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又看见孤零零躺在桌上的信纸,他爬起,魔怔一样的又打开信笺,他被她的信制约了,不能不读过百遍千遍,直到每个字都刻在他心上。
大人:
昨夜睡得好吗?我在醒酒汤里加了一些贺大夫给我开的安神药,效果不错吧?我每个难以成眠的夜晚都是靠着这它入睡的。
其实,装不在乎,装平静,装冷漠,真的很累,也比真真切切的哭出来还让人难过。
记得我跟你说,我不知道妇德女诫,但其实我是知道的,就算没有嬷嬷教导,我也知道自古以来男人注定三妻四妾,有几个能一辈子只娶一个发妻的?起码我没有那样好运遇到,我也理解开枝散叶对男人的重要,知道就算没有罗文沛,也会有别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我,我不过是不愿低头,承认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罢了。
只要是个女人,在拜完天地那一刻,谁不想自己的夫君能从一而终?谁不想夫妻间举案齐眉、执手一世、终生不弃?谁会愿意有朝一日得与夫君面和神离,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同吃同寝?
我做不到,更不想每天都在等待着你的宠爱中度过,那样的日子太煎熬。一次次的失望,到最后的彻底绝望,并且失了本心,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嫉妒与愤怒上,于是,耍心计、耍手段、使各种阴谋诡计,那样太难看了,我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女人,惹你厌恶,就好像曾经的绍姨娘。
我承认,我太自私,为了自己能活的舒心,竟然连襁褓之中的幼子都能弃于不顾,但你不知道,这一世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是我经历了怎么样的悲苦才换来的,因此我必须珍惜。大人,我有比争宠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其实仔细想想,跟美好的生活相比,我并不一定要非你不可,就好像你也不一定非我不可一样。
我走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但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曾经待我的好,待我的温柔、体贴、爱护,那是我所有活着的时光里,最美好、最难以忘却的回忆。
有罗文沛为伴,我离开的安心,但是请答应我,无论以后你在多宠幸哪个女人,有了多少孩子,都不能忽视小宝,不要让那些女人有机可趁,为了一些私利去伤害他,如果我知道你敢让他受到一点点伤害,我做鬼也要杀了你。
最后,夫妻一场,祝你和你的下一任妻子幸福,祝你和罗文沛幸永远恩爱。
再叮嘱一句,别找我,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除非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去。
下堂妇 攸舒瑶敬上
他看着这些字,赤红了眼,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居然敢祝他和别的女人永远恩爱,没了她,他跟谁去永远恩爱?狗屁下一任妻子,除了她,永远都不会有下一个!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杂沓脚步声响,乱了气息的徐昌和岳平冲进门,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应该早就学会沉稳应对,只是……他没办法……红着眼、头发胡须皆杂杂乱乱,一张总是板着的冰块脸难得慌乱不己,隐带哀戚与无助。
“大人,夫人她……。”
“瑶儿?快说,是不是找到了!”霍惊砂揪紧的眉头瞬间舒展,立刻喜不自胜飞跃起身,强忍着晕眩感,他拉起徐昌就往外冲。“走,快带我去见她。”
他要告诉她,她完全误会了她,他爱她,就算背信、就算弃义、就算那个人活过来骂他,也无法阻止霍惊砂去爱攸舒瑶。他承认,他是个寡情的男人,因为仅有的那些热情也悉数放在了她一个人身上,而今为了尽情爱她,他愿意担起所有骂名。
徐昌神色为难的将他拽住,霍惊砂回头,对上徐昌欲言又止的脸,心头隐隐察觉不对,既人已找到,他为何这副模样?
“禀报大人,夫人……夫人失足落水,人已经抬回来了,就在、就在前厅。”
听罢,霍惊砂眼睛腾然睁大,第一次露出如此惊骇的面容,下一刻,喉咙就涌上一股腥甜之气,鲜血成串顺着嘴角流出,高大身躯也随之一晃,险些跌坐在地,还是徐昌及时拉住了他。
“大人……您节哀啊。”徐昌跟了大人将近五年,从没见过他如此悲痛欲绝的模样,竟伤心到口吐鲜血的地步,连他亲弟弟死的时候都不曾。
“不可能……不可能……”霍惊砂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然后一把推开徐昌,撒腿就往前厅跑去。
曾经,一游历术士的话钻入他的脑袋……
“这位大人,您往后切莫再胡乱杀生、残暴成性,不然会徒增业障,因为您自身煞气重,虽可保自己安然无恙,但很可能会波及家人,比如父母、手足、妻儿,所以还是要但行好事啊。”
“你个老头子,休得胡言乱语!”霍惊砂脸色铁青,双目更是绽出寒光。虽不愿承认,但老道确实全都说对了,自他被皇上看中,整日出去抄家灭门之后,父母先后去世,然后是唯一的弟弟,死后竟然连尸骨都没找到,至于妻儿……想起舒瑶和未出世的孩子,他面目更加狰狞。
老道见状,不惧反笑,“哈哈哈……贫道只是略微提点一二,信不信随您。不过我知道您的妻子是个温柔体贴的,应该好好维护才是,若一意孤行,这表面的平和也维持不了多久。”
霍惊砂当时虽半信半疑,但还是开口询问,“若我一意孤行,我的妻子会怎么样?”
老道把手中浮尘从左手甩到右手,坚定吐出八个字,“生生世世、死于非命。”
此话一出,他恨不得即刻用手中马鞭抽死这口出狂言的臭老头。
看出霍惊砂眼中的狠戾,老道接着说,“大人,将来你若后悔想救妻,就可以来此处找我,我有仙术能让人起死回生。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仙术可是很贵的,起码黄金万两,开口要我救人前,你得掂量清楚自己家底再说,若怕倾家荡产,就免开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