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白振宏的脸阴沉得吓人,他紧紧地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从他成为苏家女婿的那一刻起,他的地位就变了,不再是普通的打工一族,而是跃成了豪门里的姑爷。岳父母对他的信任,什么都交给他打理,便让他渐渐地成为人们趋之若鹜的权贵。
等他继承了苏家的一切财产,再在原来的基础上发展到今天,他白振宏的身份地位就更不用说了,那是顶尖级别的。在A市,谁见了他不礼让三分?
像今天这样的待遇,谁敢给他?
可是此刻他就是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江易就敢给他这样的待遇。
说不让他出电梯,就不让他出电梯。
说不让他见江易,就不让他见江易!
管你是白振宏还是黑振宏,此时此刻他是连一条狗都不如。可恨的是,他还得忍,死命地忍着!
白振宏能当忍者神龟,站在他身边的周静芸没有他那么好的定力,等到电梯门关上,见不到江易的人后,她便在一旁哼着:“摆什么架子?真当你们是皇帝吗?皇帝的架子都不像你们那么大!这医院是他们开的?振宏,你这不是带着我和小枫来给别人羞辱的吗,咱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小枫砸了人家的事务所,咱们就要来赔礼道歉,可他们同样毁了我们的山庄,我们损失更严重呢。这样来说,他们是否也该向我们道歉?我说报警,你又不让,就算五帝堂很强大,能强大得过国法吗?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周静芸哼完后,又心疼地看着白枫,白枫的脸已经消肿了,不过脸色还是有点苍白,那是因为被白振宏用棍子抽打了,不管有没有受到内伤,外在的伤痛足够让这个自以为是天之骄子的男人难以忍受。
白枫倒是没有不耐之色,他能明白父亲作出这样安排的真正用意。看似是在低头,实际上是以退为进。就算父亲一会儿还要把他送进警局里,他也只是进去一段时间,父亲很快就会把他弄出来的。
“小枫,下了楼后,咱们就回家,你的伤也要上点药。”说着,周静芸又瞪了白振宏一眼,怨怪着白振宏对儿子下手太重。
打在儿身上,痛在母心头。
“妈。”白枫轻轻地扯着母亲,示意母亲不要说话。
周静芸心里有气。她本来就不想跟着一起来赔礼道歉,在白振宏的要求下,她才勉强地跟着来。谁想到要来道歉就算了,人家还不想见你呢,被拒于门外,让她更加的生气。
儿子的提醒,周静芸不想醒,又对白振宏说道:“振宏,我还是建议咱们报警处理。他们五帝堂那是黑势力所为,涉黑,我就不信执法人员不管。”
白振宏撇了周静芸一眼,冷冷地说道:“报警当然能处置他们,至少也能得到赔偿。但是报警之后,咱们以前的所作所为也会暴露在警方面前,你是想被枪毙还是想无期徒刑?说人家涉黑,咱们又岂是清白?别忘了是小枫先打砸人家的事务所,伤了人家的员工,小枫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涉了几层的黑。”
闻言,周静芸张张嘴,数次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张脸气得比吞了无数只苍蝇还要难看。
白振宏又看看白枫,沉声问着:“小枫,你明白爸的用意吗?”
白枫点点头,说道:“爸,我不会怪你的。”祸是他闯出来的,理应由他来背。要怪就怪自己动手之前没有打探清楚,才会捅马蜂窝。
“嗯。”白振宏嗯了一声,又冷冷地看向周静芸,提醒着:“在江易见我们的时候,你的嘴巴给我闭紧一点,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说。”
周静芸悻悻地应着:“知道了。”
白振宏便不再说话,坐着电梯回到原地,医院的一楼。
走出电梯后,他想了想,便吩咐两名保镖到外面去买几个水果篮,来道歉当然也不能两手空空,被他儿子派人打伤的几个人都还住院呢。
赵由美把白家人挡回了一楼后,便回到江易的身边,等着江易吩咐。
江易他们四个人就坐在章雅病房里的家属休息间。
“先生,是否一直把他们挡在楼下?”赵由美恭敬地问着。
江易看向夏瑛,夏瑛却看向苏晓月,樊少明也看着苏晓月,他坐在她的身边,大手一直握着她的手,苏晓月发觉大家都在看自己时,抬眸便给大家一记安抚的眼神,已经显得很平静的她,平静地说道:“江先生,该怎么处理你和夏瑛抓主意,不用在乎我的看法,这件事我也不好抢了主权,我也能面对他们。”
白家最狠的一面,她都不知道面对了多少回,哪里会因为白振宏要来,而无法面对?
