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隆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看他都在任上干了些什么?”雍靖说着,将与李寿一同送来的赵安博的弹劾奏疏往御案上重重一摔。
雍靖是那种典型的说翻脸就翻脸的人,他的翻脸速度绝对比翻书的速度还要快。
雍靖话音落后,包括高庸在内的所有人,当即全都跪了下来。
高庸匍匐在地上,默默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宣赵京与张辅臣进宫觐见。”
高庸真不愧是伺候了雍靖一辈子的人,高庸心里想着的同时,雍靖的话便已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让赵京与张辅臣进宫来见朕。”
高庸低着头,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嘴,旋即故意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奴婢遵旨。”
高庸是天底下最了解雍靖的人,当他得知雍靖准备将周显隆的案子交给李寿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雍靖一定会找个理由将赵京与张辅臣召进宫来敲打一番。
周显隆曾经在赵京手下当过差,而赵安博是张辅臣的门生,因此雍靖必须提前给赵京与张辅臣打好预防针,以免他们的门生故吏给李寿找麻烦。
虽然雍靖存着考验李寿一番的心思,但是他更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
这次雍靖想要看看李寿对贪官污吏的态度,雍靖现在没有心思去看李寿与朝中官员斗智斗勇,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李寿根本就不是朝中那群老狐狸的对手。
一名小黄门低头退出了养心殿,旋即快步向宫外传旨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赵京与张辅臣联袂而来。
二人一齐向雍靖行了一礼,旋即恭恭敬敬的站在大殿的中央,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二人刚刚在迈步进殿的同时,不约而同的偷瞄了坐在龙椅上的雍靖一眼,见雍靖一脸阴沉的样子,便知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张辅臣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心道:“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赵京则是一脸郁闷的摇了摇头,心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赵京与张辅臣都是人精中的战斗机,他们察言观色的能力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雍靖黑着一张脸,随手将赵安博的弹劾奏疏扔到了二人的面前,沉声道:“你们自己看看。”
赵京年事已高,弯腰显得有些吃力,于是张辅臣连忙俯下身子将地上的奏疏给捡了起来,旋即双手递给身旁的赵京,道:“阁老,您先请吧。”
捡奏疏这种极尽羞辱的事情也就张辅臣和赵京才干得出来,若是换一个脾气暴躁一些的文官,搞不好会当场给雍靖演一出以死明志的戏码。
临死前还要眼含热泪,当着雍靖的面来一番慷慨陈词:“士可杀不可辱,皇上如此羞辱微臣,微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京与张辅臣也真是被雍靖给折腾得没招儿了,无奈了,破罐子破摔了,斗不过人家,认输了,更认命了。
现在的赵京和张辅臣只能任由着雍靖拿捏,因为他们都输不起,他们谁都无法承受斗争失败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赵京将奏疏慢慢的展开,默默的看着奏疏上的内容,良久之后,他又默默的将奏疏递给了身旁的张辅臣,旋即默默的跪了下去。
张辅臣眉头微皱,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在看到赵京的表现之后,他当即便猜出了此事应该与自己无关,于是他缓缓的展开奏疏,一目十行的看罢之后,也学着赵京的样子,默默的跪了下去。
同是下跪,但是二人此刻的心境却全然不同,赵京是存着请罪的心思,而张辅臣存的却是幸灾乐祸的心思。
赵京率先开口道:“自打周显隆补了地方上的缺之后,臣便与他少有往来,不想他竟是这般丧心病狂之徒,臣身为朝中首辅,未能做到监察之责,实在罪该万死。”
这话听着似乎一点毛病都没有,堂堂内阁首辅,日理万机,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看顾得了那么多人?
但是,这话也得分两头来听,若是你看顾不过来,那你还当什么内阁首辅?
这种事儿,皆在雍靖的一念之间,雍靖觉得你说得对,那你就是对的,若雍靖觉得你说的不对,那你就是错的。
“若朕没记错的话,周显隆曾经好像在赵阁老的手底下做过事吧?”雍靖沉声说道。
“是。”赵京点了点头。
“你认为赵安博是不是在无的放矢?”雍靖问道。
“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臣实在不敢妄加评论。”赵京说道。
“张阁老怎么看?”雍靖问道。
张辅臣沉声开口,道:“去年吏部考核地方官员时,赵安博得到了清正廉明、严于律己、实心用事等十二字评语,以此推断,臣以为,赵安博应该已经掌握了周显隆的犯罪证据,否则,似他这样的人,又怎会无的放矢呢?”
赵京默默的看了张辅臣一眼,旋即一脸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张阁老所言极是,身为赵安博的坐师,张阁老应该是最了解赵安博的人。”
“呵呵...”
雍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周显隆与赵安博将陕西官场搅得乌烟瘴气,莫不是受了京中某些人的暗中指使吧?二人之所以敢这般肆无忌惮,是不是因为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的缘故?”
赵京一脸惶恐的向雍靖行礼说道:“二人身为朝廷命官,皇上就是他们的天,除了皇上,又有何人敢给他们撑腰呢?”
张辅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赵阁老所言极是。”
雍靖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开始直奔主题,道:“朕打算让太子负责审理此案,二位阁老以为如何?”
赵京一脸无奈的轻叹一声,心道:“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说到正题了。”
张辅臣率先开口,道:“太子聪敏睿智,足以担当大任。”
赵京点了点头,道:“臣附议。”
“二位阁老均已身居高位多年,门生故吏多不胜数,理应多多约束才是,莫要被他们累得晚节不保才好。”雍靖说道。
“皇上所言极是,臣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赵京说道。
张辅臣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臣心中光明,无私也。”
“嗯?”
赵京一脸吃惊的看向身旁的张辅臣,在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从都到尾全都问候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