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尺。
起源于天庭万妖,混沌凶兽,洪荒巨兽,妖皇帝俊亲手铸造胚胎。
洪荒第一炼器师将法阵,符箓,铭文尽数熔炼其中。
怨念,冥煞,肃杀之气无休无止。
不祥,腐朽,诸般恶念与生俱来。
但凡沾一沾这把尺子,祥瑞彩云都要散尽,福德无量必当奔逃。
纵你万古修行火焰高,一尺五气火莲消。
陶小盆手持怪异五颜六色尺,风中无故响起刺耳风铃声,叮叮当当响得人心惶惶。
“不要找我!你们这些该死的人族遗孤!”
九尾狐突兀的尖叫起来,她耳畔听到千万个婴儿啼哭声,围绕着她索命而来。
《山海经》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祥瑞之兽因而,前脚风调雨顺,后脚食人饮血。
无外乎是同一位大能,堕落腐朽。
十大妖神之一的白泽,也在善恶之间不断横向跳跃,亦是腐朽与祥瑞之间的挣扎。
“滚,弱肉强食,你生来为鱼肉,本座如何吃不得!”
青鸟不知何时迷住了双眼,胡言乱语起来,只见得她羽毛偏偏飘落,鲜血淋漓,每一块肉都有一条条细微的触手在颤抖,那都曾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散修。
眼见这风铃声带来九尾狐,青鸟的不祥之兆。
西王母恨的是咬牙切齿,赊盆氏是出了名的交际仙,爱管闲事,怎地会祭炼得来这般妖器。
“赊盆氏,你好端端一个人皇,却以凶恶之物为兵刃,当真是令人唾弃!我劝你好自为之!”
“我也劝你一句,别管闲事。”陶小盆单手抚尺,叮铃铃,风铃声愈发急促起来。
大殿内从内到外,从上到下。
嘶嘶嘶~
裂缝最先出现,浸透出丝丝的黑污血,大殿穹顶生出润毛,很快生长为厚重的苔藓,这苔藓由粘稠的血肉堆砌而成,一滴滴砸落。
石柱的骨架正在吱吱作响,试图挣脱开拘束,地面睁着一个个大眼睛,青,红,黑,白,无一不是在打量着此地之主。
“他们都是你心中所想,更是你所杀所屠的生灵性命,怨念,憎恨,无一不想将你杀之而后快。
每一粒不死药都融入了他们的血肉,憎恶,也为你的不祥种下了因。”
风铃尺悬在陶小盆身后一丈左右,不住的爆发刺耳声波。
头昏脑涨都算好得,稍有不慎便会被疯狂的呢喃,呓语所笼罩。
置身于千千万万个声音里,再意志坚定的人都会怀疑自己是否真实存在。
“小小大罗,也敢在本座道场倒行逆施,赊盆氏,本座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抽筋剥皮,食骨饮血!”
西王母的吐纳不知在何时变得急促起来。
她耳边同时有亿万个怨灵在唠叨。
“还记得我初来时,你也曾送上一粒不死药,当时就觉得臭不可闻,见你这西昆仑都被无数怨念影响,正在趋于堕落。
怪不得万古以来,修士不论阴阳皆有造化,偏偏女仙数量极少,想必有绝大多数都被你炼为了不死药吧。”
陶小盆将一粒原本要逼迫洛女服用的不死药拿在手中,一缕缕青丝长法在瞬息间从丹药裂缝里爆发开来,就要缠住他的手掌。
受到风铃尺影响,连这一粒不死药都要扭曲,堕落。
“是又如何?这都是她们自愿的,能成为本座的不死药,正是散修女仙的荣耀,你这个外来者又懂得什么?”
西王母屏住神气,调转纯阴不死大道,圆满大罗之威在为她守住一口玄黄气。
凡准圣者,或斩三尸,或执掌大道。
三尸皆斩,准圣巅峰。
大道及半,准圣巅峰。
若二者相合,且身在自家道场,便是上上乘。
倘若再有先天灵宝傍身,那便是洪荒的一方巨擘。
圣人之下,鲜有听闻。
西王母执掌纯阴,提领不死,又在西昆仑根深蒂固,接引天地灵脉。
陶小盆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占之,处处险境。
“远古之初,鸿钧老祖示意你与东王公坐镇天庭,彼时,不论何人,凡女仙皆入你道场,一时风光无二,鼎盛之时曾有万仙来贺。
我也听说过,西王母是来者不拒,散修女仙皆以你为首,誓死相护。怎就落了一个将其尽数炼为不死药的下场,难道你这先天神只当真毫无人性?