她还想看看白振宏低头认错的样子呢。
苏晓月的平静让夏瑛放下心来,扭头便对江易说道:“既然他们是来道歉的,就让他们上来吧,记得让他们摆出道歉的态度来,还有别让白老头带着那些保镖上来。”来赔礼道歉的还摆谱摆得像个大爷似的,夏瑛就是不爽白振宏的排场及架子。
好友的心思夏瑛更是看了个透,刚好,她也想看看那个千年忍神龟低头的样子。虽说不能一次性就灭了白家这些人渣,现在能看看白振宏低头,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不急。”夏瑛肯让白振宏上来,江易却不想太快让他们一家子上来。他吩咐着赵由美:“由美,你先张罗我们的午餐,等我们吃饱喝足了再说。”就让白振宏在楼下等几个小时,气死他!
他们都很清楚白振宏会来,是他畏惧着五帝堂。他畏惧五帝堂不是因为五帝堂的强大,而是因为他以前和五帝堂合作,请五帝堂帮了他的忙,他才能成功。五帝堂掌握着他的犯罪证据,如果他不向五帝堂低头,五帝堂就会来过你不仁我不义,把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捅出来。
就算五帝堂讲信用,讲道义,毕竟不能说是正道之师,而是亦正亦邪的组织,黑白两道都涉及。一旦白振宏做出不仁之事来,五帝堂之于他的信用也会失去,对他展开全面的打击报复。
白振宏想到的都是长远之事,所以他忍,吃下这个大亏,不仅如此,还亲自带着儿子找到医院里,打算赔礼道歉。
这样一个能屈能伸的人,才是最阴狠的。
赵由美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张罗着大家的午餐。
重新回到一楼的白振宏,给江易打电话,江易不接。他只得找了个地方,静静地坐着等,等江易肯给他道歉的机会时,他再上楼。
忽然看到赵由美出现,白振宏心下一喜,以为自己的身份让江易不敢过份地拿乔,起身站在原地,并没有迎向赵由美,想等着赵由美走过来,不过他的脸上还是堆着客套的笑容。
谁知道赵由美并没有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往外面走,视白振宏如空气。
眼看赵由美要走出医院了,白振宏拉下脸来叫着:“赵小姐。”
赵由美顿住脚步扭头冷冷地看过去。
白振宏笑着上前几步后隔空问着赵由美:“赵小姐,白某人拜托你的事,转告江先生了吗?”
“等!”
赵由美惜字如金,樱唇只吐出一个字来,便面无表情地转身走。
白振宏的笑便有点僵硬了。
赵由美不过是江易的助理,竟然也不把白振宏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惊动了阎帝,白振宏绝对不会跑到这里来受江易等人的冷待遇。
下午四点。
一等便是几个小时是什么滋味?
周静芸等得想骂娘,白枫虽然明白父亲这样做的深意,也有点不耐烦了。
他们来的时候,连午餐都没有吃,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都接近傍晚,肚子里还是空荡荡的。
“振宏,咱们还要等多久?”周静芸问着淡定如同老僧一样的白振宏,“我们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连饭都没有吃,诚意还不够吗?他们这是故意为难我们,肯定是苏晓月的主意!那个贱人也在这里,她是巴不得看着我们狼狈的样子。”
一想到他们来道歉,会让苏晓月看到,周静芸就像吃了大粪似的难受。
说不定苏晓月就在暗处看着他们呢。
白振宏抿着唇不说话。
江易故意把他们拒于楼下,不就是要他们等得不耐烦,等得生气吗?
