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舒瑶眯起眼,张口便质问,“我们?你和谁是我们?那个女人吗?你现在都可以张口闭口把她和你统称为‘我们’,反而把我划分在外面称‘你’,霍惊砂,你还敢说一切都没变?就从称谓上,都看出了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哼!还敢舔着脸说我无理取闹?我没有退让吗?我都说愿意成全你们了,我可以离开,你还要我怎么退让?分明是你半分不让,难道非要逼死我,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恩爱就好了吗?你不要欺人太甚!”
霍惊砂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居然被一个女人骂得跟孙子一样。出去打听打听,上至朝廷最大的官,下至普通老百姓,哪个见到他不是恭敬有加,畏惧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偏这个女人,把他骂到臭头,而他居然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行!能让她出气也无所谓了,但是她不能曲解他的意思!
“你别咬文嚼字,我说‘我们’也是顺嘴,并没有你以外的那层意思,不管是什么称谓,孰远孰近,我心中自有定论,总之,我希望可以用时间证明一切,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变,作为我的妻子,你该表现的大度一点,拿出当霍家主母的风范。”
舒瑶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对不起,我没那样的耐心等待,也不想过得像后院那些女人一样委屈,女人最好的光阴也不过那几年,没准哪天就香消玉殒了。就算没有你的爱,我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支撑活下去,不必用让自己卑微妥协、委屈求全,来证明自己够贤德大度。”
“所以你便要一走了之?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不想想小宝吗?你要让他刚几个月就成为没有娘的孩子?”
可恶!他戳到她的死穴了,她的确无法不顾虑小宝。“那么,请大人做做好事,直接给我一纸休书吧,既然你决定要罗文沛,而你也说了,我心善,那我便心善到底,体谅她、成全你们,让你们白头偕老、恩爱一世,谁也不委屈谁,我只要小宝,这样不更好?”
“不好!”霍惊砂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拒绝她要求。
舒瑶垂下头,双手在宽袖里攥紧成拳,不叫颤抖双手泄漏心底的疼痛,但再抬头时,眼底己是一片淡然。
“既不放我,就给我一个理由,如果你喜欢罗文沛,为何过去一年不露半点情分?怎会一趟出门,便结下盟约?”她用坚定的眼神凝望他,似在告诉他:最好别告诉我假话。
霍惊砂真的怕她打定主意离去,握住她双肩的手掌施了力气,以她的脾气,就算留得住让人也留不住心,哪怕勉强绑在身边,每天对他冷面冷心,不让亲不让碰,那他也受不了啊!
舒瑶被他捏痛,却不肯皱眉低头,依然保持面目平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两个人再次陷入僵持状态,但这回,霍惊砂落败。
在许久的沉默过后,他说:“我这次领她出去,是经过很多痛苦挣扎的,最后还是没舍得让你铤而走险,因为靖王是个暴徒,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然而,领文沛出去这回,我们共历艰险,在最困难的时候……就……就有了夫妻之实。”
舒瑶心如刀割,猛然推开他握在肩上的手,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落寞的背影,“好!我知道了!”
用尽浑身的力气,才吐出这简短的一句话。
男人哪有罪,只不过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种马而已,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做妻子的不贤惠、不大度、而且爱钻牛角尖。总之遇到这种事,错的全是女人。
懒得再说什么,她最后回头看了霍惊砂一眼,这个她曾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却只看到了他一脸的罪恶,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呵护、疼爱怜惜,舒瑶轻笑,二话不说往内室走去。
她的脚步虚浮、景物在眼前模糊、晃荡,一句有了夫妻之时,给所有事情下了定论。光线在眼前逐渐暗去,她眼睛仿佛被罩上一张黑布,可她还是在笑,笑自己历经十世磨难,方走不出世世困苦。
她已经够惨了,但往往越在这种时候,越想保持最后一点尊严,让自己不至于输得太狼狈。但是下一刻,她听见春绿一声大喊——“少夫人!”
接着……她坠入无底深渊。
*** ***
清醒后,天已擦黑,她卧房里有伴在床前的四婢,以及正在外间看大夫写药方的徐昌。
春绿一脸忧心,用热热的掌握着舒瑶冰冷双手,见她醒来,焦急道:“夫人,您总算醒了,可吓死我们几个了。”
舒瑶眨眨眼睛,虚弱的问,“我怎么了?”
“您……您最近几日吃不好、睡不好,大夫说,您身体太虚弱,要好好休养了。”
好好休养?是养身还是养心?她苦苦一笑,问,“小宝呢?”
”哦,奶娘喂过奶,已经睡下了,夫人不必担心,少爷好的很。”秋月回答。
舒瑶点点头,视线再四下搜寻一圈,却看不见她想看的那个人,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口,“大人呢?”
春绿咬咬住唇,装着去桌旁倒水,没有回答这问题。
夏红是个心直口快的,满脸愠怒讥讽道:“沛姑娘也恰巧身体不适,大人过去安抚了。”
很好,很好!这就是他说的不争宠,只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可怎么在她晕倒的时候,她恰巧也不舒服?而霍惊砂选择了那头,只让徐昌留了下来……也对,人家替霍惊砂立下汗马功劳,铸成大功,如今的她怎么能和人家比?
她又笑了,笑容格外灿烂,想她攸舒瑶真不是普通人呐,越生气、越难受,越能笑的放肆。都怪她的人生太独特,见过了大风大浪,而这世间恐不是谁都能经历的。
可……怎能叫她不笑?重生一回又一回,她拼尽力气,想闯出一条截然不同的新道路,还以为会遇见不同结局,殊不知,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只不过是杀她于有形和无形之间。
结果全是一个模样,受伤的永远只有她。这天底下的男人呐,不管是勇猛的、有才华的、亦或是庸碌的、软弱的……,通通一个样,通通是为着叫女人肝肠寸断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