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嘟哝道:“好不容易不热了,睡得正香竟被吵醒……”
江书鲲说不管,她便不问。
何嬷嬷满是尴尬是立在窗前,颇有些不敢相信,“二老爷,这……这可是人命,是江家的骨血……”
要是阻止了,让大房情何以堪。
江书鸿和沈氏行事是个沉稳的,百密而一疏,他们二房不瞧人笑话,更不参与这些争斗。
大丫头对何嬷嬷道:“二老爷已经发了话,还请嬷嬷早些离开,这大半夜的,都还要睡觉呢。二老爷明儿一早还要会客。”
何嬷嬷出了青林苑,心里暗道:二房自来便与大房交好,长子、小姐的婚事都是大太太帮忙物色的,这个时候自是不会碍了大房的事。
何氏是什么用意,何嬷嬷自然知道,一早就想夺爵位。
大丫头青花在得月阁外唤了一阵,白燕问了个明白,站在楼梯口回了话。
素妍翻了个身,“让青嬷嬷过去瞧瞧吧。”
白芷问:“郡主不过去了么?”
在她眼里,素妍也是个善良的。
青嬷嬷整着衣衫,啐骂道:“真是个糊涂东西,这种事是郡主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该过问的?”
白芷哑然。
素妍不是还入宫向皇后求了老宫女么,这也不是千金小姐该做的。
青嬷嬷道:“郡主放心,我去去就回。”
如意堂内,虞氏与江舜诚也被吵醒。
听了大丫头禀明来意,虞氏骂了句:“都不是省心的。林美玉倒是个有心计的,胎坐稳了才道出实情……”
大丫头道:“老太太,她肚子怀里的可是江家的骨血,你不能不管啊。”
怎么管?如何管?
沈氏素来是个妥帖的,就算是圣人也难免会有犯错的时候。何况沈氏也是寻常人,出点差子原在情理之中。
公候世家,通房有孕抬为姨娘、侍妾生下庶子、庶女的事比比皆是,本属正常,但因江家有祖训、家规,通房怀孕就变得有些不寻常。
田嬷嬷立在内室珠帘后,垂手侍立。
虞氏道:“告诉三太太。让她安心坐月子。少过问大房的家事。大老爷、大太太自有法子处置。”
田嬷嬷出门依原话回了。
何嬷嬷有些意外,“老太太真这么说?”
田嬷嬷道:“几位老爷年少的时候,也有过几位通房不知死活地怀了孩子,老太太当时是赏了一碗落胎汤。有了通房,难免怀孕,都不是大事,何必大惊小怪的。”
这可是大事。
孩子没出生,大房就不算违了规矩。
要是江书鸿真是个拧不清的,虞氏才会出面。
大房夫妇俩自有主张,虞氏自不会过问大房的家事。
要是让林美玉生下孩子,这才真真是违了江家的祖训、家规。
何嬷嬷与两个大丫头转了一圈,二房、老太太这边都是不管的态度。唯有青嬷嬷去了趟大房。待青嬷嬷到时。沈氏已令五嬷嬷熬好了落胎汤。
林美玉一脸绝望地被两名身强力壮的婆子按住,五嬷嬷勾起她的下巴,试了温度,“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身份,竟妄想生下江家的孩子。在江家只有主母才有资格诞育子嗣。就凭你也配……”
五嬷嬷捏着她的两颊,迫使她张开嘴巴,温热的水汁快速流进嘴里,一边又有下人捧来了一大碗汤药。五嬷嬷道:“多灌一碗,得落个干净。”
林美玉浑身冰凉,江书鸿负手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她。
沈氏一脸怒容,居然骗她以前在别家服侍过少爷们的,还敢怀上孩子,林美玉是再也留不得了。
江家的祖训、家规不容忽视,任何人都不可以蔑视,必要的时候,当顾大局。
沈氏瞥了一眼,转身回了内室。
江书鸿尾随其后,不再看五嬷嬷给林美玉灌汤药,“你往后小心些,险些出了大乱子。”
沈氏一听就火,这是他惹出来的事,反倒怪她。“为甚骗我?那小贱人是处子之身跟的你,你竟瞒着我,是不是想到她冰清玉洁,你心里正高兴呢?”
“你……”江书鸿支吾着,“人是你送来的,你不问清楚,反倒怪我?”