如果他生气,或者因为等得不耐烦走了,正中江易下怀呢。
周静芸见状又气又无奈,再看看白枫,她又心疼地说道:“小枫,你身上还有伤,别在这里干等着,妈先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吧。”说着,她站起来就要拉着儿子走。
“不准去!”
白振宏冷冷地喝斥着,不允许周静芸带着儿子去吃东西。
“振宏!”
周静芸绿了脸,这个老头子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妈,我不饿。”白枫生怕父母吵起来,赶紧表态说自己不饿。
“小枫。”
周静芸顿觉得自己这样做左右不是人了,她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在心里恨极了苏晓月。认定了这样折腾他们是苏晓月的意思。
“蹬蹬蹬。”
高跟鞋的声音传来。
赵由美再一次走出了电梯,径直地朝白振宏走过来。白振宏见到她后,客气地站起来,客气地问着赵由美:“赵小姐,江先生肯见我们了吗?我们是真诚地来道歉的。”在等待的这几个小时里,他无数次给江易打电话,表达了自己真诚的歉意,可是江易都不说话,有时候还不接他的电话。更是无数次带着人上楼,但赵由美就是有办法把他们一行人都挡在电梯里。
其他人都可以走进十六楼,就是他们姓白的这一家人不行。
赵由美淡冷地应着:“白老先生请随我来。”
说着,她转身又走。
白振宏客气地向赵由美道谢,便给妻儿使眼色,示意跟着由美走。
在要进电梯的时候,赵由美扭头淡冷地说道:“白先生,我们先生说了道歉要有道歉的样,你如果懂了,再进来,如果还没有明白我们先生的意思,请你们再回到原处等候。”
“还要我们等?我们都等了几个小时了。”
周静芸冷哼着。
由美冷冷地睨了周静芸一眼,冷冷地说道:“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白太太如果是个猪脑袋,还是请回吧。”
“你说谁是猪脑袋,你……”周静芸气得发飙,白枫不着痕迹地扯了扯母亲,不让母亲发飙。白振宏都不想理睬被气得发飙的妻子,扭头吩咐着跟随的八名保镖:“你们都在楼下等着。”说着,他亲自从保镖的手里拎过了两个水果篮,白枫也跟着拎过两个水果篮。
父子俩跟着由美进了电梯,周静芸保养得体的脸黑了又绿,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进了电梯。
这样子跟着由美进电梯的便只有一家三口。
从白振宏成为苏家财产的新主人开始,他就习惯了出入都带着保镖,极讲排场,十几年来,他就没有试过撇开保镖独自走的。这一次,他不得不撇开保镖,不再讲排场。
江易说得也对,赔礼道歉嘛,就该有道歉的态度。
一行四人坐着电梯上了十六楼。
到了十六楼后,赵由美在前,带着这一家三口往章雅的病房走去。
白振宏看到病房外面并没有江易的人,能见到的都是其他病人的家属,但他也不敢大意,知道江易的人擅于隐藏,说不定每个角落里都有江易的人盯着呢。
在病房门口,由美停下来,用眼神示意白家一家三口先在门口等着,她进去告诉江易。片刻后,她走出来,淡冷地朝白振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也不说话。
白振宏便带着妻儿走进病房。
一进门便是家属休息间,休息间摆放着两套实木沙发,中间是一张茶几,茶几下面摆放着一些书藉杂志,茶几上面则是每天的报纸。
樊少明坐在靠着走道的那张单人沙发上,所以白振宏一进来最先接收到的便是樊少明深沉的黑眸。
这个实际上是他女婿的男人,见到他这个做岳父的时候,没有女婿对岳父应有的态度,白振宏也不敢奢求,毕竟他从来就没有把苏晓月当成一个女儿看待。樊少明就是冷冷地盯着他们一家三口,特别是看白枫的眼神,那是一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较量。
“贤侄,你也在呀。”
白振宏虚伪得很,主动开口和樊少明打招呼。
“白总,请叫我樊总,或者樊先生,我命不好,没有白总这样的叔叔。”樊少明冷声纠正着白振宏对自己的称呼。
白振宏浅笑着:“贤侄,瞧你说的,你是沐宸老哥的儿子,我自当叫你贤侄。我和你爸有交情,咱们两家也是和和睦睦的,没有闹过半点矛盾。”意思是说君家与白家还没有过矛盾及过节,提醒樊少明这样一味地帮着苏晓月需要三思后行,不要把君家扯进来,坏了两家的和睦。
