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月看向他,他也在看她,两个人四目相对,他深沉的眼眸里有着甘愿。
她其实在算计他,他知道。
但他愿意给她算计。
只因为他看到她在看信息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变了,哪怕是一瞬间,他刚刚与她近在咫尺,便捕捉到了。他猜测肯定出了什么意外,而她看完信息后就说要离开,说着要离开的话,那眼里却有着希翼,希翼他能主动留下她,不,应该是说她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体谅到女孩子的脸皮都是薄的,樊少明非常体贴地主动说出了那句话,让苏晓月留在樊家过夜。
樊家比不上绿水山庄,不过龙庭花园的安全性还是很高的,再加上他的身份,他相信她忌惮的人,不敢到樊家来找她。
只是,她忌惮的到底是谁?
白枫?
还是整个白家?
苏晓月什么都不肯说,樊少明却能把自己的猜测串连起来,猜到苏晓月与白家的过节非同一般。他让江易去调查青云山庄以及英才学校,江易还没有把结果给他呢。
垂眸,苏晓月看向了那个攫住自己的大手。
樊少明本能地松开了手,淡冷地说道:“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明宇会闹得天翻地覆,我现在也不想送你,我又不是你的免费司机。家里客房多,你随意。”
说完,樊少明转身走开。
苏晓月望着他倔傲的背影,嘴角泛出了浅浅的笑意,这个男人总是口是心非,什么都扯着儿子来做借口。
不过现在这个结果是她想要的,她今晚是不能回到公寓里,留在樊家过夜虽不比留在绿水山东庄里安全,至少比她的公寓好。
只是,过得了初一,难过十五,她这样也不是办法的。
老是处于被动,还没有势力与白振宏抗衡,她又不可能时刻都和樊少明在一起,要是时刻在一起,以两个人相处得不太好来看,她会短命几年。
她要想办法避开樊少明去接近君默,试探一下君默还记不记得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住进绿水山庄才是她现在的新目标。
苏晓月没有再打扰背对着自己,在栏杆前眺望着远方夜空的樊少明,独自下楼去了。
等到她走后,樊少明才转过身来,眼底有一抹连他都不知道的温柔,但他的眼神还是深不可测,不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
……
夜深人静。
一抹身影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樊明宇的房间,她也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先确定里面的孩子是否在梦中,再扭头望望四周围,确定没有人发现她,她才轻轻地闪身入内。
长发紧紧地盘于脑后,戴着的眼镜也被她往镜架上套上了耳套,这样戴着眼镜,眼镜不容易掉落。
她先去看了看熟睡的樊明宇,看到小家伙踢了被子,她很轻很轻地帮明宇拉回了被子,又爱怜地轻摸了一下明宇的小脸,才转身去找着什么。
很快,她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不过是樊明宇平时爱玩的弹弓。
拿着找到的弹弓,她迅速地走出了樊明宇的房间。
不久后,便见到她的身影出现在别墅大门口,她矫健地翻过了别墅大门,落地后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暗中,樊少明冷冷地望着那个平时看上去有一股书香气质,显得特别斯文的女人,翻过别墅大门走了。
虽然他看到的都是她的背后,却也发现了她和白天的不同。她的长发被她盘成了高髻,紧紧地别于脑后,这样让她的行动显得方便多了。
还有便是她摸进儿子房间只为了偷走儿子的弹弓,她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带着儿子的弹弓要去哪里?
摸出手机,樊少明无视现在是什么时间,一通电话直接轰炸到江易那里。
江易被电话吵醒,一看到是顶头上司打来的,立即抱怨连连:“少明,你还让不让人睡呀?你有没有看时间的?现在都几点了?凌晨一点,你知道的吗?你不睡,我也要睡呀。我跟你说,你最好就是有顶天的大事,否则我跟你没完。”江易一边抱怨一边打着呵欠。
最近真是撞鬼了。
自从樊少明认识苏晓月后,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更是半夜三更被骚扰。
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人何止是他?樊少明和苏晓月何尝不是?
“我上次让你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苏晓月,你有没有跟他们说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要知道苏晓月的行踪?”
樊少明无视好友的抱怨,一开口问的话还是与苏晓月有关。
江易真想立即就摁断电话,他没好气地应着:“少明,你要是那么担心她,你把她娶回家里,以你的能力,再以她樊少明太太的身份,谁还敢动她半根头发?”
