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临时查案,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擅自离开!”一名手下站在高堂上宣布。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客栈上上下下,不管是掌柜、跑堂小伙计,还是住宿的、吃饭的,全都被撵出来一排排站好,锦衣卫审问向来严格,恨不得从他们祖宗十八代开始问起。
都知道锦衣卫是直接为皇上办事的,官威极大,因此没人敢反抗,全都战战兢兢地待着,而且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生怕被扔进昭狱里。
攸舒瑶站在霍惊砂身旁,偷偷瞄他,见其俊容上似有媚药残留的潮红,刚刚在马车里光线太暗,没瞧真切,而那半眯的双眸不甚倦怠,眉峰轻轻蹙起,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心情是好是坏……
鸿福客栈位在京中最热闹、最繁华的大街上,这么晚了还灯如白昼、喧闹非凡,锦衣卫大张旗鼓前来查案,便弄得附近百姓都被惊扰了。
他这么做的意图,就是为了让世人皆知,固安公主虽在他府里,但他人却忙着在外查案,别看对每个人都盘问的严格仔细,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霍惊砂坐在高位,眉宇间尽显烦躁,没了白日里的精明干练,反而意兴阑珊,身边带的侍卫也仅仅只有四个,这个时候动手杀他,怎么看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然而,真的是像表面看到的这样吗?不,舒瑶不信,她百分百可以肯定,这是陷阱,引刺客自投罗网的陷阱。
当同伙契使出必杀一技时,攸舒瑶也动了,但她没有帮忙,而是以身为盾,眨眼之时护在了霍惊砂身前,为他挡下这迅如闪电般的一剑。
剑身瞬间入体,那一刻,她甚至甚至听到了血肉被割开的“噗嗤”一声,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但是和凌迟割肉相比,可谓痛快多了,即使长刃几乎全部刺穿她的身体,也仅是一次性仍痛。
她瞧见霍惊砂沉稳如面具一般的脸出现了龟裂,那双向来理智自持的冷眸,因为她的再一次拼死相救,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有惊诧、意外、茫然,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攸舒瑶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畅快,还有难以形容的欣慰。
哼哼,傻了吧?猜不到了吧?姓霍的,任你料事如神,好似一切都能尽在掌握之中,如今老娘就是要让你……一、头、雾、水!
今夜的霍府,注定不得安宁!
霍惊砂外出查案遇刺,这事当日便火速传入了宫中,固安公主终究没能如愿留在霍府过夜,而是被太监接回宫里。
霍惊砂遭到遇刺,固安公主要负主要责任,若不是她执意要留在霍府,霍惊砂为了避嫌,就不会贸然深夜出府,更不会因为太过匆忙而防备不周。还有……若不是因为固安公主在霍惊砂茶中下了催情药,霍惊砂不会脑子不清,才让刺客趁机钻了空子。
在他被几名刺客前后围攻时,如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攸舒瑶挺身而出,为他挡住致命一剑,或许他已经魂魄归西了。
这些是随霍大人出去的几名锦衣卫,秘密传到宫中的消息,皇帝听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为此重重责罚了固安公主,还有一同随行出去的下人,以及严厉训斥了皇后的放任。
经历此番劫难,固安公主想再缠着霍惊砂,恐怕是不会有机会了。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隔日皇上便在早朝时当场赐婚,直接为固安公主指了一名驸马,三个月后下嫁翰林院大学士的嫡子,也恰恰是公主最不待见的文官。
至于攸舒瑶,外头的纷纷扰扰她全管不着了。
契这一剑,差点生生贯穿她的胸膛,据来看诊的大夫说,剑刃只离她心脏半寸的距离,只要稍微偏差一点,就必定一命呜呼了,如今虽暂时保住了性命,却也是重伤难愈。
攸舒瑶被抬回府后,便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中,但多半时候都在昏睡,偶尔又好像有些懵懵懂懂的意识。
朦胧间,时常可以听到男人愤怒的嘶吼。
把她救活,不准死——
她若有个闪失,就为你们是问——
药呢?让人快点端药过来——
哎!吵死了,可听着还真有点瘆人,语气里尽是霸道蛮横、又带着威逼的狠劲。
舒瑶就算不睁开眼睛,都能辨识出这一句句催命符般的指令是霍惊砂发出的。除此之外,还有几句别人唯唯诺诺的应“是。”
“大人,姑娘她伤得太重了,恐怕……”
“她死,你们就跟着她一块下葬,我府里有的是名贵药材,只要能救活她,随你们用。”声音极冷,即使她在昏迷中依然能感受到。真是可怜了那几位来给她治病的大夫,再名贵的药材,能起死回生吗?除非是仙丹!
她想睁眼,眼皮却像坠着两个秤砣,怎么费劲都睁不开,这让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挫败之中,好似灵魂困在了躯壳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重新调整醒来……
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了?不要!她不想死,拼命救下霍惊砂,就是想为自己再搏一次,改变固有的结局,赌回一条命。倘若因为救他而真的死了,那不是脱了裤子排气、多此一举了吗?她不能气馁,她要活下去,绝不能在就要成功的时候放弃!
攸舒瑶不知道,就因为她不服输的强大意志力,才能让她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有了转机。
遇上刺客,霍惊砂并不意外,也猜到了刺客是谁派来的。
靖王盘踞在国土西北角,势力不断壮大,暗地屯兵敛财,早就是皇上的心头大患。他带着锦衣卫四处抓人、审讯、抄家、查封,对象几乎都是靖王在京中的党羽以及人脉。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差不多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他这么做,完全是在帮皇上铲除异己,削弱靖王在朝廷的势力。
为了跟皇上对抗,靖王肯定是要以牙还牙,而他身为皇上身边最得力最有才能和手段的心腹,靖王第一个就要铲除的就是他。
因此……靖王买通不少杀手来对付他,他从未畏惧!危机亦是转机,只要是人就会露出马脚,刺客亦然,他还怕人不来呢!
也为此早早做好了防备,布下插翅难逃的天罗地网,甚至还利用固安公主今夜的造访,将计就计,带着很少的侍卫在半夜出门查案,装出慵懒疲惫的样子,为的就是给刺客创造杀他的机会,再来个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