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大人要问你几个问题。”
“大人请问。”攸舒瑶弓下腰,伏低做小的回。
“你本在我身边伺候多时,为何去了灶房?”霍惊砂沉声质问。
攸舒瑶低着头,能感受到上头传来的冷峻。她虽忌惮霍惊砂,但根据几世以来对霍惊砂的了解,在这精明的男人面前,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能非常细小的一个动作,都可能让他洞察出一切,所以……与其对他撒谎和耍心思,不如据实以告。
“回大人的话,奴婢前些日子病的很严重,卧床休养了好几日,等到好了以后,孙管事便告诉奴婢原来的差事没了,只剩下灶间有空缺,奴婢才去的。”
“哦?你还挺听话?管事让你去灶间当粗使丫头,你就乖乖去了?”
“跟伺候主子相比,奴婢当然不愿意去灶间,但是……”攸舒瑶停顿下来,似是有不便启口的难言之隐。
上头传来霍惊砂严肃的命令。“但是什么?不得隐瞒。”
攸舒瑶想了想,忽地“噗通”一声伏跪在地。“能服侍大人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若……若要奴婢用出卖身体来换取这个差事,奴婢是断然不肯的。”
话才出口,一旁的孙管事立即像被雷劈到一样惊跳起来,疯狂怒吼。“贱人,你敢诬陷我?”
攸舒瑶抬起头,淡定看向孙管事。
“何来诬陷?我说的都是事实,翠薇贿赂你,你才把我的差事给了她,我不肯答应你的要求,你便故意为难我,将我调到灶房。我虽身份低微,却也懂得洁身自爱,要我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出献出身子作为交换,我宁可去灶房劈柴挑水。”
对于霍惊砂的能力,攸舒瑶最是了解,他才二十三岁,就能坐上锦衣卫统领都督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霍惊砂派侍卫来唤她,而不是来押她,由此就能看出,他并未把她当成嫌疑人来对待。这孙管事觊觎她的美色已久,平日仗着管事之职在府里肆无忌惮收受贿赂,只要霍惊砂有心去查,必能轻易发现所有证据。
至于她也是使银子才到霍惊砂身边的事,只要她不提,孙管事肯定不敢自己揭出来,五百两不是小数目,都出了翠薇一事,他怎么还会再捅出一桩?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难保霍惊砂不会弄死他,所以这是笔死账!
孙管事确实打死都不敢承认这事,翠薇是他调去大人身边伺候的,却是欲害大人性命的刺客,他难辞其咎,为求自保,便把脏水使劲往舒瑶身上泼。
他指着舒瑶大骂。“攸舒瑶,你颠倒黑白、含血喷人!明明是你为了说服我将翠薇调去灶房,就以美色诱惑,我不答应,你便称病躲在房里不出来。我作为后院管事,岂能受你威胁?这才让翠薇顶替了你,把你调去做粗活做为惩戒,你却在大人面前告我黑状,好歹毒的女人,大人是万万不会相信你的!”
孙管事又转头看向霍惊砂。“大人,这丫头绝非善类,小的怀疑她很有可能跟翠薇是一伙儿的,要对大人不利,请大人一定明察!”
攸舒瑶只是默默跪在一旁,低下头,任由孙管事编排她,不急着替自己辩解,也不说话。即便他全都说对了,那也得有人信啊,反正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就等着霍惊砂做最后的决断。
霍惊砂冷冷地听着,始终未置一词,在听完孙管事一阵乱犬吠之后,仅是下了一道命令。
“来人,将孙管事四肢打断,丢进地牢。”
孙管事先是一脸错愕,接着便转为惊恐,跪爬着大声喊冤。
两名侍卫自门外进来,上前利落的将他拖了出去。
攸舒瑶始终低着头,耳里听着孙管事的惨叫,不多时便没了任何动静,转眼……清雅的主院又恢复了宁静。
她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霍惊砂没叫她起来,她就跪在那里,感受到上头的人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这个人,二话不说就处置了孙管事,可见早就查明了事情原委,只不过故意要听听他们两人各自的说词。还好……还好,她庆幸自己赌对了!霍惊砂虽然心狠手辣,可遇事时,却仍是能明察秋毫,不听信任何一方的谗言。
但他为何还不让她起来啊?也不说话,仅是用琢磨不透的眼神盯着她瞧?
攸舒瑶心里惴惴不安,但尽量保持不动,只静静等待。
突然……她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来,托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完全露出,更迫使她眼睛迎上他深邃黑眸。
那张刚毅却也冷峻的脸庞欺近,眸底的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她能感觉到,他指上的粗糙薄茧,紧紧压在她细滑的肌肤上,传来一丝疼痛。
她近身服侍霍惊砂的时日不短,却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也是第一次认真端详她的脸。
“你可知我为何处置孙庆辉?”孙庆辉便是孙管事的大名。
攸舒瑶冷静地看着他的眼,开始吹彩虹屁。
“大人您一向英明,一双慧眼自然能分辨出谁在说谎,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有的时候拍拍马屁还是很有必要的,她能感觉到自己这话很是应和霍惊砂的心意,只见他唇边,竟然难得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孙庆辉诬赖你,你倒是不急不慌,还挺镇定。”
攸舒瑶心头惊了下,暗道不好,自己的表现太冷静,反倒让他起疑了吗?
“奴婢镇定是有原因的。”她表面不动声色,大脑却飞速旋转。
“哦?什么原因?”
“因为相信大人,这样的事情您肯定见多了,不会让孙庆辉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去,还有……奴婢刚才心里还是有几分吓傻,怕他说的太过离谱,还好大人还了奴婢清白。”
她怯怯地抬眼看他,语气透着柔弱,没有故意讨好,而是对他能力的崇拜,以及实打实的敬畏。
她不知道,这时的她神情不自由住展现出一股迷人的娇怯,这份娇怯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而是对他全副心思的信任,在信任中又参杂着依恋,几种矛盾的神情揉和在一起,同时出现在她面容上,让霍惊砂视线不禁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