樊少明脸色一阴,阴冷地哼着:“行,我明天让我妈帮你安排相亲。”
江易立即鬼叫连天,“你就饶了我吧,用你当初一句话,能让我看上的女人还在娘胎里呢。我安排的人都是全天二十四个小时掌握着苏晓月的行踪的,你放心吧,你的太太跑不了。”
“我儿子的班主任!”
樊少明强调着。
他和苏晓月?
见鬼去吧,他才不喜欢呢,只是,是真的不喜欢吗?他的反常中,他的破例,哪一桩不是为了她?
“少明,你就自欺欺人吧。不说了,我补眠去。”江易懒得和这个明明心里关心着人家,偏偏嘴上贱得不行的上司再说下去,先一步切断了通话,继续补眠去。
反正要费脑筋的不是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还在娘胎里……一抹帅气的身影冷不防跃进他的脑海里。
江易倏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联想到樊少明当初说过的狂妄大话,再结合着樊少明现在的状况,江易很聪明的不敢再说能让他心动的女人还在娘胎里这样的狂妄大话,否则老天爷的报应会来得很快。
确定江易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苏晓月,樊少明便在沉默。
他心里在作着天人交战,一个声音让他马上跟着苏晓月去看个究竟,说不定就能发现苏晓月的秘密呢,一个声音让他不要多事。他刚刚才说了苏晓月不过是他儿子的班主任,既然只是儿子的班主任,他那么关心她,便越界了。
片刻后,他还是悄悄地离开了家。
……
夜里的公路上不像白天那样车流量大,一般都要隔上一段时间才会有一辆车出现。
苏晓月在空荡荡的公路上等着什么,公路的两头都没有车辆开来,只有路两边的路灯像两排士兵似的,默默地看着她。
很快地,远处传来了摩托车的声响。
片刻后,一辆用来赛车的摩托车出在苏晓月的视线之内,摩托车渐行渐近,直到在苏晓月的面前停下来。
“晓月,你要干嘛?”
开着摩托车而来的人是夏瑛,她跳下了车后,一边摘下头盔,一边低声问着苏晓月。
苏晓月在午夜时分给她发了一个信息,请求她送一辆用来赛跑的摩托车到这里来。
“夏瑛,我现在先不和你说太多,我的电脑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苏晓月一边从夏瑛的手里拿过头盔往自己头上套去,一边拿过车锁匙。
她半夜三更从樊家翻门而出,就是为了回公寓一趟。
白振宏肯定会派人去她的公寓找她,不,应该说是杀她。做坏事的时候,自然需要黑夜的掩护,这个时间段便是最佳的时间。她不在公寓里,白振宏就会让人破坏她的公寓,更想通过她的东西,例如她最值钱的东西——笔记本电脑,查到夏瑛的存在。
就算她的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但在白振宏面前却是半点安全性都没有。
“你要回去抢你的电脑?怕是来不及了。”夏瑛担忧地说道,本能地就跟着往车后尾跳坐上去,她不能让不懂半点拳脚功夫的苏晓月独自去涉险。
“我知道,我不是去抢,我是去毁了它。”抢不回来是必然的,不过既然无法抢回来,那她便要毁了那台电脑,让白振宏也无法通过电脑找到夏瑛存在的痕迹。
现在她还处于劣势,不能让夏瑛曝光,这样她和夏瑛都会陷入绝境。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夏瑛,我不能让你曝光,你马上下车,别再耽误我的时间。”在樊家,樊少明已经耽搁她的时间了,因为那家伙很晚才睡。
“可是……”
“我带了弹弓,也捡到了很多的小石子,夏瑛,我向你保证,我会平安回来的。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会回来的。”苏晓月扭头很认真地对好友说道,“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让我去做,你觉得我还能复仇吗?”契机是抓住了,但她本人也要渐渐强大起来才行呀,不,不是渐渐,能快速地强大起来最好。
夏瑛还是不放心。
“夏瑛!”苏晓月低叫着。
夏瑛自背后一把搂住她,低沉地命令着:“苏晓月,你要是敢不回来,就算是上天入地,我也会找你算帐的。”说完,她帅气地跳下了车。
苏晓月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感动,咻一下就把摩托车开走了。
