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月暗暗咽了咽口水，扯出一个灿烂的假笑朝屋子里走去。
“王妃，今日感觉如何？”
程玥蔷瞄了她一眼：“死不了，白冰冉那个贱人还跪在祠堂吗？”
被问到最害怕的问题，萃月心口一坠，索性不答。她笑着走上前递给程玥蔷一份青云报：“王爷说王妃如今要将养身子，怕您烦闷，特地让小厮在外买了最新的青云报回来给您打发时间，王爷心里还是有您的。”
“打发时间？”程玥蔷一把扯过报纸扫了一眼，下一刻便将其撕了个粉碎扔得满屋都是。
“他又不是知道我和程青澜不和！买她的报纸给我，是想打发时间还是气我呀！”
萃月被吼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道：“王妃息怒！”
程玥蔷狠狠递盯着门口，却又好像哪都没看，戾气和怒火笼罩着全身，她咬牙切齿地说：“白冰冉那个贱人，是不是已经放出来了？”
萃月吓得身子直发抖，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是。”
“哼，我堂堂侯府嫡女，滑了胎他就来看过我一次，那个小贱人不过是在祠堂跪了几天他便心疼了。”她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将手边一片报纸碎片捏做一团：“还有程青澜，父亲向来最重名声，竟能让她在外做起生意，如今有名有财。”
她的嘴唇越抿越紧，就像一头匍匐着身子，正要朝猎物冲过去的母狼。
“不可以！这些出身比我卑贱的人，凭什么过得比我还好！我的人生毁了，她们也别想好活！”
程玥蔷将手里的纸团砸在萃月额头上，叱问：“让你去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萃月松了一口气，这恐怕是最近几日唯一能让这个刁蛮主子高兴的了。
她起身上前，附在程玥蔷耳边说着话，罢了看着自家主子的嘴角果然牵出了嗜血的厉笑。
——
“将军，齐王府的人派人来送年礼了。”
潘婼手中正握着兵书，闻言侧过头问：“往年齐王并未送过朝臣年礼啊，怎么？难不成他嫌如今朝局还不够乱，也想学别人结党营私，参一脚夺嫡之争？”
王安慢条斯理道：“我看倒不像和朝局有什么关系。原本作为皇子，给朝臣送年礼便是礼节所在，只不过齐王往年都不送，大家也就忘了这件事，如今既然要送，说出去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更何况……”
潘婼看王安欲言又止，转过身问：“何况什么？”
王安意味深长地笑道：“照理说，哪怕是送年礼也只需打发府上小厮送来即可。”
潘婼闻言，放下兵书问：“齐王府来的是谁？”
“是齐王妃。”
“程玥蔷！”潘婼饶有兴致地“呵”了一声：“她亲自过来，怕是不止送年礼这么简单。”
王安笑道：“将军所言甚是。”
“好吧，那就去看看她打算搞出些什么花样。”
行至前厅，程玥蔷正踱步打量着厅里的装饰，潘婼上前行了个礼，又听她赞赏道：“这镇远侯府果然不同，一应摆设素雅高洁，用材却精妙。”
潘婼笑着应下了她的奉承，道：“年礼差下人送来便是，王妃何必亲自跑一趟？”
程玥蔷淡笑道：“潘将军是陈国唯一的女将，我往日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就婚宴那次潘将军来了府上，我又碍于礼数未得出来拜见，所以这才想趁此机会来拜见一番。”
潘婼点点头，对王安道：“王安，奉茶。”
两人落下座来，程玥蔷细品了片刻，只见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潘婼用茶杯掩住了自己的嗤笑，任凭气氛再尴尬也绝不先说话。
“听说潘将军和我妹妹程青澜交好？”
果然憋不住了。
潘婼体面笑答：“不错，青澜与我性情相投，我很是喜欢她。”
程玥蔷抬起丝绢擦嘴，掩住了自己的冷笑，继而有些疑惑地偏着头：“都说好友之间，好东西都要一起分享，但若是看上同一个男人，又当如何呢？”
潘婼一个冷眼扫过去：“王妃此话何意？”
程玥蔷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怎么？将军还不知道？青澜和东郡王可是私下许了终身的！”
“程青澜和，东郡王？”
程玥蔷暗暗一笑道：“都怪我，无意间听说原来当初太后要为我和齐王赐婚之时，原也是想为将军和东郡王赐婚的，却不知为何我这都嫁过来小半年了，将军和东郡王的婚事却还没敲定。将军是巾帼英雄，青澜呢又有些小心思，怕是不敢跟将军说明白，我这也是不愿将军蒙在鼓里。”
“所以。”潘婼侧倚着椅背，翘着二郎腿，看着程玥蔷的眼神冷漠而疏离：“王妃今日来送年礼是托辞，实则是想来告诉我这事对吧？”
程玥蔷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一时语塞，想了想笑道：“实在也是不知道将军和青澜私下有没有聊过这回事，想着若是聊过，我再提一句也无伤大雅，但若是没聊过，将军国之栋梁，我作为皇家儿媳，也不能看将军被蒙在鼓里。”
“哼。”潘婼站起身时广袖一甩，双手负于身后走下了堂。
“但依潘婼愚见，王妃今日来告诉我此事，却有千万般不妥。”
“怎么说？”
“第一，太后赐婚我与东郡王之事现在还没有明旨，王妃说得却像是亲耳听到似的，此事若是传出去，小则罚一个揣测太后懿旨，往大了看，太后宫中的几句闲话王妃都能知道，难不成是在宫中有人？”
程玥蔷哪里想得到自己特意寻机来挑拨潘婼和程青澜关系，却被她三言两语扣上一个在宫中安插耳目的帽子！这还得了！
“潘将军，您这话说得未免太重了。”
“重话还没说呢。”潘婼冷漠却果决地说完这句话，继续说到：“王妃如今虽嫁到了齐王府，但终归是忠孝侯府的嫡女，却似乎并不明白侯府子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千里迢迢跑来说这番不利于青澜名声的话，她若落了难，侯府蒙了羞，王妃在王府难道就能好过？说是侯府嫡女，行事间却似半点没为侯府考虑。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潘婼就更不明白王妃千里迢迢屈尊降贵来我府上，就为了说侯府二小姐几句闲话是什么意思。”
萃月眼看着自家主子脸越来越白，想着回去后必定又要被一顿痛骂，又听程玥蔷冷声说到：“潘将军功高无二，说话也是厉害得很呐，我再怎么说也是齐王妃！”
潘婼冷笑：“属下在军营长大，说话向来很直，便是对着太子皇上说话也时常有没眼色得时候，得罪了王妃处还请多见谅。为了不继续惹王妃生气，我也不再多留了，这年礼过于奢华，我武人府上也用不着，还请王妃一并带回去吧。”
待程玥蔷怒气冲冲地走后，潘婼缓了缓心神才对王安道：“去侯府请二小姐到仙若居相见。”