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京城,养心殿。
雍靖将李寿的亲笔书信反反复复的看了七八遍,看着书信都快卷边了,他仍旧不肯放手。
李寿出门在外,雍靖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儿子的思念之情了。
雍靖将书信打了一个对折,拿在手里,如此一来,养心殿里的人便看不到书信里的内容了。
自打雍靖登基以来,他采取的一向都是高压统治,朝中官员,地方豪强,均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来,而这样做的结果,直接导致了雍靖十三年的那场刺杀,正因为此,才养成了雍靖小心谨慎的性格。
雍靖负手踱步到养心殿外,抬头看向天空的夕阳,喃喃自语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高庸上前给雍靖披了一件狐裘大氅,道:“天渐渐的转凉了,主子可得仔细着点,莫要着凉了才好,咱们大周可还得指望着您呢。”
雍靖笑呵呵的瞥了高庸一眼,道:“成天指望着朕做什么,将来你还是指望着太子吧。”
“是,咱们大周将来还得指望着主子和小主子呢,父子齐心,其利断金。”高庸笑呵呵的说道。
“这话朕爱听。”雍靖笑道。
雍靖与高庸都没有想到,高庸刚刚随口说的一句话,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一语成谶了。
雍靖将书信递给高庸,道:“你看看吧。”
高庸伸手接过雍靖递来的书信,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皱眉道:“周显隆是赵阁老的人,赵安博是张阁老的人,这...此事似乎有些不好办啊。”
雍靖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周显隆与赵安博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朕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朕现在关心的是张朝宗的态度。”
雍靖侧头看向高庸,道:“你帮朕分析分析,这个张朝宗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他是否已经倒向了赵、张中的某一方?”
高庸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缓缓开口,道:“奴婢以为张朝宗应该并不是二位阁老的人,根据东厂收集上来的情报来看,张朝宗的确收过一笔周显隆的孝敬银子,但并不是很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奴婢料想张朝宗故意在太子面前藏拙,应该是揣度圣意之后的结果。”
“哦?”
雍靖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怎么说?”
“奴婢觉得,张朝宗大约是在想,主子应该会将此事交给殿下来处理,以此来考验一下殿下的办事能力。”高庸小心翼翼的说道。
雍靖一脸不悦的轻哼一声,道:“张朝宗到底还是个文人啊,文人都有喜欢投机钻营的臭毛病。”
“主子所言极是。”高庸跟着附和了一句。
雍靖忽然一脸好奇的看向高庸,道:“你刚才说张朝宗从周显隆那里收的孝敬银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个所谓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又到底是多少呢?”
“回主子的话,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高庸如实说道。
在高庸看来,五万两真不算多,周显隆贿赂吴天德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两万两,而身为陕甘总督的张朝宗却只收了周显隆五万两的孝敬银子,这么一看,张朝宗根本就是朝中的一股清流啊。
雍靖眯了眯双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雍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高庸却知道,雍靖的心里一定非常的不爽。
雍靖对贪官污吏的态度几乎达到了令人发指的态度,这样的一个人,在得知了张朝宗私下收了周显隆五万两银子之后,你说他得是什么样的心情,没有当众发飙已经是他养气功夫很好了。
雍靖默默地向高庸伸出自己的右手。
高庸见状,连忙笑呵呵的双手奉上了李寿的书信,道:“主子,奴婢劝您还是别看了,信都快卷边儿了。”
雍靖微微一笑,道:“关你屁事。”
高庸亦步亦趋的跟在雍靖的身后,忽的一拍脑门,道:“主子,奴婢才想起一件关于殿下的事情,不知您感不感兴趣?”
雍靖一脸疑惑的看向高庸,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吗?”
“今天晌午刚到的消息,慢了殿下的书信一步,奴婢刚刚实在有些忙过了头,险些将这件大事给忘在了脑后。”高庸一脸歉意的说道。
“别又是太子闯了什么祸吧?”雍靖皱眉道。
高庸连连摆手,笑呵呵的道:“太子非但没闯祸,反而还干了一件出人意料的大事,天大的好事。”
“哦?”
雍靖闻言,立时来了兴趣,道:“快说说看,别卖关子。”
高庸一张老脸笑的好似一朵菊花般,眉飞色舞的说道:“殿下已经突破了七品先天境。”
雍靖闻言,立时喜笑颜开,抚掌大笑道:“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高庸将李寿观战突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雍靖闻言,不禁连连点头,道:“太子未来的成就必定会彪炳史册,朕对此深信不疑。”
“额...”
高庸闻言,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不自然,于是他连忙低下头,以掩饰一脸尴尬的表情。
“主子高兴起来,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咱们的太子殿下,不闯祸已经是殊为难得了,哪里还敢奢求他老人家彪炳史册啊。”高庸如是想到。
雍靖高兴了好一阵儿,这才终于渐渐的平复了激动的情绪,他踱步到御案前,在龙椅上坐了下来,旋即亲自提笔,奋笔疾书,在信中对李寿好好的勉励了一番,又鼓励他再接再厉,然后写了一堆对儿子的思念之情,最后才在信中提到周显隆与赵安博的事情。
事情果然如李安所料的那般,雍靖在信中言明,周显隆与赵安博的案子交由李寿全权处理,雍靖还刻意在信中强调了一句,赐李寿先斩后奏之权。
雍靖想通过这件事情来考验一下李寿的办事能力,更要看看他是否会滥用手中的权利。
高庸踱步上前,轻声出言提醒道:“主子,此事最好以圣旨的形式下发到殿下的手中,这样做更有说服力一些。”
雍靖想都没想便脱口说道:“他手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圣旨。”
“啊?”
高庸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心道:“现在都已经不避人了吗?”
雍靖写完,将笔随手一扔,看向高庸,道:“誊抄一份,以圣旨的形式,发给太子。”
“啊?”
高庸再次露出了一脸吃惊的表情。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为人君者,又岂能让人轻易猜到自己的心思?若是朕不折腾你们,届时,恐怕就要反过来,轮到你们来折腾朕了。”雍靖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