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大人受太子殿下之命,体察倾水城民情。不知尔等何故要捉拿本官?”钟肃直起身板来,眉宇轩昂,孑然一身正气。
“大人……我等只听令于二皇子殿下,前来搜查叛国逃兵,大人既然受太子之命,难道包庇逃兵……也是太子殿下之意!?”为首的官兵一脸横肉,两眼如鼠狡黠,对着钟肃丝毫不客气。
“……”钟肃一下被堵的哑口无言,只见并修已连忙赶了来,便转头大喊道:“殿下!切勿靠近此处!他们这些官兵都是来抓你的!!”
并修意会,一步轻飞踏上屋檐。月下背着身,只显着衣袂飘然,堪堪笑道:“那也要看这些人……有没有这个本事!”
“来人!都给我追!!”
钟肃拔出玄刀来,抵于身前缓缓道:“尔等以下犯上,就别怪本官……手下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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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国东宫之内,笙箫歌舞不息,柳腰嫚姿明媚如春,娇韵若月。
太子坐于软榻之上,左右都有貌美如花的婢女服侍,一人拿扇轻抚风,一人亲自递上葡萄到嘴边,好不悠然自得。
“殿下,太子妃求见。”另一位婢女从门外进入,跪在太子身边俯身道。
太子的五官立即扭在了一起,不悦的咂了咂嘴,方才递到口中的葡萄突觉酸涩不已,果糜直接呸在左边负责递送的婢女身上。
“不见……本太子正心烦意乱着,让她回宫去……啧——这葡萄怎么那么酸!?你这个贱婢怎么做事的?连个葡萄都挑不好!?拖出去杖毙!”
“……是,奴婢这便回禀太子妃。”
左边婢女一身狼狈,连忙慌慌张张的跪地认错:“求殿下恕罪!奴婢只是不小心!还请殿下念在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恕奴婢吧!求殿下……饶过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太子看也不看,直接起身抽出旁边侍卫的护刀使劲挥手一落,结结实实砸在那位婢女脖颈上。
“啊——!!!”
婢女脖上顿时豁开了一个猩红咧口,血液从中喷涌而出,不仅飙在原本光洁的地板上,还有些许落在了太子慵懒冷漠的脸上。
东宫之人,对此种情状已是见怪不怪。该舞的仍在舞,该歌的仍在歌,只有右边举扇的婢女颤了颤手,险些没拿住。
太子也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观望着面前的“莺歌燕舞”。
太子侍卫直接把婢女当做物什一般拖出去,当着太子妃的面随意扔到一边,地上只留着一条狭长而可怖的血道。
“——”
太子妃见到那婢女扭曲的头部,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盯着她。嘴角不觉抽了抽,身旁的婢女倒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惊叫起来。
“太子妃,您也看到了,太子殿下如今心情确实不好,还请太子妃不要再来此处打扰殿下了。”
“……我明白了,殿下此时只想静一会。妾身不会多做打扰,还请妹妹帮我通传一声,多谢。”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舒展了眉眼,缓缓端庄一笑。
“奴婢怎能受主子之谢,太子妃贤良淑德,殿下自是能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
“如此便好。”
太子妃转身而去,身旁婢女愣了半刻才立即跟上。
“主子您这便走了吗?殿下不到您宫中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主子……您如何甘心啊?”
“你当我不知道他宫里宫外都有人吗!?何人能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左拥右抱?我只愿那些人跟刚刚的婢女一样……直接都被一刀劈死的才好!”
“主子息怒!”
“息怒息怒!我如何能息怒!日日端庄贤良,我真是受够了!将来若是成为后宫之主,三千佳丽,我又要装到何时!?
真不知从前先皇后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不过就算是宠冠六宫,获如此淑德之荣称,竟也受人陷害,先登极乐了……”
身旁婢女闻此,急忙压低声音道。
“主子!这话可是万万说不得的!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先皇后之事,主子切记不可提及!好在……现下无人,倒不至于降下大罪。”
“我不过一提,不必紧张。好了,先回宫好好休息一番,再来解决宫内外之事吧。”太子妃仰起头来,无所顾忌的目视着前方,发上的流苏随着步调却稳如丘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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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坐于马车内,皱眉目视他方。腹中突然抽搐起来,如同火烧一般,心底还莫名有种不安之感,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方才宁儿递过来的水他也不免有些疑心,便好生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
“……公子可是……在思虑什么?”宁儿冷不丁的一句话突然袭来,这才把祁云拉过神。
“……只是有些担忧大侍卫与钟肃,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总怕有什么不测。”
“原来如此……公子不必忧心,大侍卫与钟肃大人都武艺高强,自然是能全身而退的。”宁儿依旧垂着头,话中似乎带了半分笑意。
“嗯,但愿如此吧。”
言既,车内再次回到了方才良久的静默之中。
“呃……”
腹中的灼烧感愈来愈烈,像是立即能把他的五脏六腑燃尽似的。祁云额头冒着豆大的虚汗,终于无奈的俯下身,两只手连忙附在疼痛之处,缓缓抓紧衣衫,指节都发了白。
宁儿跪在一旁,仿佛无聊的来回滑动袖口。看来不用她出面,有人已经先一步动手了。
“……宁儿,帮我叫……叫乔医师……停车……多……多谢……”祁云痛的抬不起头来,声音颤颤巍巍,这个距离且只有宁儿能听到。
祁云本以为对方会立马赶过来,可煎熬了良久,却只见宁儿缓缓抬起头来,仿佛骨节咔咔做响般,一顿一顿的。随后瞪着一双死鱼眼,直直盯向祁云。
她慢慢的转动脖颈,仿佛是被毫无生机的提线木偶般摇了摇头,抬手将食指放在嘴中间,面无表情也并不多言。
“——!!!”
祁云心中猛然一震,完全没想到宁儿竟是无动于衷。
无休止且愈演愈烈的疼痛让他不禁蜷缩起身子,呼吸欲止,眼眶渐渐泛了红。
“……申……洛……申……申洛……救……救……我……快……停……停车……”
车轮与马蹄声仿若轰隆作响,掩了祁云妄图求救的呼喊。
“申洛……”
“祁公子,别叫了。”宁儿张着嘴,却是另一副僵硬不堪的面孔。
“你的命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