她带着的只有樊明宇的弹弓。
那是她最厉害的武器……
白振宏阴险狡猾,她想到的事情,白振宏都会想到。白振宏不让她有机会学到半点的拳脚功夫,就连她的近视,都是白振宏害的。
他故意让她在很恶劣的环境下学习,长期的光线不足,让她高度近视。如果摘下了眼镜,她只比盲人好一点点。
……
苏晓月租住的公寓大楼同样被夜色笼罩住。租住在这里的住户全都沉浸在梦中,谁都不知道在这个黑夜里会发生些什么事。
白枫的奔驰停在楼下。
白振宏在今晚就要对苏晓月下狠手,他终是知道了,应该说他在父亲的手下里也安插了他培养出来的亲信,父亲的一些行动,他便能提前知道,不需要等到父亲告知。
身为白氏的副总裁,青云山庄的大少爷,又深知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白枫要是没有培养到自己的亲信及势力,怕是也难以安枕吧。
白枫知道苏晓月不在公寓里。
心还是揪着的。
但不是担心的揪,而是嫉妒的揪心。
他敢说苏晓月肯定在樊少明的身边,她又不是笨蛋,既然走出了那一步,自然要紧紧地抓住能护住她的樊少明。
晓月……
白枫在回味着上次强行搂抱了苏晓月的滋味,她的身子骨很柔软,有一股与妹妹身上的香水味完全不同的清香。
那一瞬间,他差点就控制不住,想亲她。
有时候,白枫特别的怨恨老天爷,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要让他和苏晓月是兄妹!
如果他不是苏晓月的哥,他一定会死死地守住苏晓月,绝对不会让任何男人接近她半分的!
一名黑衣人很快就抱着一台笔记本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公寓大楼。
这名黑衣男人不是奉命前来暗杀苏晓月的,而是奉命前来开锁入屋的。前来暗杀的杀手因为找不到苏晓月,已经先撤走了。
潜伏在暗处的苏晓月,还跨坐在摩托车上,那是她用来逃命的工具。见到杀手找不到自己,果真搬着自己的笔记本走,她立即用弹包包住了一颗小石子,然后拉开弹弓,瞄准了那名黑衣男人的手背,再像放箭一样,手一松,小石子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以最快的速度射向黑衣男人的手背。
“嗯。”
小石子正中目标。
对方吃痛,本能地手一松,拿在手上的笔记本便不安全了,砰地掉落在地上。苏晓月也不给对方捡拾的机会,再射出一颗小石子,这一次的目标是对方的眼睛。不要说她狠,对方都是会拳脚功夫的,而她不会,她只能先伤了对方的眼睛,眼睛看不见了,再狠也是枉然。
苏晓月的弹弓玩得纯火炉青,就像玩枪儿一样,弹无虚发。
别看小小的一块石头,就这样砸在人身上,起不到什么作用,最多就是让人感觉到一点的痛意,但由苏晓月的弹弓射出去,伤人的力度便大大地提高了。
再次正中目标。
杀手吃痛地捂住了眼睛,显得很痛苦的样子。虽是如此,他也意识到有人偷袭,忍着眼睛上的剧痛,迅速地捡抱起摔在地上的笔记本电脑,就钻上了白枫的车后座。
白枫反应过来,俊脸一喜,低叫一声:“晓月!”
苏晓月没有机会再发“子弹”,见白枫反应过来,立即开车朝她藏身的方向而来,她也不敢有片刻的停留,赶紧骑着摩托车跑。
白枫对她紧追不舍。
苏晓月加大了油门。
白枫也加大了油门。
看到她骑着跑车在前面像个赛车手似的,白枫既心急地想追上她,又怕她会翻车。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那么好的车技。
透过车后镜看到紧追不舍的白枫,苏晓月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迟早会被白枫追上的。她再次加大了油门,摩托车就像飞起来一样,咻的一下子就在此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转过了一个弯。
白枫自然也是追着她转弯的。
刚一转过弯,他忽然看到前方的苏晓月停了下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有什么东西以雷霆万钧的冲势而来,本能地他想躲避开那个冲着他而来的东西,方向盘赶紧往右拐,但前方的苏晓月再射来小石头,他只得迅速地再次往右拐。
“砰!”
