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伤感的点头,感觉这几天一直在经历分离的场面,前几日的春绿,今天的契,都是让人无法心生欢喜。抱过小宝,她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路上小心!”
契话音还未落,车夫就已将厢帘子撂下,回头还凶神恶煞的瞪了他一眼。
契不怒反笑,哎呀呀……没想到,那残忍的暴君身边尽是些忠仆。他为了整治他,故意要开口再跟舒瑶说几句话,可那车夫已经一下窜上车板,挥着鞭子火急火燎的驾车离开了,让人看着就觉好笑。
太阳下山之前,他们来到一处叫“卞州”的地方,正好有个还算干净的客栈,可是……
“抱歉了客官,本客栈客已经全都住满了,没有空房!”这家客栈正好处于由北向南的交通要塞,生意相当好,见有人进来,柜台的掌柜连头也没抬直接告知已无房间,无异于往外赶人。
“天还未黑房就满了?可这附近只有你一家客栈,你这客满了,夜里难道要我们睡到山里?”舒瑶登时烦恼起来。
要赶去下一个地方,恐怕得半夜才到,自个倒是无所谓,但小宝病刚好,绝对再经不起折腾,万一在野外受了风寒也不行啊。
她不死心的再次问掌柜:“我们只要两间最破的房间就好,够将就一宿,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没有没有,小店连仓房和马房都住满了。”掌柜依旧埋头拨着算盘珠子,见舒瑶一再追问,不耐烦的挥手。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都跟你说了没有,你这女人烦不烦啊,再纠缠小心我让伙计……”掌柜终于抬起头来,却突然噤声,瞪圆一双眼睛、满脸惊骇的看着她。
“凶什么凶?没有就算了,我们离开就是。”她愤愤然转身,抬腿就要走。
哪知那掌柜居然冲出柜台,惊慌失措出来拦住了她,一副快吓哭的样子。
“您您您……您别、别走啊,真、真是对不住了,方才叫一堆烂帐弄得焦头烂额,竟对您出言不逊,还请夫人千万要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儿还空着两间上等客房呢,就、就给您留的,请夫人不要嫌弃,一定踏踏实实住下来。”他说话时,眼睛似是一直在胆怯的往她身后瞟,那忌惮的模样让人生疑。
“不是说连仓房和马厩都住满了吗?怎么一眨眼功夫又多出两间上房?”她纳闷的反问。
掌柜的脸皮不自然抽搐几下,“这……啊!夫人,这是小店预留给最为尊贵的客人住的……”
“最为尊贵?我算最为尊贵的客人吗?”她揶揄指着自己笑问,自知身份一般,在这见惯达官显贵的掌柜面前,应当连“尊贵”二字都够不上吧?又何谈“最为尊贵?”
“哎呦喂,您不算谁算?……我是说,每位到了咱们店里光顾的都是尊贵客人,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为顾客排忧解难,方才是我待客不周,还请夫人一定莫要怪罪,我这就跟您郑重道个歉,对不住了。”他抹抹鬓角的汗,生怕她因不满他方才的怠慢而甩袖走人,万一留不住这尊大佛,那他整间客栈可就要遭殃了。
看她意思稍有松动,掌柜再接再厉,“您看,天色已晚,夫人赶紧领着小少爷进房安歇吧。”
瞧他点头哈腰的态度,竟与方才傲慢无礼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还真叫舒瑶大开眼界。
“那就有劳您了,两间厢房请留给我吧。”她状似无意的往掌柜刚才看的方向扫去,后面并没有什么人,只是几个小厮在从马车上往下搬行李,也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不敢当、不敢当,夫人先去休息,老夫立即让伙计准备好饭菜和热水,一会儿您舒舒服服泡个澡,也好洗去一路疲惫,里边请。”掌柜忙不迭的亲自带路。
舒瑶不动声色撇了抹笑。车夫和小宝还在车里没下来,这人怎就知她带了孩子?还精准的说出是小少爷,若不是早得到消息,那就是神算子、能未卜先知了。
掌柜还没发现自个说溜了嘴,一路上事无巨细的问她有没有什么忌口,明天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热情的让人险些招架不住。
等进客房放好行李,小宝吃饱饭后很快就睡着了,她也稍稍得到喘息的机会,在窗下椅子上坐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一路上真是顺利得不可思议,饿时路边就有卖食物的,渴时就有卖茶的,畅通无阻到像所有事都有人提前安排好一样。
她不是傻子,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恰好?”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男人并不若表面看似那么无情,甚至也不是真心要放他们母子走。
这趟去往苏州,她不能白走一趟,定要探出那家伙的真实用意!
想到此处,她刻意把一扇窗子打得更开,然后倚在窗边瞧着窗外的月亮。
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来了,而且炙热异常、如影随形。很好,她倒要瞧瞧,硬气的他能撑到什么时候?有种就一辈子躲到暗处,当个见不得人的缩头乌龟。
这间上等厢房位于二楼最里面一间,下面正对着一个缓坡,窗台离地面有几丈高,往下看看都会眼晕,可她偏偏故意坐到窗台上,就这样悬空晃着两条匀称细腿,若无其事的欣赏风景……
没多久,那车夫便借故来敲门,说是突然想起还没问她明早何时出发,他好提前喂饱马儿,再把行李搬到车上去。为了回话,舒瑶不得不跳下窗台,也就自然的离开了那个风大又危险的地方。
车夫离开后,她露出诡异微笑,拿了一条厚毯将床上的儿子盖好,自己又故技重施,回窗边将所有窗子敞开,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若这样被吹上一晚,明天非感染风寒不可。
不多时,换掌柜的也来了,他哈着腰送进一壶她最爱的铁观音,顺道帮她将窗子一一阖上,还细心嘱咐,“夫人别再开窗了,这里地广人稀,风比城里寒凉,切莫被吹病了。
她心里窃笑,假装答应下来,然后把他送到门口,可不久又开窗,失眠一般来回走动,为了一道窗,车夫与掌柜、伙计,几个人来来回回的疲于奔命,直到子夜十分,她也怕真的让儿子着凉,这才收起玩兴,乖乖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