樊少明皮笑肉不笑的,“白总和我爸有多深的交情?陆叔叔都不好意思叫我贤侄呢,不知道白总凭什么当我叔叔?我都不知道你和我爸的交情深过我爸与陆叔叔的交情呢。我只知道你老总想与我爸结亲,极力巴结讨好倒是有。”
“我比你爸小呀。”
“比我爸小的人多了去。”
白振宏呵呵地笑着,“贤侄太较真了。”
樊少明冷哼着:“对于某些披着人皮的白眼狼,我的确很较真。”
白振宏笑容依旧,脸皮厚得可比城墙。他装着听不出樊少明在骂自己白眼狼,没有再和樊少明多说下去,带着妻儿往里走。
苏晓月坐在最里面,她靠着椅背,手上拿着樊少明送给她的手机在和明宇视频,说话也是轻声细气的,脸上还会有着浅浅的笑,整个人看上去虽有疲倦之色,亦有温婉之容。
白振宏看了她一眼后,便不再看她。
周静芸是狠狠地剜着苏晓月的,苏晓月视她如无物。
白枫也只看了苏晓月一眼,随即便被樊少明阴冷警告的眼神逼开。
夏瑛在病房里面陪着章雅,江易在阳台上抽着烟。
穿过了家属休息间,白振宏走进了病房内,脸上的笑意便变成了歉意。
“江先生,夏小姐。”
白振宏叫着江易,江易并没有转过身来,更不会回应他。
夏瑛则是冷声问着:“你们来做什么?还想给我的员工雪上加霜吗?”
“夏小姐,我们是来道歉的。”
白振宏歉意地答着,他先是把水果篮摆放在章雅的病床头柜台上,又真诚地向章雅道歉,向夏瑛道歉,周静芸在这个时候配合着他做戏,跟着道歉。最后,白振宏把白枫拉推到夏瑛的面前,歉意地对夏瑛说道:“夏小姐,真的对不起,我白某人教子无方。他砸你的事务所,伤你的人,这件事我是今天才知道的。这不,我一知道他做了这等混帐的事,就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然后赶紧带着他来向夏小姐道歉。夏小姐,真的对不起,你放心,你的人受伤住院,所有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等,我都会赔偿的。你的事务所,损失多少,我也会赔偿给你,还望你大人有大量,能原谅小枫的有眼无珠。”
白枫也跟着向夏瑛还有章雅道歉,说道:“夏小姐,对不起,我是因为一点小事情误会了你,才会冲动地做出昨夜的事情来,我现在郑重地向你道歉。”
说着,他向夏瑛鞠躬。
夏瑛皮笑肉不笑地反问着白枫:“白先生,你我素无来往,不知道白先生因为何事而误会了我,继而怒砸我的事务所,打伤我的人?”
白枫语塞。
夏瑛站起来,依旧是笑眯眯的,她睨着白枫,笑问着:“白先生找不到借口来说吗?要不要我帮你找出原因来?你会派人去打砸我的事务所,伤我的人,是因为我和苏晓月是好朋友,对吧?”她又瞟向了白振宏,“白老先生,我说得对不对?这可是你们对晓月的一惯手法呢。你们没想到晓月身边还有我这条漏网之鱼,在知道我和晓月是朋友的时候,就像以前一样如法炮制的对我展开打击报复。”
“我和晓月十六年的交情了,你们肯定也想不到吧?晓月的事情我都知道,在我面前,你们也不必假惺惺了,可以撕下你们虚假的面具。”夏瑛讽刺着。
白振宏脸上还有着笑,眼里却迅速地掠过了寒意。
夏瑛说得很对,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那样压制着苏晓月,还是让苏晓月身边有着夏瑛这样一个帮手。白枫打砸夏瑛事务所,事先并没有告诉白振宏,就算白振宏知道也会同意白枫这样做的,这是他们对付苏晓月身边人的惯用伎俩。
周静芸被夏瑛的讽刺刺得忍不住,她在楼下等了几个小时,本来就积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能上楼来见正主儿了,夏瑛又不客气地拿话刺着他们,白振宏老奸巨猾,能承受夏瑛的讽刺,她不行。立即不客气地驳斥着夏瑛:“夏小姐,我儿子打砸你事务所,伤你的人,是他的错。但请你也别忘了,你们的人昨天晚上对我们都做了什么?我们能为我们做的事来向你赔礼道歉,你们是否也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道歉?你的事务所损失还不及我们山庄惨重呢。”
夏瑛冷笑地问着周静芸:“白太太,我们昨晚做了什么?我的人被伤成这个样子,我们一直都在医院里照顾着伤者,连去警察局做笔录都没有时间,还要人家警察来一趟医院。到现在我还不曾休息过呢,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对你们山庄做了什么,我倒想知道你们山庄怎么了?”
