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交替,不知不觉她又飘荡过一个晚上,天空都泛起鱼肚白,看来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也许这世间真的没有小宝吧……我也不曾嫁给霍惊砂,如今好心被收留,还痴恋起人家的丈夫,愚蠢的以为与人家生下一个孩子,我竟是这样的放荡、这样不知检点的人……”她自言自语的嗓音虚无缥缈,混沌的脑袋,渐渐想不起过去,甚至不记得自己在干什么。
肯定是太累了,她不眠不休、三天里疯狂找着孩子,没有一刻踏踏实实睡在床上,新一天的太阳不久又会照常升起,照常绽放出灿烂的曙光。
她想,在自己丑态没有完全暴露在世人眼里之前,先阖眼休息一下吧,如果自己真的垮了,小宝又该怎么办?她不能没有小宝,小宝也不能没有她……长廊边上,她安安静静坐在一隅,头靠在柱子上,双目缓缓阖上,沉沉睡去。
一抹高大身影自晨雾中走出,步伐轻盈、却又沉重,毫无声响的走到舒瑶身边。
霍惊砂双手紧紧攥拳,静静地望着连睡梦中都满脸哀愁的人儿,从前……在他还能无所顾忌去爱她的时候,看到她这副样子,他该是多么的心疼!
那时的她,流一滴泪就可以让他心如刀割,并且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她重展笑颜,而现在,他已经再也不能为她做什么了,不仅如此,那个要亲手毁掉她所有幸福的人……也是自己。
不管最后如何,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活着。她的记忆也停留在了与他缠绵欢爱的那一夜,所有伤害、欺骗、让她伤心的过往,已被她全部忘记,那老头果真想让他们俩生不如死!
墨黑的双眸痴痴凝望着舒瑶,同样痛不欲生,他的人、他的心,还有他的生活,已全部被阴霾笼罩,遭得一塌糊涂!如果没有舒瑶,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但比起两人所受的痛苦,他宁愿她继续活着,能走、能动、能哭、能笑。
因为完全无法忍受她变成冰冷的尸体,慢慢溃烂、腐败,直到剩下一堆阴凄凄的白骨,他不要……不要他的瑶儿变成那样。虽然现在惹她伤心落泪,但起码还可以看到她,感受到她的生命力,只要再狠、再决绝一点,让她彻底遗忘自己,她就可以重新开启全新的人生,好好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
他真的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要稍一心软,让舒瑶扔对他心存留恋,她性命马上就会再次不保。天知道,那天他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时,心都在滴血,他连自己的舌都咬破了,满口的血腥味,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已经麻木了,并且不得不逼着自己麻木。
每次听她说要离开,不会死缠烂打、不会纠缠,他就心如刀割,他想告诉她,他没有花言巧语,他说的每一句爱她的话都是真的,可谁又能真的相信呢?
一边希望她离开,好减少对彼此的折磨,一边又怕她真的离开,那以后就必须天各一方,断了所有联系。一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自己快死了,只能每天像幽灵一样跟在她后面,试图多增加一些能看见她的机会。
他恨!为什么这一切不能让他来承受就好,为什么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受苦?这种感觉生不如死,那老道说得没错,这真是他这辈子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再望了一眼这辈子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唯一的妻子,霍惊砂喉咙漫起浓浓酸涩滋味,以至于眼眶一阵发紧、逼出泪目婆娑。苍凉的浅笑着,掌心在她苍白的小脸儿上眷恋轻抚,舍不得停手,真的舍不得……可她能活着,已是他强求来的了,就算难过、就算心碎,他也只能坚持忍住,直到她放弃,彻底将他遗忘……
*** ***
三月的北方,已是初春,雨夹着雪淅沥沥落下,后院一方无人涉足的草地上,舒瑶手里捧着一只因雨水而弄得泥泞不堪的布网,这是她做给小宝做的悠床,天气好时,她常让春绿几个将布网拴在大树上,把小宝放上去,一边悠、一边晒太阳。上头还有她绣上去的“宝”字,她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因为天要下大雨,几个人走的急,就忘了摘下这布网,等春绿再来找时,已经便寻不到踪影,许是那时被大风刮跑了,今日才会让她在这找到!
这足以证明……小宝是真的存在的,从前的一切也真实发生过,她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神智不清!天空雨下的越来越大,劈头盖脸朝她砸来,可舒瑶毫无畏惧,就那样巍然不动的站立着。
绝处逢生,人处在最低谷的时候,无论怎么走都是向上而行。
她的心躁如擂鼓,随着乌云密布、发出逆风而出的怒吼。
那个男人,她连死都想与他葬在一起的男人……竟能这般对她?
舒瑶两片苍白菱唇抿的死紧,既然他可以不念旧情,那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如果他喜欢,就让他和悦芳长长久久在一起吧。而事情背后的真相,她已懒得追究,那对她来说已毫无意义,今后……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小宝,他们母子不能就此分开,如果失去儿子,她死也不会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