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寿从前留给朝中官员的印象大约只是一名贪玩成性的混世魔王,这对朝中官员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因为皇帝越贪玩也就意味着身为臣子的自己将获得更大的权利自由,然而当赵贞在看到李寿对待贪官污吏的手段之后,却惊讶的发现,从前的混世魔王,如今已经锐变成为了混世阎王,这简直太要命了。
李安离开后,赵贞当即前往后堂修书一封,然后让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前往京城面见张辅臣,将此事告知与他。
三日后。
皇宫,养心殿。
雍靖将李寿的亲笔书信平铺在御案上,旋即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李寿的行为令雍靖感到十分的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这位贪玩成性的儿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政治抱负。
“这个臭小子真会难为人,他居然想搞变法那一套,我的天,这可如何是好啊。”
雍靖已经猜出了李寿的心思,可是在雍靖看来,李寿的一系列举措必将会面临重重的困难,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就会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悲惨结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雍靖伸手揉了一把脸,然后起身走出养心殿,他负手在殿前广场上踱着步子,忽然低头看向广场上的金砖,然后在一块出现裂痕的金砖上跺了跺脚,喃喃自语道:“若想后人走得稳,前人需得将路铺好,铺路很重要啊。”
高庸闻言,连忙跪地请罪道:“奴婢有罪,请主子息怒,奴婢这便让人换一块新的。”
雍靖摆了摆手,道:“与你无关,这块金砖没什么问题,无需更换。”
“是。”高庸心下了然,心道:“原来主子说的不是金砖的问题。”
“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都已经开始关注民生问题了,呵呵,等他回来,得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一聊。”雍靖如是想到。
雍靖需要确认李寿的想法,然后再根据李寿的想法,做出相应的改变,至少要制定出一套相对完善的铺路计划。
高庸亦步亦趋的跟在雍靖的身后,却见雍靖忽然停下了脚步,旋即忽然换了一副冷峻异常的面孔,冷声道:“赵京与张辅臣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他们进宫来见朕。”
“是。”高庸心中一凛,连忙吩咐小黄门去宣赵京与张辅臣来养心殿见驾。
雍靖转身回到殿内,伸手在御案上点了点,道:“将奏疏全部放在御案上。”
“是。”高庸应了一声,旋即带着怀恩将弹劾赵京与张辅臣的奏疏全部挑选出来,工工整整的摆放在了雍靖面前的御案上。
良久之后。
赵京与张辅臣联袂而来。
二人正欲躬身行礼,却不想雍靖根本不给自己开口说话的机会,二人前脚刚刚迈进殿门,雍靖就已经让高庸将锦墩摆在了二人的面前。
当二人正准备躬身行礼时,雍靖却又抢了一句话头,他阴阳怪气的说道:“二位阁老劳苦功高,就别给朕行礼了。”
赵京与张辅臣面面相觑,赵京心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做的有点太过了?”
而张辅臣想的却是:“别是又出了什么新的幺蛾子吧。”
此时赵贞的书信尚未传到张辅臣的手上,他还不知道滕县发生的事情。
单从赵京与张辅臣的想法来看,赵京更像是忠臣,而张辅臣反倒是更像是奸臣。
遇到事情的时候,赵京能够先反省自身,处处站在雍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而张辅臣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却隐隐有一些心怀怨怼的嫌疑。
忠奸难辨,忠即是奸,奸亦是忠,有的人大忠似奸,有的人则大奸似忠,这本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
就拿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来说吧,既然是清知府,又何来的十万雪花银呢?由此可见,这所谓的清知府,其实也清廉不到哪里去。
雍靖话音落后,赵京与张辅臣当即便跪了下来,二人异口同声的叩首请罪道:“臣有罪。”
“哼哼。”雍靖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道:“二位阁老何罪之有啊,只怪朕没能当好这个家,竟惹得一群心怀叵测之人一味的上书弹劾二位朝廷的肱骨之臣,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理应下一道罪己诏才是,否则,如何才能平息群臣的悠悠之口啊。”
赵京心头一惊,当即磕头行礼道:“臣不能为君分忧,实在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愿以死赎罪。”
张辅臣一脸惊讶的瞥了身旁的赵京一眼,他对赵京能够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感到万分的钦佩,起码他自己说不出口这种话。
赵京在明知自己罪不至死的情况下,却仍旧张嘴闭嘴都离不开一个死字,搞得自己对皇上多忠心似的,这话听在张辅臣的耳朵里都觉得肉麻,就更别提说出口了。
虽然对赵京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耻,但是该做的事情却一件都不能少,张辅臣冲着雍靖跪了下去,道:“臣有罪。”
“哼。”雍靖冷哼一声,道:“内有魔教四处作乱,外有北境虎视眈眈,而你们身为内阁首辅与次辅却不能以身作则约束好朝中官员,照此以往,朕夙兴夜寐治理的大好江山,岂非要败在你们的手里?”
“啊?”张辅臣闻言,当即轻呼失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在了地上。
这回轮到张辅臣感到惊讶了,雍靖的话已经不能用重来形容了,这口锅实在太大,任谁都背不起。
“臣未能替君父分忧,实在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从重责罚。”张辅臣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他眼含热泪的看了雍靖一眼,旋即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如泣如诉道:“只是,皇上刚刚说的话,臣实在万难领受,臣纵然在政事上有些疏忽,却也未曾有过弃君父江山而不顾的心思,还请皇上明察。”
望着痛哭失声的张辅臣,雍靖忽然有些后悔,他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确实有些重了,然而当他正准备替自己找补几句的时候,却见跪在张辅臣身旁的赵京忽然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这不是赤裸裸的给朕上眼药呢么,你这忠臣当的明显有些不合格了啊。”
这就是雍靖此时此刻的心情写照。
雍靖见状,虽然感到十分的无语,却仍旧一脸焦急的吩咐高庸上前查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