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最后一件!您就试试这最后一件吧。”
“……嗯。”
思量半刻,祁云还是点了点头,取过长衫来独自走到更衣处去。
——————————————
门外,一行人着上大红色迎亲服浩浩荡荡赶来,架着一座红木镶金的华贵花轿落于地面,连着铜锣唢呐都系上了红带,是何等喜庆气派。
慕秀立于其前,一手背后,仿佛静静等待着他的新娘到来。
祁云换好这一件衣服已是午后时分,日辉欲落,斜挂于西檐角,云霞垂天。
“……哎哟,公子!真真是好看极了!”
绣娘立在一旁,看着祁云一身水色青松衫出来,本就长身玉立,俊逸非凡。如此一看,更添几分仙风道骨飘然之感。
“……是吗?”
祁云伸手抚了抚衣摆,清透琉璃般的绸缎,加之绝妙无比的细线银绣,着实让他欢喜。
卫长临细致入微的每一份心意,都满满的纳入他的心涧,顿时荡开波澜,难以自抑。
这世间,从未有人……对他这般好,
如果长临不会喜新厌旧,仍记得自己的承诺,如果岁月不匆匆……祁云想就这样陪着他,一同去看尽日升月落,四季长歌。
“公子,还请换上婚服。现在吉时将到,动作应快些才是。”并修见这日将落,连忙走近催促着。
“是我……要换婚服!?”
“是,祁公子。将军说了,公子入府,自然是要明媒正娶的。”并修道。
“……”
祁云闻言猛地愣住,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恍然如梦般。
竟真的是如此,他记住他所说的话了,真真切切记在心里去了……
“公子且快些吧,将军派人抬来的花轿,正在外面候着。过了吉时,怕是不大好。”并修急忙说着,随即差着几位绣娘来帮祁云梳妆打扮。
祁云又愣了愣,急忙微抖着手拿着正红烫金的婚服,立马穿了上去。
绣娘们几双巧手齐下,不过一会便妆成冠束。
“公子穿上这喜服,当真俊俏!春悦楼的花魁都不及公子的万分之一呀!”
“是啊是啊!当真是好看的很!”
“……”
绣娘们看着祁云这般貌美,不免夸赞道。
“……多谢。”
祁云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肤若凝脂,朱唇玉鼻。
这般模样,终归是能配得上朝暮城万民敬仰的大将军了。
“公子,还请让我们为你披上红绸盖头。”
祁云轻应了一声,微微低下头来。再一起身,除了脚下,便是什么也望不见了。
“祁公子?可梳妆打扮好了?”慕秀依旧一身水色群山长服,腰间不过换了一把檀木题诗扇,尤显其清逸随性。
祁云一听是慕秀的声音,不免疑惑的顿住了步子。但由于盖头下说话不吉利,欲出之言又隐了回去。
慕秀看到祁云迟疑的动作,便了然道:“在下奉将军之命……来接祁公子上矫入府的。”
祁云这才迈开了步子,事到如今。他与卫长临已到这种地步,想必慕秀也不会再纠缠了吧。晨间已把话挑明了,只愿他就此放弃吧。
慕秀并非什么坏人,只是他倾慕错了人。
祁云这一生,只会遇见一个卫长临。别的,皆是风起苍穹,一场空而已罢。
矫起,随即锣鼓声起,炮竹喧天。
长街上,迎亲的一行人架着花轿喧喧闹闹的走过,车上的一新人垂着盖头欢喜胆怯的盼着,而马边的一心人,抬着沉眸淡淡一笑思绪远消。
此情此景,于祁云来说,自是他人生中最好的。
将军府门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晃眼望去,已是宴席满院。
因着将军府此番只向着军营发了请帖,来者无论送礼与否都可入宴席。
正堂内悬着金墨红纸的双喜大字,为此,卫长临可是废了好些笔墨,才选出一张最为满意的。
屋内屋外的喜字,皆他一人所出。
他也极乐意,把对祁云的每一分情意都悄然渗入笔墨中,字字缓缓书写来。
“新郎到——!!”慕秀扯起嗓子高喊着,全然一副替卫长临迎娶良夫兴高采烈之状。
声起爆竹响,又是欢欢庆庆一番。
卫长临闻言,原本沉稳的步子都不免带了几分焦灼。停顿于宴席末尾处,望着下花轿的身影,不免更心急几分。
祁云看不到周围的事物,也不好搭着慕秀的手,此刻倒是慌乱了。
慕秀见此付之一笑,接着只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柔道:“祁公子,你直接上手便是,你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用我。”
祁云闻此,又犹豫不决起来。但他急忙想见卫长临,便一鼓作气搭了上去。
慕秀领着祁云跨过火盆,接着向前走去。
前方一身喜服的卫长临就那么沉沉的看着,尽管面目无变,但是仔细一瞅也可见他正手足无措拿起绣球,微颤紧张着。
慕秀把卫长临手中绣球的另一头递到祁云手中,并对着卫长临浅笑道:“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多谢。”
卫长临望着同为一身喜服的祁云,两眼深情款款道:“能娶到如祁云一般的人,是我这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有此良人,定不辜负。”
祁云无法言语,听见卫长临那一句话眼中猛然湿润起来。顷刻便想直直奔入对方坚实温厚的怀里,狠狠哭上一场。
祁云跟着卫长临双双踏着红毯,缓缓向正堂内走去。
“哇!是亲父!”
卫千川看着祁云走路的姿势,一眼便认了出来。果真是他的亲父,与爹爹就是这么般配!
祁云听着卫千川的声音,嘴角不免微微上扬起来。
这一路走来,小家伙也是打心底喜欢他,他除了有愧于卫千川,其余也都是情不禁得想对这孩子的疼爱。
金管家露出一副笑颜站在正堂一侧,将军府中诸人也都欢喜的向堂中看去。
“一拜天地——”
祁云与卫长临先是跪身拜服了这天地机缘,将红绳两端置于他们之手。
“二拜高堂——”
接着跪拜了正堂中的牌匾,卫长临从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并无高堂。所以他便拟了一副祁云亲母的牌匾,放于案上。
“夫夫对拜——”
最后二人相互礼敬,象征着他们身份平等,对彼此的认真与尊重。
祁云起身,想着卫长临正对着他的俊逸模样,喜服红艳也好似炽热起来,瞬而心河滚烫。
何其有幸,受君爱戴如此。千世万代苦苦修来的红缘,在这一刻间,皆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