“静芸!”
在周静芸还想再说的时候,白振宏低声喝住她,不让她再和夏瑛斗下去。又满脸堆笑地对夏瑛说道:“夏小姐,我们山庄是发生了一点事情,那是个意外,与任何人无关的。我太太是胡编乱造,对不起,让夏小姐生气了。夏小姐,我们今天就处理这件事吧,其他事情先别牵扯进来,行吗?”
江易在阳台外面转过身来,手里的烟支也抽完了。
脚下一迈,他往里走,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的时间,他就站在了夏瑛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夏瑛的肩膀,也不说话,就是拿眼睨着白振宏。
白振宏笑得更像个狗腿子了,只差没有点头哈腰,不停地向江易和夏瑛道歉,说一定会赔偿夏瑛的损失。还说从医院回去后,他会陪着白枫去警察局自首的,该怎么处理都会由警方处理,他绝对不会有异议,说什么儿子做了错事,他做父亲的绝对不会包庇。把自己说得不知道有多么的高尚伟大,让在外面听着的苏晓月都想恶心吐死。
最后,白振宏又带着妻儿去向其他伤者赔礼道歉。更当着江易的面打电话报警,通知警方来把白枫带走。
看着白振宏做到这一步,苏晓月忽然一点大快人心的感觉都没有了,她知道这是白振宏以退为进。
虽说五帝堂这一次让白振宏低了头,却是就着夏瑛被欺负这件事而来。并非为了她苏晓月,今天过后,白振宏只会更加的小心谨慎,而她要反压白振宏也会越来越困难。五帝堂更不可能紧缠着白振宏不放,因为白振宏已经吃下了大亏,亲自前来向夏瑛道歉,就夏瑛事务所的损失进行赔偿,还愿意送子进警局,让执法人员就白枫的所作所为依法处理,五帝堂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毕竟他们也毁了青云山庄,如同周静芸所说,青云山庄的损失比夏瑛事务所更严重,而且白振宏并没有追究。
苏晓月起身便走。
“晓月。”
樊少明轻叫着她,起身跟着她走。
“我出去透透气。”
苏晓月轻轻地说着。
樊少明体贴地说道:“我陪你。”说着,握拉住她的手,与她并肩离开。
夫妻俩就在医院里的绿化带区域走了走,最后在一张长凳子前坐下。
“晓月,看到他低头,吃着大亏,你不开心吗?”樊少明把脸凑到苏晓月的面前,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试探地问着。
苏晓月摇摇头,冷笑着:“看着他那副样子,的确大快人心,他白振宏也有今天。”
“那你怎么了?晓月,告诉我。”樊少明柔声又霸道地说着,不想她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捂在她的心里,要不也只告诉夏瑛一个人,而把他这推在外面。
苏晓月望望已经往西移去的太阳,轻淡地答着:“我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郁闷,想出来走走。”
樊少明深深地凝视着她,把她眼底的不甘捕捉住,他便把她揽入怀里,温声安抚着:“晓月,我能理解你的,我不问了。”
苏晓月偎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默默地靠着他。
白振宏以退为进,她的进展可以说还是原地踏步。
她得进行下一个计划,先夺得易董的股份再说。夺得易董的股份,她还可以把易董和周静芸鬼混的相片送给白振宏,让他们窝里反。
静坐了一会儿后,苏晓月在樊少明的怀里抬头,说道:“少明,我们进去吧。”
“晓月,你需要休息。”樊少明心疼地摸着她显得憔悴的脸。
苏晓月被他的柔情感染到,也摸摸他的脸,眼镜下的眸子同样有着掩不住的心疼,“少明,你也是。”
樊少明低头轻轻地戳吻一下她的唇,“进去打声招呼后,我送你回家休息。夏瑛和江易也需要休息的,这件事的后续,你也不用去操心了,有我呢。”表面上,白振宏来道歉,似乎这件事就划上了句话。
那都是表面的。
暗地里呢?
