯大错。
她微微皱眉,上辈子怎么没注意,谢姨娘居然如此惧怕母亲。
“阿韵!”
林父捧着乌纱帽,官服也扯开了,甩开脚一路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脸上却带着欣喜,兴奋的脖子都红了,径直冲着唐氏而来。
“老爷,到底是什么事情?”唐氏被他弄得心意烦乱。
林父倒吸一口气,瞪着眼睛浑身是汗的说道:“联姻的事……成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林业忙道:“父亲?”
林父回头道:“圣人允准了联姻之事,咱们林家有救了!”
“和谁?”
“薛家!薛道!”
‘咔嚓’
林照嘴里的糖果被咬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