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从落清阁中走出,到书房来又见卫长临不知所踪,顿生疑惑。
便问向门边的侍卫:“你可知将军去哪了?”
“祁公子,将军军务繁忙,现已离去。”并修见着祁云走来问道,便说着:“方才将军叮嘱,让属下跟着公子现在去长平街,代将军去取些定品。”
“好,这便去。”
一月廿二,并不是什么赶集的日子。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寥寥几家华贵店铺敞着门迎客。
并修带着祁云走至一家,门外两侧立着大只半人高青花瓷瓶,里面生着苍翠矮松。门楣上牌匾“奉瑰堂”三字滚了金,飘然如龙,好不气派。
“公子,便是这家了。”
“嗯。”祁云即便连城之物早已司空见惯,但还是因这雅正为之稍稍震撼。
祁云抬步走了进去,入眼尽是琳琅。木架成排上的宝物多为彩釉生华的瓷瓶陶罐,往里而看,又是各式神佛的玉啄石雕。多为适宜珍藏观摩的稀品,少有小家配饰。
柜台上一位慈祥的老伯笑呵呵的看着来人,语气有些阴阳道:“这位公子可是来取前日卫将军所定小饰?”
祁云一听对方所提的卫将军,便回着:“正是。”
老伯差两名手下从柜台依次取出了三只四寸锦盒,皆为紫檀雕花,看起来十分厚重。
“卫将军事先声明过,要公子当场亲自一一验货,才可取走。尤其是……最后一个锦盒。”老伯依旧笑眯眯着道。
“那在下验便是。”
祁云走近,先打开第一副锦盒。
只见内里布置上了细致红绸,之上轻躺着一对华贵精致的龙凤金冠、两只圆润可观的戒指。其间雕琢栩栩如生,还点缀着颗颗夺目的朱红玛瑙。
显而易见,皆是男子所用冠饰。
祁云双瞳微怔,不禁上手去抚摸。成双成对的,可是他与长临吗?
但是突兀的想到万一这是为他人而备之物,又怯怯的缩回了手。
并修在一旁也瞪大了眼,这将军大人竟如此用心。他也听闻过一些富家子弟有宠侍身为男子的,但不过皆是做个消遣罢了,根本不会放于心上。况且府上侍妾都未有过此种殊荣,祁公子倒成了头一位。
看来,将军果不其然,真是成了那诗中夫奴……
祁云轻轻合上,又打开了下一个锦盒。一如红绸垫底,上面静静待着两柄长剑,剑鞘剑柄皆是银制细雕镶白月细玉,如流水泛辰光奕奕,繁雅夺目。
皆是成双成对的……
剑柄上似乎还刻着两字,但祁云并未深究,一晃而过了。
他抚上最后一个锦盒,老伯连着手下都害怕似的往后退了半步。见状,祁云还以为该是什么可怖的东西,开盒的手都顿了顿。
并修以为是什么像先前一样的精细玩意,正欲凑上前去仔细观摩着。
祁云也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慢慢打开了盒子。
他浅浅看了一眼,突然神情一震,又立马“砰”的一声合了上去。
并修啥也没看清,就看到祁云逐渐绯红滚熟的脸,还有晃眼开闭的锦盒。
“……公子,盒中是何物?”并修不免好奇,殷切问向祁云。
祁云仍有些发懵,摇了摇头不说话。并修见状也不继续问了,只是安静呆在一旁。
老伯付之一笑,只道:“公子……可还满意?将军令我以多种尺寸做的,想必是为了能让公子适应。堂中手下可帮忙搬运,公子现下可以返回了。”
怪不得刚刚这老伯方才阴阳怪气的,看来早便知道是这种难堪之物了。
祁云想着,汗颜的点了点头。连忙逃命似的走出了这奉瑰堂。
“公子,还需去裁缝铺。还有……公子……不是那边,是这边……”并修看着祁云慌慌张张的往前跑,无奈只好喊住。
“额嗯……抱歉。”祁云尴尬的抿嘴浅笑,又转过身来继续走着。
午时一刻,依香阁内。
“夫人,将军说过。不得离开阁中,违者论刑处置。”门边的侍卫架起刀拦住孟娇莲,语气极其冰冷。
孟娇莲两眼一挑,露出眼白。气愤的甩着长袖又转身退了回去。
原以为宁姬安排的天衣无缝,大可一箭双雕。谁料慕秀竟然出现在将军府,把事都抖落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萧氏未除归侧夫人原位。祁云那个贱人还爬上了将军的床。自己未捞到一点好处不说,反倒被禁足阁中,什么也做不成!
孟娇莲越想越气,宁姬被关于暗阁处,根本无法逃出。她身边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不,不对!
她贵为当朝宰相之女,如何无人可用!?
府中眼线如此之多,宰相府大抵三日前就已通报,兄长如此疼爱她肯定会即刻赶来,若是没猜错的话……明日晌午便可到。
门外突然传来一些声响,孟娇莲恍然一怔,立马侧着耳细听。
“见过军师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我奉将军之命,来审问夫人。”
“属下并未领到此令,军师大人可是搞错了?”
“将军之言,如何有错?”
“是是是,大人您请。”
慕秀从门外走进,温润如玉的眉眼带着笑。见着孟娇莲便只道一句:“夫人。”
“呵,慕军师。妾身如今都是拜你所赐,你来还想做什么?”孟娇莲立于茶桌前,半笑半嗔道。
“夫人,在下前来是做交易的。而且条件只与你有利而无一害。”慕秀微眯着眼,走近道。
“嗯?”
“夫人可知府上今夜是要办婚宴的?将军要娶之人正是夫人所嫉恨的——祁云公子。
依香阁中失了宁姬,消息闭塞,你自然半分不知。我只需夫人在婚房中假扮新娘,与将军共度新婚之夜便好。夫人,你觉得如何?”慕秀薄唇浅笑,意义不明的看着孟娇莲。
“有何不可?只是……我如何相信你?慕军师才思敏捷,我可愚笨得很呐。”孟娇莲道。
慕秀拿出一块令牌,轻轻放于孟娇莲的手中。
孟娇莲一看令牌上熟悉的花纹,便抬嘴一笑,再抬眼望向慕秀,已是了然。
“夫人可相信了?在下究竟是不是来帮你的?”
“慕军师藏的够深啊。”
长平街上,裁缝铺里。祁云被几个绣娘来回折腾换上了好几身新衣,都快换吐了。
尽管有些心累,但也十分满足。毕竟这每一件的款式花纹,都是卫长临按照他的喜好一件件所挑选。
“公子,这是将军为您选的最后一套新衣,您再试试?”一位绣娘取了件水色长衫,递在祁云面前。
“……”
虽然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再试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