挡风玻璃忽然间就被击碎了一部分,一颗小石头穿孔而入,虽然没有伤着白枫,也打乱了他的心神。他再次本能地转动着方向盘往右拐,谁知道:“砰!”
更大的巨响传来。
白枫老是往右拐,还一拐再拐的,在慌乱之下没有注意到路边的路灯,他的车狠狠地撞到了路灯的灯杆上。他在追着苏晓月,车速本来就快,再这样撞向路杆,他的车头立即被毁,就连他和车后座的杀手都受了伤。
剧痛传来,白枫心魂未定,不经意地望向前方,那抹让他爱恨交织的身影正冲他笑着,是冷笑。
欺他们受了伤,苏晓月大胆地骑着车折了回来。
见她回来,白枫挣扎着想下车,可是车门久久都打不开。
车后座的杀手眼睛已受伤,再经过这次车祸的冲击力,加上他匆匆上车没有系安全带,伤得也不轻,跌坐在狭小的车内,动弹不得。
这对苏晓月来说是抢回电脑的最佳时机。
苏晓月骑着摩托车回到了白枫的车前。
“晓月……”
白枫痛苦地叫了苏晓月一声。
苏晓月下了车,她后退好几步,再以一个猛冲的姿势冲来,一脚踢向车后座的车门玻璃,可惜她没有练过拳脚功夫,无法把车门的玻璃踢碎。
“咣。”
什么东西?
一截水管不知道从哪里滚了出来。
惊得苏晓月花容失色。
她四处张望,除了看到路两边紧关着门的店铺之外,什么人也看不到。那么那半截水管是谁给她送来的?
不管那么多了,苏晓月看到白枫已经打电话求救了,知道白振宏的人很快就会赶到现场,再加上刚刚的车祸发出巨响,附近的居民也会出来观望,赶紧捡起了滚出来的一截水管,用水管砸碎了车后座车窗玻璃,她探身入内从车后座捞出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远处传来了120急救车的车鸣声。
苏晓月不敢再作停留,把笔记本电脑往车座前面一放,她跨上了摩托车,扬长而去,那背影竟生出了耀眼的酷帅之姿。
白枫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
今晚的苏晓月,也让白枫看到了她沉着冷静而心狠的一面。
如果他没有撞到路灯的杆管,他也会被她的小石子打中。
他就是想不到,不过是小男孩爱玩的弹弓,怎么到了苏晓月的手里,就变成了手枪一样?
……
凌晨三点。
夏瑛不停地看着时间,不停地望着苏晓月离开的方向,心急如焚,不知道苏晓月如何了。
她开始后悔,后悔干嘛让苏晓月独自去涉险!
她是尊重苏晓月的任何决定,但这一次不一样呀,万一苏晓月落入了白振宏的手里……
夏瑛想都不敢再想那个后果。
不信鬼神的她,因为过于担心,甚至双手合十,仰视着黑色的苍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苏家的列祖列宗,如果你们在天有灵的,一定要保佑你们苏家唯一的血脉晓月呀,千万不能让她有事,求求你们了。
在夏瑛祈求苏家的列祖列宗保佑苏晓月的时候,苏晓月骑着摩托车回来了。
见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夏瑛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地,暗暗地告诉自己,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以后都不会再让苏晓月自己去涉险。
“夏瑛,你看电脑摔成这样了,还有救吗?”
苏晓月摘下了头盔,跳下车,把一路奔回来却从车上滑落摔了无数次,已经尸首两分的电脑递到夏瑛的面前,问着夏瑛电脑是否还有救。
夏瑛伸手就接过了电脑,再往地上一摔,本来就重伤的电脑,四分五裂了。
夏瑛把电脑的零件拆拆拆,最后只留下一个空壳,再把零件往苏晓月的怀里塞,说道:“你带着这些东西走,就不用担心有人能修好这台电脑了。”都摔得只余一个空壳了,什么零件都没有,谁会捡拾来修理?除非那个人脑子有毛病!
苏晓月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毁了她的电脑。
……
凌晨四点。
苏晓月像出去的时候一样翻着门重回樊家,只是她还没有落地,身下就传来了冷冷的讽刺声音,“原来苏老师还有这种爱好,喜欢半夜翻门出去。”
苏晓月动作一僵。
是樊少明!