千年顽石都能温热心,一粒不死药有这么重要吗?”
陶小盆以暗语引导,牵制风铃尺,使其铃声都在隐隐变化。
西王母的道本就是主宰纯阴,执掌不死。
前者对陶小盆毫无影响,无漏无瑕,阴阳之气早已交换为无尽气血。
更何况混沌丹田里可没有什么阴阳之分。
后者的不死则是更偏向于西王母自身,也为其带来了在准圣巅峰之中最强的生命力,冥河老祖都要依靠洪荒过半负面气息早就的血海才得以生生不息。
由此可见,西王母的不死强到了何等程度。世人皆以为,西王母执掌肃杀,实则乃是不死。
没有斩去三尸,仅凭借大道之力的准圣反而要少了一种直来直去的霸道感。
“胡言乱语!你可知帝俊与那鲲鹏杀入天庭,灭杀了本座麾下多少女仙?
是所有,所有啊!
无一幸免,全部死在了他们的双手中,东王公与天庭所有男仙更是拼到尽数陨落,连他都不得不投身如轮回。
若非本座有不死之道,怕是早已命丧当场!
你以为手下有再多人有什么用,只有自己活着,活下去才算是真正的赢!
我不想死,我不想再看到熟识的人一一死去,她们死在我面前时那副样子,我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西王母小声呢喃着,不知为何,大殿里那些眼珠子一个个看向她时都流起了血泪。
一只只白皙如玉的小手,一缕缕乌黑发亮的头发都在拍她肩膀,揉她蓬乱的长发。
像是在哄着她。
告诉她不要怕。
“我害怕~”
西王母呜咽着,卷缩成一团,那些诡异的物质竟随着风铃声翩翩起舞。
五彩缤纷的光也渲染了血污大殿。
刹那间。
所有记忆中的人都活了过来。
女仙们都欢快的饮酒,起舞,弹琴,悟道,修行,也有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
那是旧时的西昆仑,未曾腐朽的天庭。
“听说西王母最近在炼制不死药啊,只要吃一粒就能长生不死!”
“是哦,西王母还要给我们一仙一粒呐。”
“长生不老倒也修行有望,不死也未免太夸张了。”
“姐妹们又不是不晓得,她呀,最不忍见到打打杀杀了。”
“怕什么,有吾等上万女仙,就算万族杀来都要掂量掂量!”
“就算天塌下来,我们都会保护她,还需要什么不死药啊。”
女仙们的欢声笑语,稍纵即逝。
下一幕。
已是尸横天庭,残尸从天边坠落到西昆仑,鲜血染红了晚霞。
那是太古与远古的告别。
西王母,东王公的初代天庭,亦是这洪荒最后的单纯。
风铃声停,五彩尽藏。
陶小盆的面前是西王母冷笑狰狞,偶尔有惶恐惊悚的脸。
“赊盆氏,你怕死吗?”
咆哮声震得少年耳朵疼,他牙床都要得铮铮作响,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怕,谁还能不怕死啊。”
“怕死就做了不死药,哈哈哈哈哈哈!”西王母失去理智的咆哮声回荡大殿,西昆仑道场也扭曲做一张血盆大口,张嘴就将他吞没。
“道友,再见!”
陶小盆收起风铃尺,普普通通的一拳杀来,武道意志刺眼如烈阳高照。
西王母觉得很晃眼,好像在天庭,与太阳星最近的时候。
待到她睁眼时,见到的却是欢声笑语的旧天庭。
“原来,你们在这里?”
女仙们笑看着她伸出了手,她便再也没有离开。
主宰纯阴,独身一人坐昆仑。
执掌不死,旧时天庭尽故人。
……
这一天。
血污溅落在少年天帝的道袍上时,他也斩去了善尸。
寄托善尸的正是那一粒最初的。
不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