白振宏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他和江易还猜不透吗?江易或许可以不再追究,他却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也要让白枫在里面呆久一点,不能让白枫太快出来。
少了白枫在身边,白振宏就要露头了,不能再躲在暗处指使着白枫做事,这样更利于他们搜集白振宏的证据。
而白枫是白振宏的左膀右臂,把白枫送进警局,也等于是断了白振宏的左膀右臂,算是削弱了白振宏的力量。
苏晓月感激地回搂着他的脖子,在心里默默地感激着这些在她复仇路上帮着她的人。
白振宏做戏也做得十足,他还真的把白枫送进了警局里。堂堂白氏集团的副总裁,青云山庄的大少爷,居然进了警局吃免钱饭,这个消息也是如同炸弹一样,把A市轰炸了一轮。最近曝光出来的消息让大家都在感叹着,真是人不可貌相呀。先是沈家的继承人在自家酒店开赌场,被警方一窝端了,沈万庭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还连累了整个沈氏。
沈万庭一出事,沈氏企业其他股东便纷纷抽股而退,又引来工商局来查帐,竟然还真的查到了很多问题。
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沈氏企业就如同陷入了绝境一般。材料商又来追讨材料费,那一端等着的又是罚款,合作商更是雪上加霜,纷纷取消与沈氏的合作。沈氏的危机跟着影响到白氏集团的利益,如果白氏集团不是实力雄厚,都有可能会被沈氏连累到资金周转困难呢。
现在白枫又因为打砸伤人被抓,大家能不震惊吗?
他与沈万庭真是好友呀,一个进去了,另一个跟着进去,正好有个伴儿。
白枫被送进了警局后,阎帝那边没有其他动静,白振宏便庆幸自己押对了宝,做对了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似是都风平浪静的。
大家该干嘛的便干嘛。
白家赔给夏瑛事务所的钱也打到了夏瑛的帐上,比事务所实际损失还要多,章雅等人也得到了加倍的赔偿。之后白振宏开始重新接管白氏集团相关事宜,准备着新闻发布会。
……
八月二号便是白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日子。
这天,老天爷很赏脸,整个天空碧蓝碧蓝的,用万里无云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在八月的天气里,万里无云就代表了炎热。
太阳就像一个火球似的,只管着燃烧着,才不管人们能不能承受它的热度呢。
白氏集团的新项目新闻发布会是在其办公大厦一楼的贵宾接待大厅召开的,贵宾接待大厅被其内部的工作人员一番布置后,便成了合格的发布会场所。
经过培训的礼仪人员和接待人员,不停地接待着来宾以及媒体记者。
发布会开始的前半个小时,是来宾的签到时间。
媒体记者以及来宾一一签到进场后,白振宏作为白氏集团的领导人,当然是由他来致辞。
以往白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基本上都由白枫来操纵,这一次却不见了白枫,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白枫犯下了故意伤害罪,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而代替白枫的竟然是白祁,白振宏的小儿子,一个才十五岁的高中生。
让白祁在新闻发布会露面,白振宏的用心可谓人尽皆知的了。
充作来宾的周静芸和白桐母女都对白振宏的安排感到七上八下的。特别是周静芸,很害怕白振宏会把一切都交给白祁,虽说白祁也是自己的儿子,她更偏向白枫兄妹俩,因为他们不是白振宏的儿女。她担心白振宏有一天知道了真相,白枫兄妹俩没有好下场,所以总想着替兄妹俩谋取一点保障。而白祁是白振宏的亲生儿子,她不需要为小儿子谋划,白振宏都不会亏待小儿子的。
母女俩甚至怀疑白振宏大义灭亲把白枫送进警局,就是为了培养白祁,好把白家的一切交给白祁。
这端的白家人台上台下两条心,那端的苏晓月拿着毛巾,蹲在母亲的墓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墓碑。