妈呀,怎么这样的倒霉,居然被他抓个正着。
神呀,先把这个犀利的男人定住吧,哦,不是,是把他点昏,然后抹掉他的记忆……
“咔嚓”细小的拍照声响起。
樊少明竟然用手机拍下了苏晓月翻门的镜头。
他想做什么?
苏晓月拉回了神魂后,继续淡定地从门身上一步一步地下来。
双脚着地之后,她像是没有看到樊少明似的,越过他就走,仿若夜游。
樊少明冷笑,想假装夜游吗?
在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终是生气地攫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回到跟前,然后她的身上开始哗啦啦地往地上掉东西。
樊少明看得脸色更阴。
全是电脑零件。
“该死的你,你到底跑出去做什么了?你喜欢去挖人家的电脑零件吗?你要是有这个怪癖,你跟我说,我买一百台一千台的电脑,让你天天拆,时刻拆,拆到你不喜欢拆为止!”
苏晓月不说话。
“你就不解释一下?你半夜三更不睡觉,你跑去做什么?你带着明宇的弹弓去做什么?”
樊少明很生气。
他追出去的时候,没有追上她。
他只得折了回来,在家里默默地等着她。
该死的,她又让他等了她一个晚上。
苏晓月仰脸看着他,他的怒火,她感受到了。
“你不说是吧,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樊少明气极,立即掏出手机来就要打电话给江易,谁知道他的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他一边攫拉住苏晓月的手,不让她有机会避开,一边接听电话,听完了电话之后,他立即用着阴森森的吃人眼神瞪着苏晓月。
苏晓月被他瞪得头皮发麻,不敢再承受,扭开了头,别开了脸。
冷不防,樊少明狠狠地甩开了攫住她的手,转身,冷冷地往屋里走去。
苏晓月转过头来,有点怔忡地看着他的身影没入了屋里。
……
清晨。
“小少爷,起床了。”
樊家每天都会上演的戏。
保姆在樊明宇的房前敲着门,被吵醒的樊明宇有着起床气,愣是躺在床上不肯起来,还用双手塞住了耳朵。
“小少爷,起床啦,要迟到了。你再不起来,阿姨就去请少爷。”
保姆无奈地隔着门对着房里的明宇说道。
明宇嘟着小嘴,人自床上坐起来,哼着:“就知道拿爹地来压我。”
“阿姨,明宇不肯起床吗?”
被保姆叫门的声音吵醒的不仅仅是樊明宇,还有着苏晓月。她凌晨四点才回到樊家,现在是清晨六点半左右,她等于才睡了两个体半小时,显得特别的困。不过想到自己今天还要上班,她只得撑着泛酸痛的头起来。
或许是她高度近视,又或许是睡眠不足,她的眼睛生痛,眼睛痛的时候会让她觉得头都痛。
见保姆还在拍着樊明宇的房门,苏晓月便走了过来。
保姆见到她,客气地叫了她一声苏老师。
而房里的樊明宇听到苏晓月的声音时,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他用玩具蛇恶整那些想抢走他爹地的女人,爹地很生气,就吼了他。他委屈,觉得爹地开始把他当出气筒了,于是跑出了家门,后来是苏老师找到他的。
他记得苏老师陪着他一起睡的,苏老师还讲了很多故事给他听,那些故事都很好听,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苏老师还没有走?
樊明宇立即跳下了床,赤足跑到房门口就打开了房门。
“明宇。”
门一开,他便看到了苏晓月站在眼前,正冲他温柔地笑着呢。
“苏老师,真的是你?”
苏晓月笑着:“是我。”
“你没有走?”
苏晓月走进他的房间,“老师担心你,所以在你家里借住了一个晚上。”
樊明宇不太相信她的说词,他鬼精着呢,猜到留下苏晓月的肯定是爹地。
见苏晓月帮他拿来衣服,就要帮他换衣服,小家伙俏脸一红,紧捂着裤裆,就后退几步,抗拒着:“苏老师,爹地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脱我衣服。”
苏晓月失笑地看着他这个动作,他才多大呀!
“你自己会换衣服吗?”
