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太莽撞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和皇帝要是真觉得你无用要杀了你怎么办？”
程涟涟端着药一勺一勺地喂给两眼放空的程青澜，她像个木偶般僵硬地张着嘴，喝了几口才问：“巧思怎么样了？”
“我亲自去碧瑶院要人，总算把她给要回来了。如今已经上了药睡下了。”
“是我害了她，我过来之后总在害人。”
“你别这么说。”
程青澜握住程涟涟的手，哽咽道：“涟涟，你搬出洛水居去。”
“什么意思？”
“我闯祸了，皇帝肯定不会放了我的，说不定到时会牵连到你。云天朗已经被我害死了，你要是再出事，我自杀也不会原谅自己。”
程涟涟抽回手，不悦地蹙着眉：“要是真的要追究我，搬出洛水居也无济于事，再说了，程志尚会护着我的。”
“不，我不放心，你还是搬出去，还有巧思以及洛水居的所有人，全部搬出去！”
“你傻了？她们的身契都在府里，要是没有你罩着她们，去了其他院里还不被折磨死？”
程青澜知她说得不错，不忿地将枕头甩在地上：“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既不能带你离开侯府，又不能保护好你们！”
“青澜。”程涟涟将药碗放到一边，握着她的手道：“别把自己当救世主。”
——
“所以，从朕上次见到她之后到如今，她是半点关于东郡王有用的消息都没套到？”
程志尚坐在下殿，埋头道：“消息是带了一些回来，至于是否有用，还要皇上定夺。”
“朕听说她在府里放言，今后不会再帮我们做事了？”
程志尚闻言，惊得面无血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却满脸疑惑不解。
程青澜说这句话时只有他二人在场，皇上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死了的那个人叫云天朗，是当初和她还有婉清一起进京的，那个人夜里在你们府外守了她五年，此事你竟不知道么？”
“五年……怎么会！”
“五年你都没发现，程爱卿，你当真是老了。”
“微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降罪！”
靳募泊坐在高堂上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才说：“杀了你又有什么用。齐王和你家的婚事下个月就要办了，喜事期间也不好添丧，婚事一过，没用的人也该处理掉了。”
程志尚意料之中却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初他如此喜欢婉清，如今还是要杀掉她的孩子啊~
良久后程志尚颤着声音道：“臣……遵旨。”
——
程涟涟刚刚睡下，门突然被推开，她猛地起身，看到是程青澜才松一口气。
只见她满脸严肃地走到自己床边——自从云天朗死后她整整半个月都像游魂似的，既不想出府，也不想见靳云止，即便自己告诉她黄彦勋已经查到了杀死梅安的是一个粮官，她也只是说了一句：“不会那么简单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势力。”便不再过问了，如今看她满脸严肃却又重焕生机的样子，程涟涟都担心她是不是回光返照。
“我还不能死，云天朗舍掉自己的命才让我活下来，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绝地求生！”
“你想怎么样？”
程青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
“这是我将黄彦勋查案的事写成的故事，你明天想办法送到仙若居，让小皮丘送到义庄给沈马，让他和他哥给我翻译成文言文。然后让仙若居的人一起滕，滕个一千份拿到街上去发！”
程涟涟接过纸张静静看完，叹道：“你这是写悬疑小说呢跌宕起伏的！”
“就是得跌宕起伏才能传出去，这事儿就交给你了。”程青澜说完就要走，走到门边还不忘回过头来嘱咐：“对了，记得提醒他们，字儿少几个不重要，但一定要记得署名！忠孝侯府程青澜这几个字一个都不能少！对了，散出去之后，让黄彦勋把那一千两送到仙若居，让何姨先替我保管着。”
“你疯了！这事儿要是闹大，全盛京都知道你一个闺阁小姐涉入奇案中，程志尚会杀了你的！”
程青澜叹了一声：“就是要全盛京都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在，他们才不敢轻易动手。”
第二日，当小皮丘把那张纸交给沈马时，颠三倒四的他不禁洗净了手，认真看完道：“这……这是二小姐写的？真乃奇文也~”
小皮丘不耐烦道：“我不识字，你快写吧，写完我还要送给别人抄呢！”
沈马忙点头道：“此事不用我哥出手，我便能搞定了！”
第三日——
“爷。”刃影将在街上拿到的宣纸递给靳云止，当看到落款的“忠孝侯府程青澜”时，靳云止笑出了声。
“这种绝地求生的法子，也只有她能想到。”
“爷，我不明白，二小姐如此大张旗鼓地把自己的名号宣扬出去，丢了侯府的面子，程志尚不是更要找她麻烦？”
“麻烦归麻烦，但从此全盛京都知道忠孝侯府有一个程青澜，是个会与京兆尹家二公子一同为平民百姓查案之人。高位的人虽不顾及百姓死活，但面子功夫也要做足，加之如今起义军四处造反，他们不敢滥杀一个在百姓中有声望之人。这篇文章一传出去，程青澜就再也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官家私生女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她已经做到这一步，我们网的第一只大鱼，也该收网了。”
——
“哼！”秦双佩将手里纸撕碎，纷纷扬扬地在屋子里撒开，骂道：“好你个程青澜，原和侯爷闹成那样，已被逼入绝境了，竟然给我来这招！”
刘妈妈看着震怒得满脸通红的秦双佩，怯怯问到：“夫人前几日不是探过侯爷口风，他已经要放弃程青澜了么？”
“你懂什么！如今全盛京都知道忠孝侯府里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为百姓申冤这种事，虽然不该是闺阁小姐做出来的，但传出去也是对侯府名声有利的佳话，众人只会道她亲民果断，与一般小姐不同。侯爷即便心里不喜，为了侯府的名声也得护着她！此事搞不好还会让她成为官家公子哥们互相争抢求亲的对象！谁不愿意娶一个既有才名又有贤名的高门大户小姐进门儿！”
刘妈妈惊道：“那咱们之前的谋划岂不全打翻了？”
秦双佩在屋子里急得来回踱步，良久后道：“过几日便是蔷儿的婚宴了，按习俗娘家亲戚是可以在女儿出嫁前窜门来教导的。你明日去一趟秦府，邀我嫂子来一趟。”
刘妈妈听完喜道：“周夫人是最烦闺阁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又是个嘴大脾气暴爱管闲事儿的，请她前来，不仅能让她数落一阵程青澜，必还能带点不好听的话出去，夫人妙计！”
秦双佩的眼睑抽搐着道：“这一次，可不能只是让她传话出去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