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此话,契全身几不可察地一震,转过身来时,凤眼眯得更显阴狠,随即便满是嘲讽的道,“凭你?也配?”
他胸中怒气翻天,不知是因她为了救霍惊砂而甘愿离去,还是纯粹就为了她要离去,但在他还没思考明白之前,却以出口重伤了她。
“是啊,我哪配……”四乔喉咙里像是堵住一块海绵,但硬是挤出这句话,然后竟咯咯的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眼角带泪。
契让眼神保持着冷漠,就那样沉默的看着她。
谁知四乔再没看他一眼,笑声一停,便起身开门离去,这次,他等了足足一天,都没等到她回来。
第二天一早,契得到消息,霍惊砂府里又多了个女人,叫什么悦芳,并且对外宣称她现在才是真正的霍府少奶奶。
契气疯了,舒瑶这才刚去世多久?霍惊砂居然又再娶了,好个负心汉,狼心狗肺,人就是被他之前领回来的女人害死的,他竟还能做出这么天理不容的事,他必须杀他,无论如何也要给舒瑶出口气。
一怒之下他直奔霍府,可是在路上的时候,脑海里却一直想着四乔,昨天她离开后再没回来,这让他至今仍隐隐不安,似乎会有什么他并不乐意见到的事将要发生。
可到了霍府,霍惊砂好像知道他要来一样,竟禀退了主院所有的侍卫,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他。
“霍惊砂,好个背信弃义之徒,你配不上舒瑶的喜欢”,呵完这句,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杀气腾腾朝他袭去,而且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没成想霍惊砂只守不攻,还一脸麻木不仁的模样,让契一时间感觉有点摸不着头绪,可想起他的所作所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全部气力运到掌中,奋力朝他心口打去……
“契!”
一声惊呼,契只觉眼前黄影一闪,手掌已碰到一个软绵绵的躯体,立即察觉不妙,可因为距离太近了,已经无法收势,顿时被一股腥热的液体喷了满脸满身,黄影向后飞跌而去,接着是“砰”的一声重重落到地上。
“四乔!”顾不得杀霍惊砂,契神色大变,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如落叶般飘落的身影,一把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儿,一向冷酷漠然的双眸射出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会来了这里?
“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傻?”艰涩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也无法明白的惊惧,冲击着原本如钢铁般坚硬的心。
四乔秀眉紧蹙,是啊,她就是这样的傻,可是她却一点后悔的感觉也没有,可能只是因为执念太深了。
她想张口回答,可只要稍有缝隙,喉间的血就会不断涌出,并顺着唇角而下,一双媚眼无力地半阖着,已无法再纠结其他。
契大掌不断抹着她脸上的血,暗骂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竟然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下他全力出击的一掌,她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活该!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所有的脏器都在抽痛?好像这一掌打在了自己身上。
“契……”缓过气,四乔硬扯出一个妩媚的笑,但眸中的痛楚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在生气,她知道,可是有件事,她必须告诉他……
“你放过霍惊砂吧……告诉你……一个、一个好消息,舒瑶姐姐没死,她、她还活着,就在京郊的一处空房子里,昨夜……我帮你看过了,你去找她吧……。”
其实她那晚负气出走以后,也没地方可去,却又怕他第二天真的来暗杀霍惊砂,就提前埋伏在了这,却不想听见了霍惊砂和那个新夫人的谈话,原来舒瑶起死回生了,但必须要阻隔和霍惊砂的感情,所以霍惊砂煞费苦心让所有人配合他演了一场戏,逼舒瑶出走,只有斩断对他的情丝,才能保住一条命。她吃惊的同时,也为这个可怜的男人感到悲哀,因为爱而不得这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每天都在体会。
可与此同时,她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或许契和舒瑶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她也可以马上自痛苦的深渊里解脱出来,从此恢复那种了无牵挂、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你看,不属于你的东西,不管你如何努力、付出多少,终究都不会是属于你的,这就是命,而她认命了。
也该到了她放手的时候,只是在放手前,她愿意替这个可怜的男人死,就当是让自己全然解脱吧。
听到她说舒瑶还活着,他并没有预期中的惊喜,反而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全因她苍白如纸的脸,“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契一时之间脑海一片空白,只先将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入她体内,好保住她的元气,然后抱起她就要往外冲。
霍惊砂制止了已经慌不择路的契,并说道,“你把她抱到屋里去,我府里就有神医。”
“别……不用了……。”四乔吃力地又说出一句话,不想将所剩无几的时间也浪费掉,“我……不行了,契哥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她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
“什么?你说。”契赶紧俯耳至她唇边。
“我想……你、你能主动吻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她美丽的眼中有着极度的渴望,但其中又隐隐流动着一丝怕他拒绝的胆怯。
契怔住,他真的犹豫了,可他不是一向不将她放在心上吗?此刻就应该不予考虑地甩袖离去才对,而不是像现下这样难以抉择。她死了,他从此不就可以重获自由了吗?但内心深处却因这个想法揪紧。自由……似乎对他而言已不再那么具有吸引力。
这股痛楚,让他清楚地感觉到心中一贯的坚持正在逐渐崩溃。
看着他迟迟不肯动作,四乔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势而下。行啊,就当她把所有的真心都喂了狗!
那一滴泪却好似在他心上烫了个窟窿,她从不曾流泪的,即便他在嫌弃的眼神、再恶劣的态度、再恶毒的话语,她从没流过一滴泪,可是现在竟然示弱了……好!他投降!
四乔正处在身与心的双重折磨之间,神志也逐渐涣散不清,可突然感觉唇上一热,那熟悉的触感,令她惊骇的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终于吻她了,也终于为她妥协了一次。
凝神片刻,她聚集体内残余的全部真气,吃力地迫自己恢复常态,“哈哈哈……契哥哥,你还是上当了。”
一次,已经足矣,她知足了。但他是有情之人,她不要他再经历一次生死离别的折磨,也不要他亲眼目睹她死后的狼狈,宁可他永远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