樊明宇赶紧点头,就怕自己点头迟了点儿就会被自己的老师当场扒光,只为了帮他换衣服。“我爹地说了一定要有生活自理能力。我都是自己洗澡,自己穿衣的。”
苏晓月嗯着,“那老师先到外面去,你换好了衣服,刷牙洗脸后才出来。”说着,她扭身往外走。
等苏晓月走了,樊明宇赶紧自己换过了衣服。然后又迅速地去洗刷,最后回到镜前,拿着梳子梳理着自己的短发,他觉得爹地的发型很帅。不过爹地不肯给他用啫喱水的,说他还太小,保持着纯自然最好。没有啫喱水把发型定住,他立即走进了浴室,弄湿了梳子,再一遍一遍地梳着他的短发,无奈他的头发实在是太短了,不管怎么梳都梳不出爹地的发型来,反倒把他的发丝都弄湿了。
最后,他放弃了,就这样吧。
放弃了弄帅气发型的樊明宇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出房间,见苏晓月还在房门口等着他,他开心地叫着:“苏老师。”
“你的头发怎么弄湿了。”苏晓月先看到他一头湿发,立即重新回到他的房间,找来一条干爽的毛巾就帮他擦拭着头发。
明宇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动作轻柔地帮着自己擦拭头发的苏晓月,心里的某根弦再次被触动,对苏晓月的好感又深了一层。
樊少明出现在一大一小的两个人面前。
他像往常一样,一身黑色的笔直西装,西装下面的浅蓝色衬衫衣领下系着一条领带,脚下的皮鞋黑得发亮。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出现时都是那般的帅气。
樊明宇爱极了自己的爹地。
太帅了!
“爹地。”
樊明宇笑着就扑向樊少明,樊少明大手一捞,就把宝贝儿子捞抱起来,小家伙飞快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两下,甜甜地说道:“爹地,早安。”
浅浅地笑了笑,樊少明用自己的脸去磨蹭儿子的小脸蛋,柔声说了句:“明宇,早安。”
苏晓月拿着毛巾神色自若地叫了樊少明一声“樊总。”
樊少明原本还是很温柔的神色,在听到她的叫声时,立即晴转冰雪,冷冰冰的,他冷冷地撇了苏晓月一眼,紧抿着唇,并不理睬苏晓月,抱着儿子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苏晓月动了动嘴皮子,终是没有叫住他,把毛巾放好,她也跟着下了楼。
樊少明抱着儿子下楼后,把儿子放站在地上,他把书包从儿子的后背上拿下来,温声说道:“先去吃早餐,一会儿司机伯伯会送你和苏老师回学校的。”
“爹地,我不饿,我不想吃早餐。”
“不饿也要吃一点,早餐很重要,不能不吃。”
“爹地。”
樊明宇撒起娇来。
樊少明见他真的不想吃,有点无奈地说道:“好吧,不吃就不吃。”学校里也有早餐,或许去了学校看到其他小朋友都吃,儿子也会吃的。
苏晓月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她走过来。
樊少明一见她过来,马上又黑脸,阴阴地瞪着她,两片唇瓣也抿得像蚌一样紧。樊明宇敏感地发觉两个大人之间又是波涛暗涌了。
“樊总,明宇在学校里也是不肯吃早餐的,在家里要是也不吃,他会饿着的。早上起来,胃是空的,不吃早餐,很伤胃,容易得胃病。他不吃,就要哄他吃,不能说他不想吃就由着他。”
樊少明扭头就走。
这一次连儿子都撇下了。
他朝屋外走出去。
樊离在屋外淋着花。
“妈。”
樊少明倒是语气温和地叫了母亲一声。
樊离嗯着,继续淋她的花。
樊少明走到院子里的空地上,练拳。
见到儿子走到院子里练拳,樊离有点错愕。要锻炼身体,怎么不去健身房,反而跑到院子里来锻炼?