墓碑前面摆了一个香炉,虽说只有一个墓碑,苏晓月还是每天都会来这间租来摆放墓碑的屋子里给亲人上香,陪着亲人说说话。
算是弥补了自己还不能到亲人真正的墓前上香的遗憾。
两名保镖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静静地看着她。
“妈,我一会儿会带着你的墓碑去找他。在我们走出这间屋,便是我与他面对面的开始。妈,你会看着我的吧,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媒体,就算他想将我碎尸万段,他都不敢的,他还要维护他的面子呢。”
苏晓月细细地把母亲的遗照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凝视着带笑的母亲,想到母亲这一生都是爱着白振宏的,结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死在最爱的男人手里。而且她以为很爱她的丈夫,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想要的一直都是苏家的财产。苏晓月便心如刀绞,替母亲感到不值。
鼻头有点酸酸的,她极力地眨掉想要滑落的泪水,今天还要打仗呢,她可不能落泪,不能软弱。
站起来,苏晓月把毛巾放到一边去,然后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白色幔布,把母亲苏心洁的墓碑包裹住,然后让两名保镖把母亲的墓碑请上了停在屋外的车上,跟着她一起前往正在开着新闻发布会的白氏集团。
……
“晓月带着她母亲的墓碑去白氏集团?”
夏瑛接到消息时,脸色一变,就知道苏晓月把亲人的墓碑从墓园里带回来,还有其他用意的。她就是没想到苏晓月会带着母亲的墓碑去白氏集团。
对了,今天是白氏集团就新项目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日子。此刻聚集在白氏集团里的来宾都是有身份有头脸的,还有大量的媒体。
苏晓月忽然带着母亲的墓碑出现,夏瑛猜到苏晓月会借故质问白振宏母亲的遗骨在哪里,借此来拉开父女俩战争的遮羞布,让父女俩的仇恨暴露于阳光底下,也是让白振宏陷入舆论之中,不管别人信不信,总之苏晓月公开自己与白振宏的关系,肯定会让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白振宏的。
对于别人来说,苏晓月便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八年的人。
可是事实上,她苏晓月又没有死。
一个说是死了但还活着的人,忽然活生生地出现,别人会如何猜测白振宏?
“樊总都不知道?她怎么独自行动呀!就算她今天去不会有事,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她能应付其他突变的情况吗?”夏瑛是心急如焚,一边匆匆地往外走,一边担忧地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道。
对方沉默,他们是夏瑛从江易这里借走的人,苏晓月有什么举动,他们有义务把苏晓月的行动退知夏瑛。
夏瑛也没有心思再追问下去,她匆匆地钻进自己的车里,赶紧前往白氏集团。
夏瑛能接到通知,樊少明同样也能接到通知。
今天刚好又是周二,樊少明下午必须去君氏集团帮着君默打理公司,上午的时候,他在自己的三阳集团里就会累得像一头驴,争分夺秒地处理公事。
忽然接到通知说苏晓月仅带着两名保镖前往白氏集团,他的脸当场就黑了下来。
该死的!
她忘记了他们签过的借钱协议吗?
她忘了他不止一次对她说过的话吗?不管她做什么决定,都要让他知道,不能把他排除在外独自去涉险。
是,她也会算,算准她今天出现在白氏集团,白振宏不会当着媒体的面伤害她,她的目的也能达到,可是白振宏阴险狡猾,谁知道她在离开白氏集团的时候,白振宏会不会在暗中对她下手?
“苏晓月,看我怎么惩罚你!”樊少明低吼着,人还是急急地撇下了公事,扯上江易就往白氏集团飞速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