“为甚不能怪你,你若早与我说她是不省心的,我就会提防着,也不至让她怀上子嗣。”
两人都有火。
若不是虞氏、二房和江书鹏都是知事的,并没有为难他们大房的意思,依着何氏的性子,家里还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
江书鸿虚惊一场,“你是打理后宅的,这种事我一个大男人如何过问。还以为你是知晓的……”
“我知晓什么?早知小贱人是个难缠的,我也留她不得。”
江书鸿掂得清轻重,他都是有孙子、孙女的人了,再闹出个比他孙子还小的庶子来,他颜面上也挂不住,要是嫡子还有情有可原,偏是通房生的,可不就是笑话么。
五嬷嬷站在内室门口回话:“禀大太太,灌了两碗落胎药,这回定能落个干净。”
沈氏吐了口气,“敢与我玩花样,岂有她的好。”
五嬷嬷轻声笑着,仿似完成了一件极大的事,“寻常便是怀了六七个月的,一碗落胎药就够了,这两碗下去,她这辈子想再怀孩子都是不能了。”
药量翻倍,重创妇人身体。
五嬷嬷暗恨林美玉使心眼,让她被沈氏责怪,既然有了机会,就得做个干净俐落。
院门外,传来青嬷嬷的声音:“五嬷嬷可在?”
五嬷嬷闻声出门,迎上青嬷嬷,“是青姑来了。”
青嬷嬷道:“郡主不便出面,让我过来瞧瞧,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五嬷嬷道:“都处理干净了。”压低嗓门,颇是得意地道,“灌了两碗落胎药。这药下得重,一个时辰后就能落出来。”
到底是残忍了些。
青嬷嬷面露痛惜,林美玉她是见过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子,人长得好看,又识字。“这么重的药,怕是再不能生了。”
“在大太太面前也敢生坏主意。活该她如此。”
青嬷嬷轻叹一声。“将养一些日子,还留下她么?”
五嬷嬷坏笑着:“倒是会服侍男人的,大老爷宠她得紧。”
真是个什么话都敢说的,居然说起主子的话来。
青嬷嬷守寡多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好在是嫁过人的,只微微一笑。“既然都处理好了,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我这就回得月阁。唉,将来终究要放出去,倒给她留条后路,将她配人,也别断了她的子孙缘。”
五嬷嬷道:“大太太自有主意。”
青嬷嬷告辞离去。
次日。素妍醒来。问起大房那边的事。
青嬷嬷细细地说了。
素妍道:“两碗落胎药,这药量也太重了些。”
这分明是要断了人家的子女缘,定不是大太太的意思,只怕是五嬷嬷的意思。五嬷嬷督促着这事,怨着林美玉欺上瞒下。
青嬷嬷道:“可不是呢。可这毕竟是大房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素妍道:“刚服了药,未坐完小月前,还有法子调养回来,时日一长,当真是无力回天了。嬷嬷得了闲,与大太太说说话,能饶人处且饶人,就给林美玉一条后路。林美玉若是愿意出府配人,我便设法给她化解药性、调养身子。若是不愿意出府,亦只有……”
青嬷嬷笑道:“郡主说得是,便是我瞧着也不忍心。到底人年轻,犯了大太太的忌讳,以为怀上了就能抬姨娘,这可是在江家,早前有多少通房打过这样的主意,哪回不是这般处置的。”
素妍理着云鬓,看着菱花镜里如花似玉的女子,眉似远黛,目胜秋波,楚楚怜人。
携上青嬷嬷、白菲二人,出了得月阁的院门。
拐了一道弯,假山之侧站着一袭翩翩男子,举止得体,神态谦恭:“唐观拜见江先生。”
“唐先生客气了。”素妍还了礼。
唐观将手探入衣袖里,不待掏出东西来,只听一声惊呼,从不远处过来一人,一袭华贵的锦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子欢快:“唐先生,这么早?小姑姑好。”
素妍微微一笑,“传良,听说明儿你要回皇城书院读书了?”
江传良盯着唐观,他爹这是交的什么任务,让他盯紧唐观,莫让唐观污了他小姑姑的名节。谁能想到呢,今儿一早江书鸿将他们兄弟叫到睦元堂里,说了昨儿素妍大闹的事,原是要帮着他们大房的。
江书鸿很是感动,决定也要为这个小妹妹做些事。
江传良道:“回小姑姑话,爹让我参加今次的秋闱试。”
素妍叹了一声,道:“你这几月倒也用功,一定能成。”
“借小姑姑吉言。”江传良打了个千儿,“唐先生明儿也要去皇城书院读书了,还不回去收拾收拾,虽说是明儿读书,午后就要去书院呢。”
唐观只觉这江传良突地冒出来,定是来坏自己好事的。
素妍道:“你们聊着,我去如意堂请安。”
“小姑姑走好。”
唐观想追上去说话,他可不管是否有意、无意,他得把自己新作的诗词送给她。偏江传良死拽着他。“唐先生,我们去清音坞赏书画,听说你昨晚也作了一幅,是字还是画,你字写得好,若是明春下场,一定能中头榜……”
唐观想追,却甩不开江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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