苏晓月以及樊明宇也走了出来。
“樊阿姨,早安。”
“奶奶,我爹地是在表演吗?他干嘛不脱掉上衣呀?”小明宇的话让苏晓月本能地望向了樊少明,而樊离却失笑地解释着:“这是院子里,不是健身房。”小家伙平时去健身房看到父亲锻炼,天气热的时候,樊少明总会赤着上身,樊明宇便以为只要爹地锻炼身体就要脱掉上衣。
樊少明见苏晓月出来了,便停止了再练。其实,他不是真的在练拳,他不过是给苏晓月一个暗示,暗示他也是个身手了得的人,如果她半夜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当然了,请他做合作伙伴,代价会很大。
也不知道苏晓月是否明白樊少明的深意,她拉着明宇回屋里,哄着明宇吃早餐。
在英才学校当幼师,也当了一年多,不是专业的幼师,也积累了一点经验,在她的轻哄下,樊明宇不仅愿意吃早餐,还一点儿都不挑食,平时不肯吃的东西,都肯吃了,哪怕吃得不多,至少是有进步了。
樊离母子俩在樊明宇开始吃早餐的时候进来的。
“张姐,给我煮一杯咖啡,要快!”
樊少明一进来,就低沉地吩咐着负责做饭的佣人张姐。
“好的,少爷稍等。”
张姐赶紧去给樊少明煮咖啡。
樊离在主位上坐下,而樊少明随意地坐在了儿子的身边,这样便形成了他与苏晓月把樊明宇围坐在中间,俨然像一家三口,小的在中间,夫妻在身旁。
苏晓月试探地再叫他一声,樊少明还是绷着脸不理她。
苏晓月只得继续照顾着她的学生,不好再去碰樊少明的冷脸。
明宇看看苏晓月,又看看自己亲爱的爹地,然后飞快地凑到了苏晓月的耳边,小声地问着:“苏老师,你是不是又批评我爹地了?他在生气呢,是那种很闷很闷的闷气。”
苏晓月笑笑,摇头。
她没有!
她只是半夜出去做危险的事情,翻门而入时被他爹地抓了个正着。
不过,这种丢脸有损老师形象又会教坏学生的行为,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学生的。
见苏晓月摇头,樊明宇便不明白了。据他聪明的脑袋猜测,敏锐的感触力,他家爹地是真的在生气呀,那种闷在心里无法发泄出来的气,简称:闷气!
如果不是苏老师批评了爹地,一大清早的,爹地生什么闷气?还有看到苏老师的时候,那吃人的眼神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害怕。
他佩服他的班主任,被爹地瞪了那么多次,一次比一次狠,苏老师还能淡定地与爹地同桌吃早餐!
樊少明生着闷气,樊离是感受到的,她倒是识趣多了,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当作不知道。
苏晓月吃饱了。
张姐在这个时候送上了咖啡给樊少明。
樊少明伸手就把那杯刚煮好的咖啡转移到了苏晓月的面前,冷冷地说道:“喝了它!”
她凌晨四点才回来,不过睡了两个半小时,白天会有精神才怪呢。吩咐张姐煮一杯咖啡,是给她喝的。清晨喝了咖啡后,至少能让她一个上午有精神上课。中午的时候,她会带着孩子们午休,就不需要他去操心了。
苏晓月看一眼绷着脸的樊少明,又看一眼他推过来的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明白他的深意时,她的心湖瞬间如浪潮翻滚,久久难平。
默默地,苏晓月喝掉了那杯咖啡。
樊少明在她喝咖啡的时候,一直吃着他的早餐,好像刚刚的命令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小少爷,苏老师,司机在外面等着了。”
刚才叫樊明宇起床的保姆走进来,恭敬地提醒着。
苏晓月站起来向樊离道了声再见,又向樊少明说再见,樊少明眼睛都不转一下,依旧不理她。
“奶奶,爹地,我上学了,记得想我。”
小家伙冲樊离母子俩做着再见的动作,还分别送了一个飞吻,才跟着苏晓月走。
君家安排送樊明宇上学的车子在别墅门口等着,苏晓月牵着樊明宇的手走出门口,司机在一旁拉开了车门,樊明宇自己上了车。苏晓月本想自己骑电动车的,想了想后,还是跟着樊明宇一起上车。
“苏老师。”
张姐忽然匆匆走出来,走到车前,在苏晓月下车后,她快步地走到了苏晓月的面前,就拉起苏晓月的手,把一沓的人民币塞到苏晓月的手里,说道:“这是少爷让我给苏老师送来的,少爷说了,苏老师现在很需要钱,如果不够,少爷还会再给。”
苏晓月又是一愣,怔怔地望着手上的那一沓人民币,从厚度上来看,至少也有一万元。
他,到底猜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