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着往人群外去时,程青澜还不时地回头看着城楼上的靳云止,遥遥看到他面露疑惑和不悦时,程青澜焦急又无奈,等甩开黄彦勋的手时却已看不到城楼了。
“青澜姑娘,你怎么面色不佳啊?”
程青澜正想发火,却想起他承诺给自己的一千两,总归爱人已经得罪了,要是这钱再拿不到手岂不是人财两空!
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你找我什么事?”
黄彦勋左右看了看,将她拉到一户人家外墙的灯笼下。两人蹲在墙角根,黄彦勋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在地上展开。
“今日爹爹去了宫中,我终于找到机会去翻他的案宗选了一件案子誊写下来,迫不及待地拿来给你瞧瞧!”
程青澜垂头看过去。
“京郊佃户曹克,失踪月余,妻子报案。”落款是上月二十三日。
程青澜问:“这案子都报了大半月了,现在查到些什么?”
黄彦勋哼了一声:“那些废物,你指望他们查到什么?根本就没查!”
程青澜想了想道:“可是失踪案也不算什么大案吧。这案宗写着曹克都四十岁了,这么大人总不能是拐卖,若是自己离家出走的怎么查?”
黄彦勋为难又失望地垂着头:“大案都扣在了大理寺,府衙能接到的都是些打架斗殴,找猫猫狗狗的案子,人失踪已算大案了!若是这案子不行,那咱们的合作也就……”
程青澜眼看他要说出合作告吹的话,赶紧安抚道:“万事开头难!总归你只是想在京城出名。有案子托着总比空口白话夸你强!这样吧,你明日来侯府接我,我同你一起去曹克家走一趟。”
“成!”
掐着程志尚回府的时间,程青澜带着巧思回了忠孝侯府又特意到处晃悠了一圈,待几个院都有下人看到她之后才回屋洗漱睡下。
手里紧握着的糖磨得她心里发痒,程青澜躺在床上,就着烛光看着那糖泛着荧光,越想着靳云止便笑得越开怀。
“啊~好想他啊~”程青澜蒙在被子里刚呢喃了一句,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既然想我,为何却被别人拉走了?”
程青澜以为自己相思成疾得了幻听,直到扯开被子看到靳云止笑犹未尽地站在窗边,她猛地跳起又惊又喜地小声低呼:“你怎么来了!”
程青澜跳下床刚走到靳云止身前,他却也在同时微微蹲身将她打横抱起。
“鞋都没穿便下了床,小心再着了凉。”
程青澜被他抱到床上坐好,又笑问:“你怎么来了?”
靳云止将她鬓边落发拂到耳后,道:“回王府看到一个仙人,说有个姑娘想我想得害了相思,我若不去见见她便要相思成疾了,让我日行一善,来见一见她。我想着这满京城的姑娘只有你才会想见我,便来侯府治你相思病。”
程青澜浑身起着鸡皮疙瘩,靳云止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么肉麻的瞎话了?
“骗人,你说实话。”
靳云止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好吧,实话就是我太想你了,想得要害了相思,所以为了自救我便来寻你了。”
程青澜轻笑出声:“这话像真的。”
她倚靠在靳云止肩上,又听他说:“今日我看到黄彦勋将你从城楼下拉走,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他?”
毕竟都是京城里的公子哥,这两人认识倒也没什么稀奇。
程青澜闻言,偏着头狡黠笑问:“怎么?你吃醋了?”
靳云止冷哼道:“黄彦勋与我是截然不同之人,你既然会喜欢我,便绝不会喜欢他。”
还真是如此……
程青澜嘟着嘴道:“没意思。”
她抱着靳云止道:“他说想做师爷,但家里不允许,所以想我帮帮他。”
“他怎么会找到你这儿?”
程青澜将他去仙若居打听,与自己结识的事说了一遍,靳云止点头道:“他倒是个聪明人,不过你毕竟是闺阁姑娘,若与他接触过多,恐招惹闲话。”
程青澜嗔道:“我在你王府住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两句闲话了,而且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能耐。”
“什么意思?”
“从我与他的谈话来看,黄彦勋是极其喜欢探案的。他若真有这本事,到时若能帮我查出被人追杀的线索和证据也算一桩意外好事。”
靳云止点点头,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道:“我当你只是为了那一千两银子,没成想竟还考虑到这层,出息了。”
程青澜抱拳笑道:“过奖过奖,我要是这点都想不到,哪里配得上你东郡王。”
靳云止淡笑不语,两人互相依偎片刻,才听他略有担忧地说:“其实依我所想,并不愿你卷入这些纷争。若我俩能早日成亲,带你搬离这侯府,在我的护佑之下你必万事无忧,这些事便随它过去也罢。你毕竟生为女子,整日又是想着赚钱,又是想着报仇的,活得也是心累。”
程青澜听他说完这些,心里也不无感触。若她不是重生在这忠孝侯府,摊上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身份、不管自己死活的爹和非要找自己麻烦的秦霜佩母女,倒也想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清静日子。
“总归现下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也不能后退了。”
“放心吧,碧瑶院的事你无需操之过急,我手上也在做一些事。”
程青澜撑起身道:“什么事?”
靳云止笑着抚摸着她的脸:“这些你便不用管了,时机成熟时若需要你配合,我会通知你的。”
程青澜现在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既然他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疑有他,点头应下。
“对了。”
靳云止突然握着她的肩,让她直视着自己,笑道:“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什么?”
靳云止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递给程青澜。
程青澜将锦帕掀开,便看里面躺了一块通透碧绿的玉镯。
“这是?”
“这是我母后给我的,是她祖传的玉镯,她说他日我若遇到想相守一生的姑娘,便将这镯子送给她。”
所以这是……定情信物?
程青澜脸烧得通红,垂眸嗔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确定要送给我?”
“怎么?不想要?那你还我。”
程青澜赶紧将镯子藏在身后,嗔笑道:“要!怎么不要?”罢了神色却又暗淡下来。
“只是我此前为给仙若居筹钱,值钱的东西都典当出去了。后来何姨分了我一些银票,数额倒是不少,要不我给你钱吧?实在!”
靳云止笑道:“傻子,谁拿钱当信物?信物不用贵重,有特殊意义即可。”
“特殊意义~”
程青澜撑着下巴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响指:“有了!”
她说完便蹦下了床,在靳云止的注视下毫不顾忌形象地钻到了床底下,片刻后爬出来时,脸上一阵青灰,手里拿着那个被藏在床下暗格中的黑色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